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怕
我僵硬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阮春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运动衣,带着鸭舌帽,一张脸逆光,只能看得出脸色很冰冷。
她背着身直接用脚将门踹上了,拿枪指着我的脑袋,一步步走到了我面前。
“周蓦,你这贱人!”
我被她浑身的杀意都快吓屎了,赶紧举起双手:“哎哎,阮春,我做什么了啊,你这么恨我!”
在她这里,我应该暴露得不多啊。
她红着眼看我:“要不是因为你,顾林怎么会害超哥?都是你这贱人害的!”
我举着手,无辜地看她:“你在说什么啊?我都被顾林甩到这深山老林里了,超哥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冷笑着看我:“就算不为超哥,你当初打我那几下,我可还记着呢。不能让你说话了!你说话太多,我就会不想杀你!”
她眼神指了指床边我的丝巾:“自己动手把嘴封起来,不要让我动手了!”
我吞了口唾沫,只好自己拿过丝巾,勒住了嘴巴。
“弄紧点!”她恶狠狠地走过来,枪口直接抵在了我的脑门上。
我吓得闭眼,急忙呜呜地叫了两声,自己下了狠劲,将丝巾系紧了。
她又指了指我:“坐到那把椅子上。”
我乖乖起身,坐了上去。
她立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绳子来,动作粗蛮地将我捆了个结结实实。
等我完全没法反抗了,她才收了枪坐在我身边,拿了我的手机,扯着我的手指解了锁,就给顾林打电话。
因为是夜里,顾林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语气仍旧有些压抑的淡然:“喂?怎么还没睡?”
阮春坐在我对面,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似的,捏住我的脸,朝顾林冷笑着说道:“顾林,你的女人在我手上!”
她开着外放,我听到顾林的呼吸乱了一拍。
他声音冰冷:“你是阮春!”
阮春的声线忍不住有些癫狂了:“对!是我!你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额,顾林还真想到了。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想要什么?别伤害她,你要什么就直说,我满足你!”
阮春一听这话,羡慕嫉妒地看我一眼,随即朝顾林狂笑两声:“我要给超哥下毒的人,你把人活着带给我,我把你女人活着还给你!”
顾林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好!你让周蓦说句话,我要确定她没事。”
阮春愣了一下,随即将手机凑到我嘴边,粗鲁地一把扯掉我嘴里的丝巾,带出我满牙龈的血来……
“说话!”
我咬着牙瞪她一眼,朝着电话喊道:“顾林。”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
“还好,我暂时没事。”
“对不起,我不该一生气把你扔在那里的。你听她的话,不要激怒她,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我还要再说,阮春却立即收了手机,对顾林说了句:“给你四十八小时,把人带到这里来,要是看不到人,你就做鳏夫吧。”
她随即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往角落的桌面上一扔,随即坐在我身边,眸光怪异看着我。
我被看得浑身难受起来。
嘴上的血渐渐止住了,我忍不住舔了舔,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伸出手来捏住我的脸:“想不到我还能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在牢里是怎么过来的?!”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坐过牢。
我疑惑地看她。
她的神情渐渐变得疯狂起来:“我就知道超哥只要回来,一定会想法子救我出来的……我果然没有白受那些罪,那些叫人恶心的女人……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狡诈虚伪的女人!”
她越说越生气,手上力气大得吓人,我总觉得下颌骨像是要被捏碎了。
“我……我当时也是为了自保!如果是你,你也会那么做的啊!你当时把枪里装了子弹,又要带着我转移,我只能打了你一下……对不起!”
我弱弱地看她,诚恳地道歉。
她松开我的下巴,再次粗鲁地把丝巾系上了,冷哼一句:“果然不该让你说话。”
我手脚被封了,嘴里发不出声音,有些尿急,只能呜呜地叫起来。
她不理我,转身到了门口,拿着枪看着外面的月色,显然没有睡觉的打算。
我坐在椅子上渐渐被冷得浑身发抖起来,也睡不着,迷迷糊糊的,时而清醒,时而失神,一夜也算是受尽折磨。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顾林就打我的手机,阮春接了,冷哼一声:“人带来了……没带来你打什么电话!”
她狠狠地挂了电话,看我一眼。
我继续呜呜叫起来,她终于不再无视,走过来,扯掉我嘴上的丝巾:“干什么?”
“我尿急!憋了一夜了!膀胱都要炸了啊!”
她不悦地皱眉看看我,随即蹦出一句:“直接尿。”
“哎哎,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让我上厕所,我给你做饭吃。”
“我怕你下毒害我。”
“我们家没毒药!不信你可以自己做啊!”
她皱皱眉,显然被我绕得有点晕,居然还真的点点头,伸手解开我手脚上的绳子:“走吧。”
她跟在我身边一起去了老宅的厕所,我站在门口看她:“你总得让我关上门吧?”
“不能关,我得看着你。”
我无语凝噎,只能当着她的面解决了生理问题。
出门后继续被她绑起来,这一次,却没再将我的嘴巴绑起来。
我在椅子上,忍不住轻声说:“我饿了,你难道不饿吗?你看看你不吃不喝不睡的,脸色不好看,回头见到超哥,人家该嫌弃你了!”
我说完,成功地见到她抬手抚了抚脸。
我赶紧巩固一下胜利成果:“我带了好多面膜来呢,你要不要敷一张?”
她坐在门边不远处,逆着光,神情一瞬间变得迷茫起来,像个迷途的小孩子。
“敷一张吧,美白保湿气色好。”
她想了想,随即点头:“面膜在哪里?”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你给我解开,我找给你,好不好?”
“在哪里,我自己找!”
我看了一眼卧室:“在卧室的行李箱里。”
她警惕地看我一眼,打开卧室的门走进去翻行李箱。
我赶紧拿手里的小碎瓷片割绳子。
刚才上厕所提裤子的时候,趁她不注意从洗手台上抠下来的。
绳子很结实,我割了半天,绳子没见断,手指倒是被磨出一道口子来。
正在心慌意乱,阮春拿着一沓面膜走出来,冷着脸问:“这个?”
我看一眼,急忙把瓷片重新握好,朝她点头:“对对对,就这个,你先去洗手间洗把脸,用洗面奶洗干净了……再敷面膜就好了。”
我的一脸紧张大概让她有些怀疑,她捏着面膜,冷声问我:“你在干吗?”
我咧嘴嘿嘿地笑:“啊?没什么啊,就是手脚比捆得有些麻了,赶紧活动活动。”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大概也知道手脚被捆久了会有什么后果,没再怀疑,捏着面膜去洗手间洗脸。
我趁机赶紧接着割绳子。
卫生间里的哗啦啦水声一直不间断,我割得正起劲,哪知道身后黑影一闪。
她开着水,居然走了出来。
我浑身一僵,慢悠悠地回头看去。
她冷眼看着我手里的瓷片,又看看我。
我吓得浑身冒冷汗,看着她,傻眼了。
她手里还拿着枪,忽然朝我阴沉地一笑,抬手拿枪托砸在了我的后脑勺……
我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昏暗,像是傍晚,又像是黎明。
脖子一直歪着,几乎要断掉了。
我闷哼着动了动,看看四周,没看到阮春。
身上的绳子换了一根,绑得死紧死紧的,压根没有活动的空间了。
我看看胸前、腰上的绳子,这是拿我当粽子捆了啊。
“阮春!阮春!”
我喊了起来,不一会儿,阮春从外面走进来,头发湿漉漉的,看来是刚洗了澡。
她把玩着手里的枪,走进来朝我冷哼:“干嘛?”
“现在几点了?”
她懒得理我,压根没开口。
“到四十八小时了吗?”
她看我:“快了。”
我扭了扭脖子:“你已经把面膜敷了?”
她指了指门边垃圾桶:“嗯,敷了几片。”
几片?这才一夜啊,居然用了几片?!
我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外面天色越来越亮,有阳光缓缓地照到山头上来,落进院子。
我仰起头照着阳光,觉得有些刺眼,在椅子上蹦跶了几下,带着椅子一起到了阴影里。
她拿着枪对着我,一动不动,只是淡定地震慑。
有杀气的阮春,一点都不蠢萌。
我朝她嘿嘿咧嘴讨好地笑了笑:“阳光太刺眼了。”
她还未答话,扔在不远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顿时激动起来。
她走过去接通了电话,开了免提,顾林在那头冷淡地说:“人我带来了,还有几分钟就到。周蓦怎么样了?”
“还活着。”
阮春拿着电话到了身前,沉声命令:“说话。”
我轻咳一声,对顾林说道:“我在。”
“你还好吗?”
“暂时没事。”
“好,别怕,我来了。”
他声音轻柔,弄得我有些委屈巴巴的,之前对我那么冷淡,这会子不知道气消了没有。
我只能低声答了句:“好。”
阮春挂了电话,从手臂上拿出随身的小刀,割开绳子就一把拎住我的胳膊,带着我往院子里走。
她带着我站在了大门边的墙壁前,把我推着挡在她身前,气定神闲地看着大门。
不到十分钟,大门口传来敲门声:“阮春,蓦蓦。”
是顾林低沉的声音。
“推门进来!”阮春枪头抵在我的脑门上,警惕地看着大门。
宽厚的木门咯吱响着打开,顾林拉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随即返身将大门重新关上了。
我看一眼那个男人,面生,压根不是陆珂。
我不动声色地看顾林一眼,他也正在看我,两厢里对视一下,他眼神柔和地朝我点点头。
我安心下来,看着他带那人进门,将人推了过来。
阮春警惕地站在我身后,看着被顾林推过来的那个人,问道:“就是这人下的毒?”
“是。”
阮春看着那人,问道:“你是谁?怎么下毒的?又是下的什么毒?”
那人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看看阮春,又回头看看顾林,才小声说:“我……我在林超定的外卖里,下了百草枯……”
阮春没那么傻,始终紧紧地抓着我,不停地变换位置,警惕地看着附近的竹林和山头。
顾林沉着脸看她:“人我带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阮春突然拿开枪,对着顾林带来的那个人脑袋开了一枪。
消音器传来让人胆寒的声音,我凑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一股金属被烧热的铁质味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后背冷汗刷地一下全都冒出来了,忍不住尖叫一声:“啊!!!”
那人眉心正中被打穿,乳白色的脑浆伴随着血液,溅射开来。
顾林也脸色发白,紧张地看着阮春。
阮春已经疯了!
她重新拿枪抵着我的后脑,对顾林吼道:“超哥在哪里,我要见他!你送我去见他!”
“他在国外。”
阮春尖声嘶吼:“那就送我去国外!你有办法!我知道你有办法!”
顾林皱着眉看她。
她拿枪粗蛮地抵着我,吼道:“我要见超哥!你要是想让她活着,就照办。”
我还沉浸在亲眼看人被杀的震惊里,额上冒汗,只能看着顾林。
他拧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皱眉看阮春:“好,我送你去,但是需要时间。”
“我可以等,只是我劝你最好快一点!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顾林看我一眼,又说:“你们留在这里不方便出发,我们一起去上海,我来安排人送你出去。”
阮春忽然冷哼一声:“不是我,是我们!你的女人,我会一直带着,如果见不到超哥,我是不会放她走的!”
顾林脸色果然立即变了:“你!!”
阮春立即抓着我变了个姿势,我被抓疼了,皱眉哼了一下,顾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压抑着怒气,深吸几口气之后,才朝阮春沉声说:“好!你只要不伤她,都好说!你要出国,该办的手续……”
“我不可能从海关顺利出去,你总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们送出去,看你的本事了!别让我等太久!”
她抓着我,躲在了门边。
顾林站在院子里,脸色苍白,随即看向我:“蓦蓦,你别怕……”
我怎么可能不怕,身后抓着我的是个疯子啊。
之前我还觉得她有些蠢萌呢,真是搞笑,人家杀人不眨眼的,哪里萌了?
我转过脸不敢去看院子里的死人,只能红着眼朝顾林求助:“我还不想死。”
“你不会有事的!”他说完,板着脸看阮春,“我去安排,你最好不要伤她一根汗毛!”
“放心!”阮春冷笑完,抬脚踢上了门。
我被她扔在了地上,还在浑身发抖,是真的被那一枪吓怂了。
我不知道那个被打死的人是顾林从哪里找来的,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找一个无辜的人来顶包……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我抬头看阮春,她靠在门边的墙上,朝外警醒地查看情况。
院子里来了人,才处理尸体。
我隐约听到顾林在打电话。
“你真是顾林的心肝宝贝,抓你就抓对了。”阮春看了一会儿,显然看到顾林的动作,满意了,都有闲情来打趣我,“你还说他把你扔在这里不管……周蓦,你果然是个满嘴谎话,虚伪的女人!”
我承认我虚伪,看着她手里的枪,没敢还嘴。
院子里不多时传来挖坑的声音,我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站起来,见她转头朝我看来,立即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地上凉。”
她大概觉得我反正也打不过她,只看我一眼,就淡定地靠在墙上,等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顾林走过来,敲了敲门:“安排好了船,今晚出发。”
“好!”
阮春声音里满是向往,想到能见到她的超哥,忍不住语气都软化了一点:“你放心,只要我见到超哥,你的女人,我会原样奉还的。”
顾林在外嗯了一声,随即走远了。
我在屋子里老老实实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天色亮了又黑,顾林回来了,敲门,沉声说:“有吃的。”
“拿进来。”
阮春走到我身边,拎着我的胳膊,枪口抵着我的脑袋。
顾林推开门,拿着一袋子饼干和蛋糕之类的,一步步走进来,递给了阮春。
“放在桌上,出去!”
顾林将吃的放在桌上,随即深深地看我一眼,一步步后退,走出去将房门关上了。
阮春这才拎过食物,递给我:“吃!”
我打开了一盒子切片蛋糕,先递给她一块,她冷冷地看我:“你先吃。”
额,好吧,害怕顾林下毒啊。
我嗷呜嗷呜吃了大半盒子,她站在一边定定地看着我,等到见我屁事儿没有,才夺过另外小半盒,狼吞虎咽地吃着。
吃饱了浑身才有力气,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顾林在外喊了句:“出来吧,要出发了!”
阮春带上鸭舌帽,拿着绳子过来:“伸手。”
我乖乖把手伸出去,被她死死地绑起来,用一件外套盖住,被她拉扯着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黑乎乎的,顾林站在月光下,四周影影幢幢的,看不清是树还是人,阮春显然也有些紧张了,拉着我走着S型的路线,到了大门口。
顾林当先走出去,朝不远处走。
阮春靠在大门口,冷冷地说:“把车开过来。”
顾林指着附近的小路,无奈地说:“这路自行车都上不来,你这是刁难!”
阮春看了看四周的石板路,皱眉哼了哼,只能拉着我跟在顾林身后往车边走去。
我觉得有些怪异,前几天到了这个时候,四周都会有很多游客在走动的。
今天附近居然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回走,有一对小情侣从不远处的巷子口走过,不到一分钟又走回来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转头看向顾林。
他眸光亮晶晶的,见我看他,也朝我深深地看了一眼。
我心跳咚咚地加速起来,手心冒出汗水来:他报警了!
阮春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时地看着四周的房屋,每一步都拿我挡在身周,就算附近有狙击手,也拿她没辙。
从老宅往停车的地方走,有一小段路要顺着小溪走,溪边有高高的青石堤岸,水声潺潺,本该让人心生放松的环境,我却越来越紧张。
距离小溪越来越近了,要动手的话,溪边是最好的地方。
我咬着牙,忍不住脚步加快了一点点。
“走慢点!”阮春腿短,我走快了她跟上来就有些吃力,忍不住冷喝一声。
我吓得一抖,只好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磨蹭到溪边,我看着小溪里潺潺的流水,还有那足有两米高的堤岸,忍不住有些胆战。
顾林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朝溪边靠过去。
顾林在前,忽然抬手抚了抚头发。
突然,他回头朝我叫了一声:“Now。”
我立即狠狠一甩,随即弯腰就地一滚,朝着小溪里跌落。
阮春怒吼一声。
不远处传来几声“砰砰砰”,有人在惨叫,有人在闷哼……
我已经看不清岸上的事情了,我重重地摔在小溪里,溪水很浅,溪底的石头又大又硬,好在都被常年的水流磨圆了,摔上去倒是不会受很重的伤。
后脑勺磕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我眼前一黑。
溪水冰凉,温度太低,我被刺激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朝溪边爬去。
有人跳下来,一把将我捞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以为是阮春,狠狠地推了一把,沾到满手的黏腻,触手坚硬,我借着昏暗的光,才看到是顾林。
忍不住靠在他怀里哇地一声哭出来。
他抱着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顾着哭,不知道哭了多久,鼻子里渐渐嗅到浓烈的血腥气,忍不住心里害怕起来:“你,你受伤了?”
他指了指肚子,淡定地说:“嗯,你看,挨了一下……” 这样恋着你,心里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