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玥非常安静地听完了这个在后世已经算不得新鲜的故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讲与不讲这些都影响不了我。”叶玥说道。
想来叶玥的回答也在张铭善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生气。
“想来叶掌柜的不满全出自于‘以势压人’几个字上吧?”他虽是询问,却也是肯定。
“自古以来,这也是为何人人都想出头,成为那权贵人家的原因。你虽是意难平,却也不得不低头。”张铭善又接着道。
“哦,张公子真是个明白人。”叶玥带着嘲讽的笑说道。
“叶掌柜也是个明白人。但是,以你目前的能力,你也只能这样闹一闹,若真的再继续下去,绝不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受损的只能是你一人。不然,当初你又怎么会接了那三千两的银票呢。”张铭善不急不缓地叙述着。
“是啊,你又知道了,但是我就这样闹了,却还把你闹出来了。”
张铭善却露出一丝苦笑:“我来,自然是因为我在这个家里的位置无足轻重,也因为你目前制造出来的这类问题很好解决。”
叶玥盯了他的面色几秒钟,突然道:“一朵花一百两,总共五朵,五百两,两天后来拿。”
张铭善不防她改变话题如此之快,竟犹豫了片刻后,才答道:“行,我答应。”
叶玥便开怀大笑起来:“瞧,这就是你所谓的在这个家中的无足轻重的地位。然而,若我之前对着那两个丫环这样说,你觉得她们给得了我这个价钱吗?”
张铭善的笑容更苦了:“看来叶掌柜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要做这牡丹花了。”
叶玥笑着反问道:“不是你说的,我再闹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吗?而我又不开心,自然要用钱财来弥补我那受伤的心灵了。”
“只是我今天出来时,没带那么多银两。”张铭善看着叶玥道。
“那没关系,反正总要再来拿东西的,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好了。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张铭善:……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张铭善也不再多言,叶玥在商言商,他们府上被人坑也是因为自家先不占理。
“那,便恭送张公子了。说起来,张公子这样的,也算是县公府里的一股清流了!”叶玥站起身来送客,顺便夸了他一句。
但张铭善听在耳里,总觉得这句夸奖,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送走了张铭善,叶玥想着自己之前的想法,这个开国县公府这么有钱,她觉得自己也不用客气。既然有一些事,无可避免,那便只能利益最大化了。
她这生意,从开始做来,钱财便像流水一般滚滚而来。虽然目前最大的那一笔,并不让人那么愉快。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不安。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她心目中想着自己的生意应该是,从市井小富人家开始流传,口碑越来越好,然后再进入大富,到大贵之家,这么一个必经的过程才对。
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就这两家,今你用钱砸一笔,明儿我用钱砸一下的。一个对她十分客气,一个又完全瞧不起她。
正好,一上午时间也过去了,叶玥觉得别浪费时间在这里思考人生了,想多了也没用!还是回家吃饱饭,做花去吧。
待两日后开门,张府派的人付了钱走了。便开始有人来定做盆花,是完全按照整株真花的样子来做,一盆里面放一棵,最后用土埋上就行。
说实在的,做这个比做盆景省事多了,也不用挖空心思去想出那么多,不像盆景还得做出其他的花草怪石来搭配,还要分清花与花之间的主次,分布,。
叶玥觉得这样的订单才正常,她这么仿真的东西,当然是冒充真花摆在花园,厅堂中了。
来人便将除了当季,其余三季的花卉报了一遍,自然也提到了牡丹,叶玥与他解释了店中不能做牡丹,来人也没多纠缠,又另外选了几种,一口气定下了十盆花。
“这位客人,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这花我们给您做好,将盆也给您装好。但这土实在是太沉了,您是否可以带回去,随便将园中整些土放进去,这样路上还轻省些。”叶玥想着大家都知道这不是真花,对土质又没什么要求,哪里的土不能用啊!
哪里知道,那位客人却死活不应允,说:“既然你们那么嫌麻烦,那便都不要了。”
叶玥头疼,这人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呢!却也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地来一句,不要就不要,老娘又不缺你这几个钱。
是的,现在的她是已经不愁将来养老的钱了,可是这如今也算是她的一份事业,哪容得她那般任性。
好了好了,叶玥揉揉额头,应允道:“小事一桩,没问题。”
那人才满意地付了定金,约定十日后来取。
“这样下去,真不成了,还得再买几个丫环了。房子也不够住了,也得买上一座。”她自己嘴里嘀嘀咕咕,急急地关门落锁,回家吃饭赶工去了。
十日后,辰末,叶玥抱着一个桶,桶内装满了做好的花,晃晃悠悠地来到倚商苑。此时,街上人正多,有那经常碰见的也陆陆续续地跟她打着招呼,顺便瞧瞧她手中的花。
倚商苑门前,早已停了一辆露天的木板车,一瞧便是用来装花的。
“你……不是说好了,装好了盆土,我才会要吗!”那人一见她只抱着一大桶花过来,便激动地嚷嚷,“你这种人好不讲信用,怎地说话不算话!”
叶玥见来人急了,便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客人莫急,急坏了身体可不好,待我开了门你便知晓,我既然应承下来,自然会做到。”
叶玥将桶放在地上,开了店铺的门。进了屋,她先从里面拿出一摞花盆,放在装花的大桶旁边。又进屋,费劲地将墙边倚靠着的大半袋子土拖了出来。
她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一个铁铲。她从旁边那一摞盆处,先拿下来一个,几下将土铲满大半盆。然后从桶中随意地抽出一棵花来,往土中一插,又铲几下将盆中的土填满。最后,用铲拍了拍盆中的土,让那土压实。一盆花立时栽好了,叶玥将那花搬上了车。
“来,婶子帮你。”
叶玥在门口的举动,引来了一帮围观的人,刘婶子扒拉开这一群人,走了过来。
那买花的人见了叶玥的举动,嘴角不禁抽抽几下,显然这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买花人,表情十分怪异,似在隐忍着什么。
这一边,叶玥有刘婶子帮忙,速度快了许多,她又不是真的种花,自然容易得多。很快十盆花便装上了那人的车子。
那人明显脸上充满着不乐意,可叶玥给他的东西完全符合当时他的要求,他也无法多说什么,付了钱,推着板车,驱散开人群,走了。
“多谢婶子帮忙。”
“都这么熟了,你还客气啥!你这点儿子活,比起我们家里的活,要轻生多了!行了,没事儿婶子就走了,家里还一堆事呢!”
“那婶子您慢走,下回见。”叶玥冲她挥挥手,再见。
叶玥本想从收到的钱里拿出一些来,作为刘婶子的辛苦费,又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大好。最终,还是放下了。她想着,不若经常买些吃的,交与刘婶子,比这样算钱要不伤感情。
买花的人一路推着板车转过了两条街,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管事的,这花恐怕派不上用途了”买花人一脸苦相道。
马车上的车窗掀开,里面探出一家四十左右的男人的脸,却正是开国县公的那位被七小姐吩咐做事的管事。
他瞧着车子上摆放整齐的十盆花,却没有瞧出任何问题来。
“我仔细瞧都瞧不出真假来,怎么就派不上用途了?”他疑惑道。
“我照着您之前的吩咐,让她一定要用土装好盆,我才要。可是她一大早来的时候,那花却是全放在桶里的,引得街上的人都瞧。而且,最后,她还当着街坊四邻的面,将那些花一支一支地埋在了花盆里,土也是当着那些人的面填上的。”
听了买花人的话,管事的脸也不同得沉了下来,“先装上车,拉回去再说吧。”管事的也是无法,只能先吩咐那买花人装花,将事情回禀了主子再说吧。
“无妨,仍照原来的计划,先将这些花送去那几家吧。”三夫人思忖了半晌,仍决定按着之前的计划行事。
“可是,那些人将全部的过程都瞧见了,到时谁也不会相信咱们不知道那是假花的啊!”
“真到那时,你瞧着吧,哪有敢站出来说话的。”三夫人道。
“可是,万一……”管事的还是踌躇。
“到时看着事情的发展再说,我也没说,一定要咬死了不知情这一说法。”三夫人手一摆,打断了管事的话。
“到时,若真产生了误会,也是我们在送花的时候,少说了两句话而已,谁也没说能送的一定是真花吧。但若是……”
“叮嘱好送花的那些人,对每一家都别忘了专门说一句,这花是从北城的倚商苑买回来的。”三夫人笑了笑道。
“是,夫人,那我就下去交待这事儿去了。”
“去吧。”三夫人将人遣了下去,脸上仍挂着那抹冷笑。
“母亲,姐姐的病也好了,祖母也休息好几天了,莹儿现在能去找她们了吧。”张七小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急急地问道。
“行,行,你想去便去吧,只记得不要吵得太厉害,惹得你祖母头疼就行。”三夫人的笑容满满地溢出来,此时的那份真心掩也掩不住。
“才不会呢,祖母最喜欢听我说话了,也就是您,整天才嫌我吵!”张七小姐不乐意了,推着三夫人的肩膀乱摇。
“哎哟,哎哟!小祖宗你轻些晃,母亲的头都要叫你晃晕了。”三夫人的笑容不减,抬手捂着额头直求饶。
张七小姐赶紧停了手,帮三夫人揉着额头,担心地问道:“母亲还难受吗,要不要讲家里的大夫来瞧一瞧?”
三夫人拉过她的手道:“母亲什么时候那么娇贵了,你只要不再晃我,就没事儿了。好了,快些去吧,瞧过了,便赶紧回来用午膳。”
“那,我去了,母亲您好好休息会儿。”张七姑娘见母亲确实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又“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给我拿个镜子来。”赵氏吩咐王家的。
“是,夫人。”王家的拿过梳妆台上一枚带柄的雕花小铜镜,递到了赵氏的面前。
赵氏照了照镜子,瞧着头发并没有瞧出哪里松散,仍顺手将头上的簪子推了推,才将镜子交给了王家的放回原处。
“给七丫头找的教习妈妈怎么样了?”赵氏又问道。
“奴婢打听着中书侍郎陈府之前请过一个宫中出来的教习姑姑,姓尹,据说是有些能耐的。若能请来教上七小姐一阵子,先不提小姐能学到些什么,便是说出去,那其他府里听了,也是个好名声。”王家的谄笑着。
“嗯,宫中出来的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宫中的规矩又是极严的,那教习姑姑的脾气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瞧瞧莹儿如今那脾气确实有些任性,倘若是到时几句话没说好,引得那尹大姑不高兴,出去再乱说,就不好了。”
王家的一听那三夫人的意思,是既想教导七小姐学东西,又怕七小姐到时受了委屈,真真儿是将七小姐宠到了骨子里。
她遂笑道:“既是宫中出来的,自是嘴极严的。教授方面肯定也是极认真的。但是,咱们七小姐又不像是姑奶奶,将来是不用入宫的,不学那些宫中的规矩也罢。奴婢还是再去打听打听,说不得还有更合适咱们七小姐的。”
果见三夫人点了点头,王家的庆幸自己没有猜错夫人的意思。
“那奴婢这就去打听,夫人若是无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下去吧。”赵氏也没再留她。 有女难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