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抓抓头发:“你怎么知道不是楚庭?”
“你别以为看到一个拿着机关的男人就是楚庭,好吗?”封智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看他腰带上,都挂着什么!”
裴安往后翻,指着那张男人醉酒的画像,道:“那,这张也是唐无雨?”
封智点点头,道:“这张图虽然看不到他腰间的皮袋,但这确实是唐无雨无疑。”
“从何得知?”裴安还是对封智这个结论将信将疑。
封智叹了口气,道:“你就不能用脑子观察一下。你看画中男人的手,发现了什么?”
裴安看了看,道:“他的手背看起来很光滑,但是稍稍露出的指肚却又有很多伤痕。怎么?”
“那么,楚庭的手是什么样子的,你有观察过吗?”封智淡淡地问道。
裴安很诚实地摇摇头:“没有啊。”
封智叹了口气,道:“楚庭的手,是很光滑的。所以,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楚庭。而且你看画上这张桌子,是不是和我们面前这张一模一样?”
裴安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难道说……”裴安蓦地睁大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封智点点头,道:“这幅画画的,应该就是临死前的唐无雨。”
裴安倒吸一口冷气,道:“难道说,杀死唐无雨的不是唐无尘,而是楚庭?”裴安这话刚刚出口,便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可能,致命伤确实是唐无尘留下的,楚庭绝不可能有这样高超的剑法。”如此下了定论之后,裴安揉乱了自己一头黑发,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事情好好像开始变得复杂了?我本来不是在阻止景家谋反吗,我怎么又开始查案了!”
封智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道:“我觉得是我在查案,你在添乱。”
裴安一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觉得你仅凭趴着的位置一样,就断定这是唐无雨死前的画像,还是有一点武断。没准这是其他时候唐无雨喝醉了,被楚庭画下来的呢?”
封智似乎是不耐烦和裴安解释那么多了,直接摆摆手,道:“你还是比闭上嘴想一想,唐无雨到底是怎么喝醉的,然后又是怎么殒命的吧!”
说完,封智就不再理会裴安,径自在房间里或调查,或静坐,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裴安见状,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在这方面过于依赖封智了。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进了这房间之后,除了“验尸”之外她可以说是一点忙都没有帮。找到了画册?封智又不是没手没脚,画册也不是藏在了什么暗格里,找到画册不过是个体力活罢了。再说了,要是有暗格……暗格?
一个唐门弟子的房间,怎么会没有暗格呢?便是唐允行这种半吊子,房间里都有几个暗格来藏东西呢。虽然唐允行一点都没有暗格之所以是暗格,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暗格所在的想法,裴安一问他便竹筒倒豆子一样,十分爽快地把自己房间里面的暗格都指给裴安看了。那时候她还感叹过唐允行房间的暗格十分精巧,不像是唐允行能有的玲珑心思。现在想来……
裴安回想了一下唐允行房间的暗格位置,便照葫芦画瓢似的在这房间这中找了起来。裴安摸摸床头,没摸到按钮。裴安又走到桌子旁敲敲桌子,桌子是实心的,肯定也没有暗格。最后,裴安把目光转移到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当时唐允行是怎么说的来着?裴安皱着眉头细细回忆,却死活想不起来怎么开启这个暗格。没辙,她走到墙体前,一寸一寸地开始敲,看哪里是空心的。裴安敲得手都要痛了,也只敲了半面墙。封智似乎是不堪忍受裴安所制造出来的噪音了,忍不住走过来问道:“你到底在干嘛?”
裴安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封智便推开裴安,开始观察墙壁。过了一会儿,他便对裴安道:“瞧这儿。”裴安上前一敲,这后面果然是空的。封智留下一句“怎么开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吧。”便又回去继续自己的事了。
现在知道暗格的位置了,咋开呢?裴安冥思苦想了一会,决定直接动手,不找按钮了。她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先试探性地捅了捅暗格。没反应,看来是没有什么防御性的机关。这下裴安就放心了。她先敲出暗格的大概位置,然后用匕首画出暗格的大致范围。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见裴安手上一个用力,这锋利的匕首便像是切豆腐一样捅了进去。仗着匕首锋利,裴安很容易就切开了墙体,看见了暗格里面的东西————又是一本书册,上面写着“玄月毒经”四个字。
裴安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只剩下三个字:假的吧!她马上拿出那本《玄月毒经》翻看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发现这本玄月毒经似乎是真的!
之前裴安也说过,唐允行在唐门内部地位不高,原因之一就是他只肯练唐无雨给他留下的残缺的武功秘籍。那本秘籍之所以残缺,就是因为只有上半本玄月内经,下半本玄月毒经则随着唐无雨的死亡不知所踪。
裴安强忍着激动,本想着直接把这本《玄月毒经》收入怀中,但是她马上想到,这本秘籍现在应该是楚庭的所有物,而楚庭还不一定能同意她带走。裴安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只能把这本秘籍记下来,离开之后再默下来,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裴安默背了许久,最后竟然睡着了。但是她实在是睡得不安稳,很快便又惊醒了。醒来之后她回忆了一下《玄月毒经》的内容,又对照了一下原本,发现并无错漏之后,便把《玄月毒经》放回了那个已经被破坏的暗格之中。
这之后,裴安再睡也睡不着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得学着以前君谨的模样,一点巧也不讨,一寸一寸地搜查着这个房间,这样一来着实发现了不少东西。
为什么裴安最开始没有想到要这样做?这以前都是君谨在做的事情呀。裴安这时候想起君谨,虽已不像最开始那样伤心,但还是湿润了眼眶。她强忍泪意,在心中罗列下了她的新发现。
地上除了最开始封智指出的脚印之外,还有数个颜色更浅的脚印。而床底下,还藏着几个酒坛子。床头的柜子里,放着五六块已经长了毛的茶饼。
裴安和封智被关在房中,没有窗户,自然也无从得知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所以,当十四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做出请他们出去的姿态的时候,裴安还颇为惊讶。她不知道封智在这段时间里都推断出了什么,所以她不由得看向了封智。
封智面上多少有些疲惫的神色,但是他的眼睛却闪闪发光。他似乎成竹在胸,十四一打开房门,他便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他似乎成竹在胸,只等着和楚庭说出自己的推断。
这个房间就在楚庭房间旁边,走出去只一拐就到了。今日的楚庭膝上已经没有撒娇讨好的小兽,但是他房中依然有着许多沉默的机关人,让裴安不禁想象起万一他们没能让楚庭满意,这些机关人便举起手中利器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的场景。
这个场景实在是过于可怕了,裴安甩甩头想要甩掉这个想象。现在只能相信封智了。
楚庭听见二人走了进来,笑问道:“如何?”
封智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发现,反问道:“请问前辈想要知道什么?前辈不说出自己的考题,晚辈要如何回答呢?”
楚庭似乎才想到这茬似的,歪着身子靠到榻上,想了一会方随意道:“那你就说说,唐无雨死前这房间都发生了什么吧。”
封智上前一步,缓缓道:“那应该是一个雨夜。唐允行和花锦绣在唐无雨的房间里面玩耍。然后,前辈不知道为什么,赶走了唐无雨房中的两个小孩,来寻他喝酒。”
听到这里,楚庭打了个哈欠,打断了封智的叙述:“从何得知啊?”
封智笑了笑,道:“世人皆知,唐门禁酒,只因喝了酒手便会不稳,杀人便不够快了。所以,唐无雨自己应该是不喝酒的。但若真是如此,唐无雨的床底下怎么还会藏着酒坛子?若唐无雨只是有着小酌的喜好,那也实在是用不着在床底下藏这么多酒坛子,自己去外头买一点,回来喝完便了事了。所以,我认为应该是唐无雨的朋友喜欢来找他喝酒,唐无雨才不得不在房内备下这么多酒。唐门中人多排外,很少会交外姓朋友。而唐无雨身为唐门精英中的精英,我也难以想象这能时常能来找他喝酒的人不是唐门中人。那么,唐门精英弟子中,有谁是不用杀人,还与唐无雨关系极好的?晚辈驽钝,只想到了前辈一人。”
楚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封智,道:“难道你这无知小辈,以为做机关手便不用稳了吗?”
“对于机关之术,晚辈一窍不通,所以确实不清楚喝酒是否会影响到前辈。”封智淡淡道,“但是,我却知道,前辈确实好酒。不然,江湖上那些遇到了海难,结果被乘着巨大宝船的酒仙所救,还被赠了仙酒的传说,是怎么回事?所谓仙人之说,不过是无知之人的穿凿附会。这世上能乘着巨大宝船独自出海的人,晚辈可只知道前辈一个。”
楚庭听了,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示意封智继续说。
“而酒量这个事情,虽说后天可以练。但是唐无雨一个本应禁酒的杀手,练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很快便不胜酒力,昏睡过去了。前辈大约是觉得对着一个这么一个人喝酒,忒没意思,便走了。这些,想必都是前辈所亲历过的,晚辈便不再赘叙。之后,进来的是……”
裴安本以为他会说,进来的人是唐无尘。但她万万没想到,从封智口中吐出来的,竟是这个人的名字:“进来的是花锦绣。” 掌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