第69章 69.甜爱路
苏璃偷翻手机的这件事情可算是触到了俞子涵的底线了,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不能让苏璃知道的桃色事件,而是因为出国的事情。
俞子涵和中介的短信记录还有学校发来的邮件都在手机上,万一被苏璃看到,那免不了又是一场世界大战。于是俞子涵赶紧去买了一个备用机和一个新的手机号码,专门用来和中介接洽。
而这场手机事件,最终以苏璃的道歉匆匆收尾。
这个季节大约是上海最舒爽的时候,气象意义上的春日终于到来,草坪上冒出了簇簇新绿,裙角飞扬的姑娘站在树下等着公车,三三两两的男孩子抱着篮球走过,校服的拉链拉开,露出里面橙色的球衣,一切都美好得恰如其分。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俞子涵和苏璃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四月天里一吻定情。
都已经到了四月,俞子涵的offer也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他选择了其中最好的一所学校,发送了确认回执。当他按下那个“Accept”键了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几乎虚脱。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再过几个月,俞子涵就会独自一人背上行囊去到那座以足球闻名世界的城市。
可是直到此刻,他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和苏璃说。
一开始,俞子涵是不想说出口,可现在是真的不敢说,一旦苏璃知道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在背着她准备出国的事情,现在连offer都拿到了才告诉她,不知道苏璃会不会崩溃。
俞子涵害怕和苏璃再起争执,他怕自己和苏璃仅剩的一点美好会被这无休止的争吵消磨殆尽,在一次次想要开口坦白的时候,他一次次地退缩了。
也许是因为心有愧疚,也许是离开前最后的弥补,俞子涵便想要加倍地补偿苏璃,即便心中再多嫌隙,也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不耐烦,变着法地哄着苏璃,甚至比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更加温柔。
俞子涵以为这样就能讨一个心安理得,可他拼尽了全力去维持的表面平和,在事过境迁之后再回头去看,该有多么可笑。
也只有苏璃会单纯地相信一切如初,相信俞子涵还是她的俞子涵。
两周年纪念日前的周末,俞子涵睡了个小懒觉,便起床给自己和苏璃做了简单的早饭,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之后就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顺便等苏璃起床。
但当苏璃睡眼朦胧地走出卧室的时候,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俞子涵皱起眉头看向揉着眼睛打哈欠的苏璃,尽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说道,你终于醒了啊。
苏璃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这才看到桌上已经凉透了的烤吐司和荷包蛋,歉意地笑笑说,这是给我做的?
俞子涵淡淡地应了一声,放下书走过来。苏璃看俞子涵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讨好地笑道,嘿嘿谢谢,正好饿了。
苏璃在餐桌边坐下,正想动筷子,可俞子涵却端起盘子去厨房,一边把食物倒进了垃圾桶一边说,都冷了别吃了,我们出去吃午饭。
苏璃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后说,你生气啦?
没有。俞子涵头也不回地说道。
苏璃从背后圈住俞子涵的腰,靠在他的身上说,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你给我做早饭了,不然我一定早早就起床了。
俞子涵正在洗碗的手一顿,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说道,苏璃,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不用这样的。
苏璃收回了手,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俞子涵调整了一下表情,转过身朝她微笑说道,快去洗漱吧,今天我们出去提前过纪念日。
直到午饭的时候,苏璃还是一直看着俞子涵的脸色,但俞子涵看到苏璃这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反而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多希望苏璃还是当初那个苏璃,恣意妄为地挥霍年华,而不是为了留在他的身边就勉强自己谨小慎微地度日。
俞子涵望着苏璃发呆,为什么爱情可以把她变成另一个相反的人。
苏璃看俞子涵一直盯着自己,莫名地一阵不安,试探着叫了他两声。俞子涵豁然回过神,浅笑一下,接着问道,吃完饭想去哪里?
都可以,听你的吧。苏璃回答道。
俞子涵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电影,我们就随便逛逛好了。
苏璃乖巧地点头答应。
饭后,两人便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在经过一排娃娃机的时候,俞子涵还拉着苏璃去玩了好久。可钱花了不少,玩具却是一个都没抓上来。
俞子涵不服气地说,我明明夹到了,它居然半路松开,太坑人了。
苏璃看着满脸稚气的俞子涵笑出了声,转而轻轻地问,这里是不是离那个游乐场很近的?
俞子涵一愣,才明白苏璃说的是当时他们确定恋爱关系那一天去过的公园,于是回答道,对,想去吗?
苏璃点头说,嗯,去看看吧。
俞子涵和苏璃手牵着手往公园走去,不过十分钟就到了。茂密的香樟矗立路边,游乐园彩色的招牌被遮蔽在枝叶的间隙,显得有点寒酸。
两人站在马路对面等红灯,俞子涵轻拍苏璃的脑袋问,今天还敢坐海盗船吗?
苏璃皱了皱鼻子,挑衅地说,我还能玩碰碰车,你能吗?
俞子涵笑道,怎么着,你腿短你骄傲啊?
苏璃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腿不在长,比例好就好,走,绿灯了。
两人满心期待地想要来这儿玩它一个下午,可是没想到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因为设备维护而关闭了。旋转木马上的劣质彩色涂料看起来落魄又土气,充气的城堡瘪塌下来,瘫在一角,静止的飞椅也荡在半空,离地面不过二三十公分的距离,可一阵微风拂过,却怎么都吹不动它。
这下怎么办?俞子涵靠在碰碰车场地的栏杆边问道。
苏璃手肘撑在围栏上,托住下巴扁着嘴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巧啊,正好今天就关掉了。
俞子涵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说,那要不要去划船,今天天气也不错。
苏璃摇摇头回答,算了,还是回家吧。
俞子涵拉住她的手,好声好气地说,都到这里了,不如去甜爱路逛逛好了,纪念日嘛,再去那里看看吧。
那一天的傍晚正好有足球赛,一路从公园走去甜爱路的途中遇到好些穿着蓝色球衣的球迷,有的脸上还画着三色的油彩,使得窄窄的路道变得比以前略喧哗了些。
甜爱路那个闻名遐迩的邮筒还是亭亭立在路边,墨绿色的油漆一点也没有褪色,地上的涂鸦已经斑驳不堪,爱心三叶草也迸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痕,细密蔓延开来。
两年前,地面上还没有这条裂缝的,也不知何时被压碎了的地砖,随着岁月的痕迹不断塌陷崩摧,再也看不清篆刻在石砖上的情爱箴言。
苏璃蹲下身子仔细辨认地上的留言,俞子涵靠在邮筒上默默地看着她,开口问道,苏璃,你那时候打算寄出去的明信片,还找得到吗?
苏璃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俞子涵轻声失笑,你这个人啊,丢三落四的。
那你那张呢,你还留着?苏璃反问道。
俞子涵轻描淡写地回答说,哦,大概放在家里了吧。
还好意思说我。苏璃嘟囔着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牵起他的手说,走吧。
两人沿着高大的水杉树往回走去,俞子涵忽然开口说,你说如果那天我到最后都没有开口跟你表白,现在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
苏璃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笑着回答,那我估计我会忍不住先跟你表白吧。
俞子涵也微微一笑,握紧苏璃的手说,一转眼就两年了啊。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喔。苏璃也感叹道。
苏璃。俞子涵扭过头看着她说,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啊,你帮我实现吗?
俞子涵轻笑,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样的愿望。
苏璃歪着头想了一会,柔声低语,我希望时间能一直停在这一刻,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像现在这样。
俞子涵看着苏璃眼中闪烁的星光,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伸手揽她进怀中。
抱歉,你的愿望我实现不了。 恋人心中都有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