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裳无法想象昔日昌盛热闹的北乾怎就成了这般的萧索景象,而她就独守着这片萧索的地方,度过了自己最后的时光。
其实对于纤裳来说,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度过接下来的时间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所爱的人,已经再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
纤裳在这里缓缓地走着,看着皇宫里的一切,她想要去改变,但是恶人未除,国内紧张,她只能先把那些乱臣贼子清除干净,才能还北乾一个昌盛。
然而,每次一想到国事,她就不由得开始头疼,现在的她已经如此不堪一击了。纤裳不禁自嘲的一笑,然后走进了以前无数次踏足的小庭院。
这里是岑嫔曾在过的地方,因为她的滋养浇灌,这里的竹子一向长得很好。之后她死了,因为纤裳在意,所以这里的竹子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世而受到影响。
但是,尽管如此,人终究还是死了,这珠子虽然还是以前的竹子,但是人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了,就连这个小院中也变得萧索了很多。
纤裳缓缓走了进去,坐在以前常坐的那个石凳上,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女子为自己泡茶的景象。那个时候的她,果真是惬意至极。
有时候,人总是会在失去后开始怀念,怀念那时的场景,想着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么不懂得珍惜,然而一切已经随风逝去,留下的只是回忆,还有对回忆的怨怼。
纤裳不再停留在这个地方,而是走向了屋内。这个殿宇相较于他人的,实在显得太过朴素,甚至于这皇宫的琉璃瓦饰格格不入,但是纤裳却是从心底里喜欢,不仅因为这里的主人,还因为这里的雅致。
纤裳不知道皇甫琰是不是因为岑嫔的这一点而容许皇宫中有这样一个宫殿的存在,还是因为他无暇顾及。但是如果纤裳是皇甫琰,她一定会大力赞许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带给了她不同于高墙束缚的自由。
走进屋舍,纤裳有些小小的惊讶,她虽然多次来过这里,但是却鲜少踏足内室。如今这里依然保留着岑嫔的东西,这是纤裳所允许的,她认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欺骗自己那个人还活着。
这个内室算不得大,就连装饰也显得十分雅致,里面的纸墨笔砚尤为亮眼,一直都是干净的,而且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了。
也就是说,这房屋的主人十分喜欢舞文弄墨,而且对这些东西尤为珍视。就连这屋中的字画都不是名家执笔,而是出自主人之手。
纤裳静静地看着,不禁浮现出岑嫔认真写字作画的场景。想来她入宫以来不争不抢,应当就是日日与这些为伴,当自己的隐逸君子。
不得不说,纤裳觉得,岑嫔根本就不应该进宫,这里不是她的天堂,像她这般美好的女子,应该在江南水乡,如同画卷中的美人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然而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她还是来到这个高墙束缚的地方。从之前的高远旷达变成了偏居一隅,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么荒芜,纤裳觉得自己是无法体会到的。
心头的石头压得越来越重了,如今这个世道,每个人都活的很辛苦,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死去比活着要轻松很多吧。
纤裳缓缓一合眸,晶莹的泪珠无声地落下,她淡然的逝去,然后转身离开。可就是这临行前的一瞥,竟让她有了新的发现。
她从来没有发现,在岑嫔的房屋中,一直有一幅画高高的挂在那里,比其他地方看起来都要干净很多。而且,不知为何,纤裳总觉得这幅画好像有哪里特别的不一样,看起来怪怪的。
有了这个想法,纤裳不知不觉的向那里靠近,看到那副画之后她仔细打量,终于发现了端倪,这幅画所用的纸页好像比寻常的要厚一倍,可是岑嫔长期居于宫中,又从哪里得来这样的纸页呢?
想到这里,纤裳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难道说,这并不是一幅画!
纤裳赶忙将这幅画取下来,在边角处仔细观察,果真看到了微微翘起的一角,她小心翼翼的慢慢撕开,果不其然,这是两幅画合在了一起。
当她完全撕开的时候,入目的画像让她不由得一惊。画像上一男一女深情对视站在一颗姻缘树之下,男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女子的手,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纤裳不会看不出,那画像上的女子正是岑嫔,而那个深情凝视着她的,正是早就身亡的岑景焕。所以也就是说,岑嫔一直都暗自保留着这幅画,在她的心里,岑景焕就好像一直陪着她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岑嫔才一直待在宫里没有任何的怨言,因为她的精神支撑就是这一幅画。虽然它已经被封存,但是在岑嫔的脑海中,却已经深深的被印刻了。
纤裳想起曾经看到过岑嫔看着这幅画出神,她还问过她究竟在看什么。那个时候岑嫔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然后牵引着她走向屋外,一如既往地在院中为她泡茶。
纤裳现在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那副画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但是在岑嫔眼里,她看到的是那副画之后的隐藏的另一副画,那是她的幸福,更是她的快乐。
想到这里,纤裳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不了解岑嫔,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她只是看着表象,却从未先过她的内心强大,竟是来自一副见不得光的画像。
纤裳小心翼翼的将这幅画重新粘合,挂在之前的地方。既然这是岑嫔所希望的,那她就如他所愿,让她继续着自己的支撑,然后开心幸福的相互搜着独属于自己的甜蜜。
做完这一切之后,纤裳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她的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但是她又执拗的逝去,大家都有着自己的幸福,这没什么好哭的。她无声的安慰自己,哽咽着咽下所有的难过和悲伤,然后回到了宫殿。
一回去,纤裳就看到了筱菱正在将那幅画卷起来,突然,她看到了什么…… 迢迢帝路牵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