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师爷明白了,却苦于无法说与于大人听。
于大人只得赔着笑,问道:“县侯大人见谅,您说的是……”
宋煜一声吩咐:“将那些人带上来。”黄五郎与那些衙役都被推了进来。
“于大人当知道,你这妻弟去做什么了。”
于大人是猜着了,但他只能装傻:“你这个不成器的,你偷偷带走我衙门里的人,都做什么去了?又是怎么得罪的县侯大人?”
于大人这番话,一是推脱了责任,二是解释给黄公子听:你现在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黄公子家中也是走仕途的,自然知道县侯是哪个品级的。但他仍是一头雾水。他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时,就被绑着搭在了马上,他到现在都还恶心想吐呢!
他疑惑地望向于大人:“姐夫,您倒是说得再明白些啊!”
于大人很尴尬,他干咳了两声:“你今天可是抓错了人?那人是县侯大人府上的。”
“没有!”黄公子很干脆地答道:“姐夫,我哪里敢抓县侯大人的人。我要抓的就是那点心铺子里不识好歹的那个臭丫头,还有她那不知轻重的兄长!”
“咳,咳……”于大人突然便不停地咳了起来。
宋煜微侧着头,淡淡地道:“于大人嗓子不适,便多喝些茶水润一润吧。”
于大人慌忙点头,拿起了茶杯。
宋煜又将头转向黄公子道:“我府中的人开了一家叫味思园的点心铺子,这位黄公子可曾吃过那里的点心?”
“噗——”若是黄公子嘴里有茶,他现在也会喷出来。
就那,乡野中的兄妹俩?县侯大人府中的人!
黄公子:您这是坑我呢!
宋煜见黄公子瞪眼不语,便又将头转向了于大人:“于大人,可否给我一个交待?”
于大人:交待?我若是将黄五郎交出去,老婆那里,就真没法交待了!
宋煜见于大人只顾低头拭汗,便先指着王寻道:“这个人伤了我的人一条手臂,他用哪只手伤的,便废了他那只手吧。”
王寻顿时惊恐,他练出这一手甩暗器的功夫也有十数年了,若是废了这只手,他今后跟个废人有何区别!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真不知道那是您的人啊!当时那人手中的铁棍马上就要砸到黄小官人的头上了,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他后来的这句话是说给于大人听的:我可是为了救您的小舅子啊,于大人,您一定要救我啊!
于大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自家小舅子又是伤人,又是逼良为奴,他若是一点儿步都不让,可说不过去。且这位县侯大人,可不是个善茬!
罢了,府里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废人。
王寻一瞧于大人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一阵绝望,他这是准备放弃自己了!
宋煜一使眼色,一个护卫上前,握住了王寻的手,用手一拧。“喀吧”一声脆响后,王寻发出了令人心颤的惨叫声。
黄公子就在王寻的旁边,他不仅听得到声音,还看得到那人拧动王寻手腕时的一举一动,所以他的感触又更深一层。
“县侯大人,一切都是误会!”黄公子突然喊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您府上的人,俗话说不知者无过,我愿意对您府上的人进行赔偿,以示诚意。”
“你说钱么?钱我有,不需要。”宋煜不屑道。
黄公子将目光转向于大人:姐夫大人,您倒是给说两句啊!
于大人哪里能想到什么办法,但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舅子倒霉。
“县侯大人,不若您给个补救的法子……”于大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煜拨拉拨拉茶盖,缓缓开口道:“那便当着全城人的面,去道个歉吧。”
黄公子脱口就要说出:那怎么行!被于大人一瞪,便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是,他是堂堂黄家嫡五公子,这样去给一介平民道歉,且还是当着全城人的面道歉。颜面尽失,他以后在这桐平城里还怎么呆下去!
于大人瞪过黄公子后,便笑着对宋煜道:“县侯大人,这一点儿没问题,我明日便让他准备好礼物,上门去道歉。”
“也不必去家中,礼物也不用备,便去那味思园便可。”宋煜一副我大人大量的样子,“免得让黄小官人跑远了,麻烦。”
黄公子欲哭无泪:我真的不嫌麻烦呀!
在那乡下之地,就一些乡民,事后悄悄威胁几下,他们便不敢乱传。
可若是在城中,那些市井平民人多嘴碎,一个个地老油条。相信用不了几天,他这事迹便会直接传到京城中去了。
他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看着自家小舅子那哭丧着的脸,于大人也不忍心了,他望了望宋煜,想问问他是否还能有其他的方式。
可望着宋煜那张满含着“我不想听你再废话“的表情,他还是不敢说出来。
“那便这样吧,我就先与于大人告辞了。别忙了明天上午去店中,届时,我也会在那里等着的。”
宋煜的话,让于大人最后的一丝犹豫都打消了。行了,自己惹出的祸,咬着牙也要承担下去!
“对了,这个人我也带走了。”他指的是王寻。
王寻的手腕已经被拧折,于大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被治好,本就打算当成废人养着了。此刻哪里会犹豫,忙不迭地答应着。
宋煜从衙门里出来,并没有走向皇帝所赐的那处府邸。而是出了城,来到了叶玥的家中。
叶玥的胳膊肿胀得厉害,却没有真正地伤到筋骨,大夫建议养上几天,待消了肿便没事儿了。此时,那胳膊正用一条绷带绕着,挂在胸前。
“我这才走了几天,你这里便出了这样的事儿,要我说,你这还是不懂地如何妥协。”显然宋煜一直没忘了自己当初与叶玥相怼的事情。
叶玥却是不认的:“喂,喂,他是要逼着丰收从良民变成奴婢,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签了丰收的卖身契,无非就是想让她在府中专门做点心。你先答应他,待我来了后,想要回丰收的卖身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叶玥实在是想对着他翻翻白眼:“宋大人,我可是从来也不知道您会在这几天到来的。”
宋煜也记起了这个问题。他想着叶玥那别扭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仍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想来也不会高兴到哪去。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提前告诉她。
宋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了。
可是有一点变化他却是高兴的。以前叶玥一直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如今却像老朋友般同他无所顾忌地争辩着。他想,若是能一直这样轻松相处下去,他也是愿意的。
叶玥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客气了,人家好歹是救下了他们这一行几人的,自己是不是给人家留些面子。
“那个,我还没谢谢你呢。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叶玥见宋煜尴尬了,好歹还知道转一个话题,缓和一下。
宋煜见她给递了个台阶,便顺着走了下来:“顺手的事儿。”
可不是,在自己这些人瞧来了不得的大事,在身处高位的人眼里,就是动动手指张张嘴的事。
“不过,那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动这个手指给予帮助的。”叶玥说道。
宋煜:换个人,其实我也是不愿意动这个手指的。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告诉叶玥的。
“行了,你也不用同我这般客气,今天好好养着吧。明天别忘了和丰收一起去店里,我让黄浩去你们店铺中当着全城人的面道歉。”宋煜道。
“这种人,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一介平民道歉,就跟杀了他一样难受。”
“可是,其实他是没什么损失的,顶多会将恨一直记在心里,找个机会一样让我们倒霉。”叶玥不以为然道。
宋煜瞥她一眼:“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过去。”
“黄浩这人仗着自己家中有个从三品的爹,现在又有个四品官的姐夫,横行惯了,没少做下人神共愤之事。只要有心,人命案子都能给他找出几件来。更不论这位于大人上位时,使的那些手段。”
叶玥想着黄浩拦截他们一行人时,那阴狠地带着不放过他们的表情。想来,这种事情他做得多了,都习惯了。
他又想到宋煜在京城时的随心,此时对比起来,这两人还真有些相似。
然而这样说又有些侮辱宋煜。宋煜好像每次都是事出有因,只是他当时不会解释,行事的方式就显得不按常理。
那个黄浩,却是你惹没惹到他都一样。他只要觉得不爽不开心了,那就是周围人的错。你必须顺着,一点儿都不能逆着,不然就弄死你没商量。
有的人,有的事,还真是架不住比较。有了黄浩这个渣男,宋煜的好感度都有了一大截子的提升。
重要的是,她能不能不承认,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宋煜当时如天神般降临,救下了绝望中的他们。
要说起来,这救命之恩才是古今最有魔力的事情,怨不得那一个个的小女子们,都要对那些英雄好汉们以身相许。就连她都觉得宋煜的形象高大上起来!
呃,打住,走神了,想得有些多了。
在宋煜瞧来,叶玥两眼直直,正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显然是神游天外了。
他想想,自己好像刚才也没有说什么,好像只说了些如何对付黄浩那些人的话?这也能走神。
宋煜伸出手去,想要在她眼前晃动两下,准备将叶玥从神游状态下拉回来。而叶玥自己也正唤回自己的心神,为了掩示自己的失态,她正准备转个头,与宋煜对视一下,以表示自己还在听着。
于是宋煜正伸过去的手,便在叶玥的“主动配合“下,从她的面颊处轻轻滑了过去。
这一番偶然间的动作,让两人的动作不由得定格在了一瞬间。
此时,叶玥正保持着抬头向上,望向宋煜的目光。
而宋煜的目光也正看着叶玥,准备瞧着她被唤醒时的模样。
粗大的手掌贴在那光滑的脸庞,四目相对,两人的心头,不由得同时轻颤一下。像有一股小小的电流从身体穿过一般,麻酥细痒。
此时,两人的脑中皆是一片空白。
时间似过去了很长,又其实只是那么一个瞬间。
宋煜的手嗖的一下收了回来,却又似不知如何安放。
叶玥也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来。
“无事,我便回了。”宋煜有些手足无措,他其实是想道歉来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却又不想这般说,似乎这样说了,那一瞬间的美好感觉就会消失一般。
叶玥低头的那一会儿,便收敛了心神,抬头如无事般笑望着宋煜道:“我送你,你回去也好好休息一番。”
宋煜却没有推辞,便转了身体,叶玥跟在了他的身后。
此时,丰收与马承才两人正在外面坐着等待,时不时闲聊两句。看见宋煜出来,便急急地站起了身来。
叶玥道:“县侯大人要回去了,你们代我送送他吧。”
宋煜听她也唤自己县侯大人,实在是有些想瞪她一眼的。可是,此时有马承才在,他便不能像之前那样说她一番。
叶玥只站在了篱笆站处,望着几人走出去。
那几人只走出了几十米,只瞧见宋煜对马承才两人说了几句话,马承才与丰收便收住了脚步。两人与宋煜行了一礼后,便望着宋煜离开了。
叶玥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在宋煜离开后,便自我感觉已经消失,她想着,那只是个偶然,并不能代表什么。
马承才与丰收在目送宋煜不见了身影后,才回转了过来。
且马承才也得赶回家去,与马大娘说一下这之前发生的事情,让马大娘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万一那黄公子只是被一时压住了火焰,他们家也是要想个应对之法的。
“让你跟着受累了。”叶玥歉疚道。说起来,马承当真是最无辜被连累的那个人。 有女难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