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世间总有些无常事，纷扰心田，迫使着做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事。”宁照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她故作镇定，可仍忍不住别过头去。
虽说她刚刚的一番话实乃肺腑之言，可谁晓得这话入了皇帝老儿的耳朵…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呢…
她在皇帝心中，不过是未除的余孽，不过是为了暂时维持和燕府的关系…不过是一条可无可有的人命。
宁照听说，丰仪的太爷爷是给宗亲打死的，原因只是“一言不合”…草菅人命的事情在那会儿太多了。她是多么怀念现代社会生活，至少比现在有安全感。
可在这，只能说，她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早在燕云府上，她就该和燕云商议好逃去宁国的计划。不过因为燕云有心回避，宁照的闲生活过的也顺畅，才搁置到了现在…
皇帝却没有像她脑中那样再次耻笑她一番，而是微微一笑，颇为赞同。
刚刚那番话，天底下有多少人会否认，没有一帆风顺的生活，便繁衍了无休无止的欲望。
“你说的甚对，朕为帝近二十年间，也难逃凡夫俗子皆有的“烦恼”一词。”皇帝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清淡而熟悉的茶香蔓延整个屋子。
茶味不浓，宁照的鼻子有些敏感，记得这气味老在燕府中闻过。果真是第一大户，喝的是皇帝的同款茶水。
宁照很喜欢这个茶，燕云也喜欢，不过因为换了个府邸再喝不上那茶了。
宁照喜欢闻，但不喜欢喝，茶味偏苦，她喜甜。每每若离来送茶叶，宁照认认真真地泡，喝了一口便搁在那儿。
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真的暴殄天物！
皇帝放下茶，看着宁照，那眼神像是班主任盯着作弊被发现的学生…阴森，慎人，叫人联想到之后的许多画面。
“你和娄宣，可都待了一晚了，本是夫妻，没点儿什么真说不通…”
皇帝老儿，八卦无敌，一本正经地问人八卦隐私，与娄夫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照不知那儿抽到了，一个想法冒到脑袋里：“皇上问的这些，小女刚刚答了，若皇上应允，小女愿削发为尼，潜心佛道，为燕国祈福。”
皇帝一笑：“你这么漂亮，当尼姑不可惜么？”
谁说当尼姑的就是丑的了？古往今来，多少男人选择弃红尘归佛门。
“那皇上想…”宁照回着，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太直接了。
“你说你不是宁照…那你是谁？”不知是皇帝的反射弧太长，还是这个问题他一直思索着，想不透便开口问。
“我与宁国后裔宁照颇为有缘，同名同姓。可我实在不知晓…宁照小姐发疯时做了什么。”宁照说。
皇帝冷冷一笑，似看穿一切：“疯子想不起疯了时候的事，正常！你以此为理由…听着有些牵强。”
宁照听皇帝一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古有庄周梦蝶，今日疯子从疯境里走出，将那时的事情忘个干净也是有的。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至少皇上现在见到的我不是那个疯子。”
“朕相信你的演技。”皇帝又说。
额…
感觉就像是有一坨屎，拉不出来，塞不回去。
“皇上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痛快些说吧！”
“只是想和你聊聊改如何处置你。”
“痛快些。”
“杀了你对朕有什么好处？”
宁照觉得皇帝在拖延什么，情况不大对劲，老奸巨滑的狗皇帝和她这个稚嫩少女有什么好聊的…
“倒不如养着看看戏，你的演技那么好，天下难有人与之媲美…”
不知是褒是贬。
“小陈。带上来。”
“是。”
陈公公打开柜子，伸手往里头抓什么东西。
说实话，这一下，宁照真的感受到害怕了。不会是什么古怪的折磨人的东西吧…她最怕疼了。
“出来。”陈公公拽着有些吃力，嘴中不由自主发出声音。
宁照好奇的盯着，屋子昏黄…看得不真切。
她看到一丝乌发，接着陈公公的身躯挡着了…宁照的胃翻滚着，她怕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人。
有什么不该见的人呢？
宁照的心抖了几抖，泪水涌到眼边。那散着的头发之下，有高挺的鼻梁。
她不会忘记这鼻梁，因为太好看了，好看到她为它难过了多少日夜。觊觎良久的鼻子。
“燕云！”宁照恐惧地小声一唤，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冷冷的寒风吹不到这件屋子，她却觉得再冷一分便要倒下了。
宁照泪水很快糊了眼，她的手被麻绳绑着，她只能低头蹭干净，继续抬头看。
真的是他！虽然看上去有些落魄，嘴唇有些苍白，可依然带着那充满寒意的眼神。那眼神…没有看她一眼。
“燕云！”宁照再不喊出来，怕心都要炸裂了。可尽管她叫喊着，心的疼痛没减半分。
泪水再一次漫上，像是汽车的玻璃，一次次被窗外的雨气弄湿，雨刷怎么也刷不尽，看得驾驶座上的人着急。
燕云没有看她，这让宁照更加难过，她一直怀疑燕云对自己的感情，一直怀疑。看如今这情形，是自己连累燕云了。燕云…宁照觉得他不会怪自己，也希望他能怪她，然后说些难听的话再把她弄哭，从此真的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宁照你好好瞧瞧。”皇帝冷冷地说，心底却带着戏谑。
宁照手脚被捆，动弹不得，过分的挣扎让她从位子上滚落，横横地躺在地上。时间分秒流逝，她已忘了失态。
“小陈，别让宁照一人在那儿爬，把人带过去。”皇帝磕了磕茶杯盖，氤氲的温暖茶气飘向上空，欲逃离这是非之地。
“是。”陈公公点点头。宁照立马将脑袋望向陈公公。
陈公公猛地把柜中大绑着的人拽出。燕云被丢了出去，跌了几步，躺在地上。
宁照使劲往燕云身边靠，燕云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他总是这样，叫她猜不透。这样一点儿也不好玩，她太累了，可他已经习惯生活，在，面具之下。
燕云的皮表一成不变，没有柔情没有戾气，顷刻之间又能兼具二者。
宁照看着燕云那双极好看的凤眼，在此刻仍有一副高傲的姿态。在他面前，她觉得她永远是那么愚笨。所以有时候她会想，和娄宣在一起多好，二人旗鼓相当，不用怕被欺负。 谁动了我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