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格斯回到小屋,天空已经昏暗。冬季的寒风没有阳光的阻止,在黑夜的小镇中肆无忌惮的狂吹着,愈来愈急。
“吱······”
格斯直接跳到了床上,急忙推开木窗,不顾窗外的寒风,趁着天空还没有彻底暗下,再加上茫茫白雪的反射,格斯竟然可以看得清书籍上的神秘小字。
不然等到黑夜就要点亮油灯,可灯油太贵了,一盏就要五铜,而格斯一个月的工资仅仅才一个银币而已。
风愈大,夜愈深。
“冥想,可以让人舍弃睡眠,更有效的利用时间。”格斯底喃一句,默默的合上书籍,脸色平静,可双手在微微跳动,很轻,不可察觉,可还是出卖了格斯激动的内心。
“噔···噔···噔···”
优雅的手指轻扣窗栏,格斯一双眼睛如蓝色宝石,深邃的让人心悸。格斯知道自己会失忆,只要睡下,第二天醒来,就会丢失一大段记忆,以前格斯也在罗斯大叔的帮助下,尝试过不睡觉,虽然有效,一直醒着的格斯并不会失忆,但是,那次格斯也不过坚持了两天,就昏了过去。
那时格斯还小,再加上食物不足,睡意自然会比平时更加强烈,硬撑不了。不出所料,等到醒来,格斯像是被调拨的摆钟,重新回到了原点。
记忆再次被抹除,干干净净,这让罗斯大叔到死都很郁闷,还好格斯从没有忘记过自己。
趴在窗边,格斯望着远处的山脉,白色的山脊一直延伸到黑暗中,如梦幻,他想起了占据着所有记忆的大叔,每当看到这山峰,总会忆起罗斯大叔,童年的时光,格斯大部分都是跟着大叔在这座山里度过的。
随着第一场大雪降下,马萨帝国北疆将会迎来一断时间的安稳。冬季的野蛮人,并不会越过入云的幽冥山脉,也不敢茫然离开住所,冬天,对于野蛮人,就是一场灾难。
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开春。
而格斯视野内的山脉,便是幽冥山脉。
“巫师啊。”
格斯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完全暗下的天空,轻轻合上木窗,灵敏的跳下小床,走向了那个许久没有打开过的衣橱,擦了擦把手上沉积的灰尘,这里面藏着家中仅有的一盏油灯,记得还是罗斯大叔死的前一天晚上,放进去的,只是从那之后,格斯就没有打开过。
格斯因为经常失忆的怪病,性格变得极为洒脱,像是看开了生死的垂暮老人,对于世间如局外人,潇洒之极。可是,这本书的出现,让早忘记心脏快速跳动感觉的格斯,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拨开云雾的希翼之感。
学会冥想,就可以不用睡觉了,这样就不会失忆,自己便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格斯相信,若是自己的病好了,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盖上一个大大的房子。
油灯很破,不过依旧可以发挥它的作用,点燃油灯,极淡的松脂香味飘荡在小屋内。朦胧的灯光下,格斯渴望仔细的翻着书籍。
“试着到达‘空静空无’的状态,呈现大脑的死寂,只让精神引导元素精力入体,这便是冥想。”
格斯皱着额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放在书上,两团眉毛紧紧的汇聚在一起。整个房间像是死寂一般,空气如同冰冻,只有桌上的油灯发着“滋滋”声。
时间在流逝,只有硬纸的声音轻响,深夜的天气很冷,可格斯全心沉浸在奇异的世界里,忘乎所以。
就算只穿着单薄的破衣,对于深夜的冰冷也没有任何感觉。
······
小镇的天亮,总是很早,当格斯再次回过神来时,天已经大亮,经过了昨日的安静,今日,小镇重现喧哗。桌上的油灯,也在这一刻,燃尽了生命,灯芯慵懒的趴在盏边。
格斯捻了捻灯芯,还带有余温的灯芯被格斯挑到了灯盏内。一夜的时光格斯全部沉浸在巫师的世界里,那是一个格斯从未见过的世界,心中的兴奋完全取代了困意,一夜未睡,格斯丝毫没有觉得疲惫。
“要去再买些灯油了。”
格斯满意的合上书,看着空荡荡的油灯,丝毫不觉的心疼,在格斯看来,让灯油充分燃烧自己,是它们的天命。而自己能够让它们完美的走完这一生,倒是做了好事。
把书典抱紧,推门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尸骨墓依旧如常,这个小镇,除了格斯,没有人会主动来这个地方,就是男爵城堡管事到月末发工钱的时候,也都是拐到格斯破旧的小屋,并不会踏足这里。
死人的地方,生人总会排斥。
静,格斯很满意,这里脱离了小镇的喧嚣,可以静心来体会冥想的妙处。今天,格斯破天荒的没有拿起扫帚,而是直接盘腿坐在尸床之上。冥想,自有独特的呼吸法门,这本书籍很浅显,格斯可以学着尝试,自己的病,全寄托在这本书中了。
······
“咳咳---”
格斯已经不知这是第几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瞄了眼窗外,天色尚早,格斯不甘心的再次闭上双眼,仔细回忆着书上的描述,强迫静下心。
格斯并不知道,想要冥想,必须要沟通周身的元素精力,而格斯略过了这一步,直接到了下一阶段。
整个大殿陷入死寂,只有墙角破旧的博科摆钟计时器在不紧不慢的摇摆着。当阳光重新透过低矮的窗户,昏暗的大殿内,才有些不一样的色彩,似彩虹,却不是,散漫的围绕在格斯身边。
······
无尽黑暗,格斯茫然的看着周围,自己的同伴身边不断倒下,坠下,直到化为琉璃四散,整个时空,都被笼罩在这种恐慌的精神中。
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是陌生的,黑暗中,一张张面孔围绕在自己身边。
破碎,流散。
很美,可格斯很心痛,那种感觉就如罗斯大叔去世的那一刻。
碎裂,绚丽,辉煌······这些人手中的武器,如一阵幻烟,随着主人消逝。
魔杖,大剑,战斧,巨盾,甚至龙骑士的战袍,如血如泣,完整的展现在格斯眼前,随后泯灭于黑暗,整片时空,重新被黑暗湮灭。
“无尽知识之海之边,候你归来,我的伙伴!!!”深沉的声音响起,格斯死盯着远方,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格斯想跑过去,可自己的双腿如钉在了原地,急的格斯浑身是汗,不知过了多久,格斯只觉的脚下一空,欣喜的向前迈了一步。
“啪------”
尸骨墓中,格斯摸着脑袋,涣散的眼神过了很久,才凝聚成蓝色星辰。好好的,怎么从尸床上摔下来了?
“我好像梦见了精灵。”
格斯没有起身,而是调整了坐姿索性倚在尸床边,回忆着刚才奇怪的梦,最后那句话,格斯记得清晰,这是一个精灵说的。
很美,很漂亮。
精灵,这是属于九极大陆的传说,只是可惜的是,现在已经不见踪影,据说是隐居在银月森林深处。只是那个地方太偏僻,在整个九极大陆的最南方,没有人可以活着从那里出来。
格斯沉思,呆呆的看着玻璃上惟妙的花纹。
精灵的样子,只不过一闪而逝,而下一刻,格斯就觉得花纹好美,这些年,自己都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自己怎么会认识精灵,有心思胡想,还不如欣赏下窗花,不能总沉迷虚幻耽搁了当下不是。
这些,应该是冥想带来的后遗症吧。
格斯想了想,觉得有理,拍了拍肚子,拿起书就向外走去。
冬季的夕阳总是那么容嫩,映的周围云朵如彩霞,形状不一,尽着最后的能力。 精灵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