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调了个头,从一个胡同驶了进去。大街上人满为患,胡同里却依然清静。
杨怀瑾此时已骑马在前面带路,叶玥坐在马车里,瞧着马车毫不迟疑地东转西拐,很快来到了南城门。
叶玥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门,想到她之前她就是由这里进入到堰都城中,过起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心中还有些感慨。
出城后,虽然路上车马与行人依然不少,却没有了城中的拥堵。
此时郊外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开放,许多孩子手腕上带着五彩的丝线,正拔了地里的草茎,互相斗草。
只见他们将草茎交叉相套,各自向后拉,谁若将对方的拉断了,便会乐得拍手大笑。输了的孩子不服气,便又寻了新的草茎接着比。只是有那草茎太过坚韧,两个孩子便牟足了劲向后仰着拔。结果草茎断开,两个孩子都仰面摔到了地上。
周围的大人小孩都笑得直不起腰来。大人们此时也不在意那俩孩子的衣衫脏乱,孩子们更没空顾及。他们飞快爬起来,也不扑打身上的土,只管急急着看手中还紧紧捏着的草茎。待到瞧清楚,定了输赢,赢了的便哈哈大笑起来。输了的仍不会放弃,满地寻找新的草茎。
叶玥几人坐在马车中,皆瞧见了这一幕,都笑得直揉肚子。
马车经过一座小桥,下有小溪流过。溪流上漂着野花断草,一瞧便是有人有上游处斗花斗草后,抛入溪中的。叶玥不禁更盼着快些到达目的地。
她们今天要去的城郊最有名的一个私家园子,名唤沁芳园,距此约有十五公里。
一路瞧着时有嬉戏的大人孩童,倒不会显得太过无聊。
除了一些富贵人家的马车,其余的车马不让随意进园的。叶玥定好了出园子去西城龙舟的时间地点,便让车夫自己找地儿随意游玩去。
沁芳园进园费收得并不贵,每个人也就二十文钱。叶玥她们一行七人,交了一百四十文钱。说是不多,若是那贫家,一大家子,一百多文钱,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
沁芳园是大园套小园的布局,里面按花木的种类分了牡丹园、玫瑰园、芙蕖园、菊园、梅园。每个小园中虽以园名上的花为主,其实仍是配合着其他树木花卉,主次分明,组成不同的图案。这便让每个小园子里每季皆有花可赏,又不会没了各自的特色。
让叶玥失望的是,因为这里是私人园子,所以并不允许人们随意采摘。所以这里反而鲜少有人斗花斗草,这让她那几个带着花的四个丫环,毫无用武之地。
她看着那两盆还拎在手中的绿菊,以及几个丫环手中匣子里的散花,那个愁。
如今是夏初,自是芙蕖园处人最多。通往芙蕖园的路两旁,如今正盛开火红的石榴花。大片大片的,如天边红彤彤的云霞,也惹得众人驻足观看。
池边有长廊,长廊的架子上挂满紫藤,走在下面,一路清凉,芬芳扑鼻。
几个丫环东瞧西望,叽叽喳喳,互相嬉闹着。
叶玥却没心情赏花,她也在东瞧西望,却是想找找有没有机会,将自己手中的花宣扬一番。
她想,当初还不如做个大牌子,往地上一竖,直接卖花算了。
正思忖间,便瞧见对面不远处有两个靠坐着的女子用团扇半遮面,似在窃窃私语。关键是她们的目光,还时不时往这边飘。
叶玥瞧那两人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动。
她装做不经意地样子,快速打量了那两个人的衣着。但见那两人的衣着鲜艳而华丽,关键是那两人的头上皆戴着朵碗口大的牡丹花。那牡丹花一瞧便是绢花做的,与晴雪头上戴的那朵仿真的通草牡丹花没法比。
叶玥眼珠一转,便猜着八成是那牡丹花吸引了那二人的注意。
她不动声色,并没有主动上前去攀谈。
“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叶玥在紫藤长廊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将绿菊放在自己的身旁,望着对面,观赏起风景来。
几个丫环见状,也不再前行,跟着依次坐了下来。
杨怀瑾本在她们后面几米远的地方缓步跟随,如今见她们休息,便也停下了脚步,站在长廊一侧向外远眺。
那两名女子见叶玥一行人不再前行,互相对视,交换了个眼神后,皆站起身来。
“奴家涵玉,我旁边这位唤作思琪,冒昧打扰姑娘们休息,先请见谅。”两人齐齐施礼,叶玥连忙站起身来还礼。
但听那两人接着道:“奴家是瞧着几位小姑娘所戴的花儿十分别致,想细瞧一番,不知可否方便。”
叶玥听了,心道:果然是被花儿吸引来的。
她没急着将匣子里花儿取出,只叫几人将头上的花朵取下,递与那二人瞧。
那两人拿到手中,很是仔细地前后打量一番,仍不敢确定是假花。但因着这些花儿皆不是应季的花卉,便又不得不疑。只见那名唤涵玉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低头去嗅花。
叶玥不禁一笑,她这些可都是找了香味适合的香露浸过的。
果然,这一闻之下,那涵玉的脸色变得更加不确定起来。
叶玥便不再卖关子,上前道:“姑娘不用疑惑,这些花儿都是假的。仍是我倚商苑中做出的,唤作倚商花。”
她话音刚落,便瞧见那二人皆面露喜色。
仍是那涵玉上前说话:“不瞒姑娘,玉锦楼常需要鲜花,却又苦于鲜花时短,只得用绢花代替。但那绢花戴着……”
她没继续说下去,只将自己头上戴的牡丹绢花摘了下来,与叶玥她们的通草牡丹并放一处,高下立现。
叶玥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刚才听姑娘说是倚商苑中做出来的,不知可对外出售?”
叶玥一笑道:“当然,倚商苑做出来这些东西,便是要售出的,只是这价格比寻常绢花要贵上一些。”
她话刚落,涵玉便道:“那是自然,贵些是不怕的,但请姑娘给个大致价格,与花卉种类,好叫管事与你详谈。”
“好说。”叶玥转身,打开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如拜帖一般大小的纸张,双手递了出去。 有女难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