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阑回到自己的寝室,如月伺候他更完衣,问要不要传饭,顾夜阑点头,然后从盒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如月,吩咐道:“让陶管家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从明日开始,萧姑娘的药都按照这个方子熬。”
如月应声离去。
陶子明拿到方子瞧了瞧,正要派人去,如月悄声道:“仙君嘱咐了,萧姑娘那边的一应吃食,入口的药,都要陶管家亲自去办,不能假手他人。”
陶子明收起方子,起身,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放心。”
吩咐人备马,陶子明摸黑出发,到了盛京最大的淮氏药房,掌柜的一见他忙笑脸相迎,陶子明客气道:“劳烦了,按照这个方子抓七日的药。”
掌柜的低头一瞧,连声应道:“好嘞,陶管家稍等片刻。”
包好药后,掌柜的亲自送出柜台,与陶子明一同向外走着,并又递了两个纸包过去,状似闲话问道:“陶管家今日的方子与以往不同,俱是滋养温补的药材,想来家人可是大好了,小店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两颗野山参最是滋补佳品,多少聊表心意,还望管家带回去,平日里熬粥炖汤时,添上一点,最适合伤后养人。另外,这是为管家备下的,喝茶时切两片,味道回甘,滋补精气神。”
陶子明拱手,只是将掌柜的送自己的单独的药包拿出来,送还了回去,道谢:“多谢掌柜的惦记,只是我这身子骨粗使惯了,吃不惯这么精细的口条,掌柜的就不必破费了。至于这野山参,我就替家主多谢掌柜的心细如发,一片心意了。留步,我还得马上赶回去。”
在药房门口道了别,陶子明就快马加鞭赶回国师府,赶去朝云堂。
顾夜阑已用完晚饭,只是胃口不太好,没吃几口,就让如蓝撤了桌。
他有点怀念萧越吃饭香香的模样,一样的饭菜,为何他吃到口里就觉得味道一般呢?
如月进来通禀,说是陶管家来了。
顾夜阑忙让他进来。
陶子明将药房掌柜的话复述了一遍,把七天的药和单独一包的野山参呈上,顾夜阑瞧了瞧,吩咐道:“放下吧,辛苦你了,子明,赶快回去用饭吧。”
陶子明离去后,顾夜阑盯着药包直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将药方掏出来,丢到火炉里,全部烧掉。
秦太医叮嘱过,前一个方子是温补化瘀的,再配合着药油擦拭,虽然磕得确实挺重,但没几天萧越的伤也应该就好了。
可顾夜阑不依不饶,非说萧越受伤损元气,需要好好调理身体,央着秦太医再开个滋补的方子,秦太医老奸巨猾的笑了,捋着胡子开了一个温补的方子,顾夜阑这才满意地放他走人。
想起萧越每次喝药时候的抗拒模样,顾夜阑都抑制不住开怀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她是那么讨厌喝药,自己耍了手段逼她多喝那么多天药,还觉得可乐,什么时候他的心理也这么扭曲了?
幸好萧越不会知道这事,否则,以她的性格会如何?
暴揍自己?不会。大骂一顿?也不会。
估计会砸了药罐泄愤吧。
顾夜阑想着,又笑起来,连门外的如月通传声都没听到,还是林染上前敲门,叫道:“师父,是弟子林染。”
如月也奇怪,刚才吃完饭明明才见过陶管家,仙君没出门啊,怎么这时叫不开门,听到顾夜阑的回应,才算放心,行礼后退去。
“进来吧。”顾夜阑起身,坐回了椅子上,见林染进来,和煦问道:“用过晚饭了吗?”
林染摇摇头,表情颇为凝重。
顾夜阑扭过头来,亲自为林染倒茶:“你师弟怎么样了?”
林染接过茶,道了谢,略带忧心道:“师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日了,水米未进,什么人也不见,我想强行进去,他把门从里面栓死了。”
顾夜阑叹口气:“由得他吧,年少气盛,心绪难平,总要闹一闹性子的。”
林染脸上带着几分不明,顾夜阑解释道:“萧姑娘今早约了林竹,拒绝了他的心意,想来这孩子是受了打击吧。”
林染点点头,原来如此。
“让他自己想想也好,若是想明白了也就过去了,若是想不明白,少不得你这个做师兄的,要再去劝劝了。”顾夜阑叮嘱。
林染点头:“那好,再等一日吧,看明日林竹怎么做。”
顾夜阑同意,又加了一句:“你平日里杂事很忙,也别为了旁的事误了自己吃饭,我知道你的肠胃一直不好,再这么不顾惜自己,当心年纪轻轻落下病根,之前大夫开的养胃方子,你还有喝药吗?”
林染笑笑,不甚在意道:“喝过几日,已经无碍了,弟子身体底子好,劳烦师父挂念了。”
顾夜阑起身拍拍他肩膀:“国师府以后都要靠你,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谈何以后?”
林染低头拱手:“是,弟子谨记。”
“我让如月送你回去,看着你吃完晚饭再回来。”
林染笑笑,并没有拒绝。
而顾夜阑开启了监督萧越每日喝药的事业,弄得她叫苦不迭,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第二天萧越就被逼得激发了潜能,联合巧斯撒了个谎,顾夜阑上午过来的时候,萧越说已经喝完了,把空碗拿给他看。
顾夜阑当然不信,萧越喊来巧斯让她作证,并适时提出,顾夜阑公务繁忙,不必为这种小事挂怀。
顾夜阑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萧越肚子里还一大堆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见他拂袖离去,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结果当天下午萧越就知道水有多深了,巧斯一直没端过来药,萧越还以为她忘记了,正悠闲自在着,见顾夜阑大步遥遥走进屋子,身后跟着巧斯,手里托盘上端着的,赫然是给她喝的药。
萧越当场就要蹦起来,顾夜阑抢先开了口:“我已经吩咐巧斯了,以后你的药,我不来不允许提前喝。”
“凭什么?”萧越当即反问。
萧越挑挑眉毛,以一种‘别装蒜,你懂得’的眼神看着她,萧越心虚,却不死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喝不喝药是我自己的事,你搞得这么上心,难道当我是猪,养肥了可以杀了卖肉吗?”
巧斯吓得将头更埋低。
顾夜阑却抿着嘴唇上下打量着她,直看得萧越不自在,才说:“你能卖得了几斤肉?”
萧越摸摸自己的胳膊,扭过头去赌气不说话,顾夜阑从巧斯那里接过药,让她下去,亲自端到萧越面前:“趁热喝吧,不然凉了更苦。”
萧越欲还嘴,顾夜阑已经把碗凑到了嘴边。
不服气就这样就范,萧越再拧开头,顾夜阑半笑办认真地问:“非得像以前那样,我喂着你才喝?”
这话一出,俩人都愣了一下。
萧越问:“你什么时候喂过我喝药?”
顾夜阑眼皮跳了跳,催促道:“快点喝吧,又不是小孩子了,喝药对你身体好,别总拧着性子,良药苦口。”
萧越不情不愿接过来,整张脸皱吧成老太婆,最后憋住气一仰头,连气都没喘一口,将一碗药干了,刚放下碗,顾夜阑已经递过来一杯清水,萧越放下药碗接过水就一饮而尽,咽下嘴巴里的水以后脸还抽抽着,顾夜阑在旁边瞧着,忽地笑了。
萧越不满地瞪过去,顾夜阑岔开话题:“今晚厨房炖了参鸡,一会儿多喝两碗。”
萧越不感兴趣道:“嘴巴没味,什么也不想吃。”
“给你补身体的,多少喝一点。”顾夜阑循循劝着。
萧越转身走到桌旁,捞起一把梅子干填到嘴里:“不想吃,我想吃水晶肘子和八宝鸭。”
顾夜阑头一侧:“你一个姑娘家家,整日里鸡鸭鱼肉的,也不嫌腻?”
萧越回嘴:“我这两个月在府里天天吃得清淡如水,想念一点油水重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啊,鲍鱼龙虾倒是好东西呢,吃多了不一样也烦吗?”
顾夜阑无言望着她,萧越将手里的梅子干吃完,转身又抓了一把瓜子磕着,顾夜阑全程不出声一直看着她。
萧越也不管形象了,索性坐下,将桌子上每一样干果蜜饯都抓了一把,准备吃个遍。
顾夜阑终于皱眉,忍无可忍道:“一会儿就要传晚饭了,你现在吃这么多,晚饭还吃得下吗?”
萧越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往嘴里丢着果仁,一边振振有词道:“想吃的不给吃,天天逼着喝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看我跟国师府八字不合,就这点零嘴还算合胃口,多吃点都不行吗?”
顾夜阑被她的埋怨堵了一通,瞅着她半天没说话。
萧越吃完了一圈,又抓起一把瓜子磕着,一下一下,脆生生,干巴脆。
顾夜阑一下子就笑了,歪头问她:“你怎么就不觉得是跟国师府有缘,缘分未尽呢?”
萧越抬抬眼皮:“缘分?快饶了我吧,这种缘分要人命啊,就算是,也是孽缘。”
顾夜阑渐渐不笑了,盯着她又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萧越用手扒着皮将瓜子全部吃完,都没再听他言语。
虽然没看顾夜阑,却察觉到他的不悦。
可萧越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场面就僵在那,俩人谁也不先开口。
巧云在外问询,要不要传晚饭,萧越刚要回答,顾夜阑抢先说了句:“晚半个时辰再传,萧姑娘刚才吃了太多蜜饯,这时候吃饭仔细胃不舒服。”
巧云应声退下,萧越扭头瞧他,也不知道该说啥,结果顾夜阑说完对巧云的话后就起身,整理了下衣衫,转身离去。 狐仙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