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县令大人，我们父子俩想着好不容易存了钱能去李记食铺这样的地方吃一次，从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其他的东西，谁知道草民的儿子竟然就死在了这家黑店里，大人，草民冤呐！草民可就这样一个儿子啊！”常来贵听到蔡县令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磕头喊道。
“当真？”娇娥没有看到他的那抹心虚，直接就下重锤:“根据我们手里的消息，常来贵你一直都怀疑你儿子不是你的吧？”
“你胡说。”常来贵迅速反驳道，但这样却让堂内堂外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遮掩。
娇娥无视他怒极的目光，继续道:“因为你妻子从怀孕到生产有一半的时间你不在家里，所以你一直都是心存怀疑的，加上村里其他人的风言风语，你越加怀疑这孩子不是你的，于是偷偷的滴血认亲，可是你却发现你们俩的血并不相融，于是你就确定了你妻子背叛了你，从此以后对你妻子非打即骂，对这孩子也是出口野种闭口小畜生的，是吗？”
要说男人最好什么？无非就是色与面子两样，大庭广众之下娇娥直接就戳穿了他一直小心翼翼憋屈的掩饰着的事——他被妻子背叛了，可想而知他的面子与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整个人都变得扭曲起来:“那个贱人趁我不在家竟然偷人，枉我对她那么好，一有什么好东西就双手捧到她面前，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让我给别人养孩子？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
“常来贵，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与他的血为什么不相融没有？”娇娥略带怜悯的看着他。
“为什么？”常来贵冷笑:“除了那野种不是我的儿子那贱人背叛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吗？”
堂外的百姓也都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孩子的血与父亲的不相融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孩子并不是他亲生的。
“自然是有的。”娇娥却是道。
“你说什么？”常来贵下意识的反问道。
“我说除了并非亲子外还有两种原因。”娇娥深深地他一眼，然后对着高堂上的蔡县令道:“大人容禀。”
“说。”蔡县令爽快的挥手道，说实话他也挺好奇是哪两种原因的。
“谢大人。”娇娥行了一礼，然后看了眼一直站在一旁只字未说的李玉，才道:“滴血认亲在除去并非亲生血脉不能相融外，还有一种就是水里有醋。”
娇娥说的肯定，听的却是纷纷怀疑，娇娥见状也不急，对着蔡县令道:“若想辨别我说的话是真是假，还希望县令大人能够让人端上两碗清水与醋来当堂验证一番。”
“准。”蔡县令点头，然后很快两个小厮端着两碗清水与一壶醋摆在了娇娥面前，娇娥对他们道过谢后又道:“为了确保可信度，我还需要一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姜大伟，姜大壮。”蔡县令说完两个穿着衙差服的衙卫就站了出来，两人面容有八分像。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蔡县令解释道。
“如此便更有说服力了。”娇娥点头，对着姜姓兄弟说了句“冒犯了”就拿针一人戳了一针各挤了一滴血到碗里，寂静的等待后结果如众人所料，这两滴血却是相融了。
娇娥此时又道:“先前那碗是清水融了，现在我再在这碗清水里面加上醋，我们再来看结果。”
照原样一人挤了滴血滴入碗里后先把碗端给了高堂上的蔡县令看，然后又由姜姓兄弟端给堂外的百姓看，看着碗中久久未曾相融的两滴血，堂外的百姓瞬间沸腾了。
“真的没融欸！”
“这怎么可能？”
“我以前好像也发现过，那时我也以为我儿子不是我的，幸好啊，后面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不然就酿大错了，现在想想，那碗好像真是装了醋没洗啊！”
“啪”的一声惊堂木，堂外的百姓瞬间安静了下来，蔡县令满意的点头，又看向盯着两只碗不敢置信的常来贵，冷声问道:“常来贵，可看清楚了？”
“草民看清楚了，但草民敢发誓，那碗绝对没有装过醋。”虽然对这个结果惊讶非常，但常来贵细细回想后还是极其肯定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是第二个原因了。”娇娥见状直接道:“这个说起来有些绕口，还希望县令大人能在令人端碗清水来。”
“准。”蔡县令点头，清水很快奉上，娇娥接过后道:“为了避免后续矛盾，这回咱们用反证法，找几个绝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人挤一滴血进碗里，你们会发现即便如此，有些人的血也会相融。”
蔡县令与众人听后大奇，在戳了数十滴血进碗里后都睁大眼睛看着碗里的血。
“融了融了，真的融了！”
“这边几滴也融了！”
“天呐，太神奇了！他们可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待众人议论够了，娇娥才对目瞪口呆的常来贵道:“你要不要也滴一滴血进去看会与哪一团相融？”
不待常来贵开口，姜姓兄弟就已经在他手指上扎了一针挤进去了，然后一滴血滴入了碗中，溅起圈圈涟漪，然后融于一团。
“还要再试试直接证明的法子吗？”娇娥看着他又道。
常来贵深受打击，听她这样说好像看到了一抹希望一样，连声道:“试，试。”
娇娥又看向蔡县令，蔡县令依旧点头，让人再度奉上十来碗清水，李玉接过，这回道:“这回我需要几对亲生母子，不过这一回我需要多几对。”
“可以。”蔡县令点头，让堂下是亲生母子的都上堂来，一对母子各挤一滴血放进同一只碗里，约摸几分钟后，有五对母子的血没有融在一起。
“事实胜于雄辩，常来贵，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蔡县令不笨，堂上的人也都不笨，这样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信，我不相信！”常来贵疯狂的摇头，他不愿意相信这些，若是信了这些，那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算什么？那他现在算什么？是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刽子手吗？
“不可能什么？你又不相信什么？”娇娥看着他这样满脸不屑:“为了外面的闲话你就怀疑一心待你的妻子？把自己的亲生孩子当野种，你有什么资格为人父为人夫？”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为人夫呢？”常来贵瘫坐在地上，眼神放空，他好像看到了她与妻子成亲那日，他是笑的那么傻那么开心！
妻子与他一同长大，乃是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马，他明知妻子的性格做不出这种背叛之事，可偏偏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就怀疑她，甚至于打骂她，他有什么资格？他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夏氏，都是你，你这蛇蝎夫人，杀了我儿，我要为我儿报仇！”突然，常来贵呲睚欲裂，大喊了一句，然后朝着蔡县令“咚咚咚”的猛磕头，边磕边道:“大人，草民状告李夏氏杀人！”
戏剧性的翻转令堂外众人哗然。
“李把总，你以为呢？”县令与把总算是平级，只是一文一武而已。
“蔡大人，说话得讲证据，既然他说内子杀人，那也得拿出证据来才是啊！”李湖虽然心知不好，但还是不急不慌的道。
“说的有理。”蔡县令赞同的点头，又看向一脸悲愤的常来贵，问道:“常来贵，你可有证据？”
证据？哪来的证据？当时他还巴不得这小野种早点死，开心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留意其他什么证据呢？
“大人，说话得有凭证，像他这样信口开河栽赃官家女眷，不知道按我朝律历应该怎么判啊？”李湖见他说不出话来，抱拳对高堂上的蔡县令道。
“杖责八十，关押三年。”蔡县令道。
常来贵一听面上闪现的不是惊慌，而是怨恨，他知道李湖的身份，因此怨恨的目光一直死死的跟随环绕着他，李湖一不小心与他对上，然后又迅速略带狼狈的移开。
李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看来还是有点良知的啊！可是这一点良知又有什么用呢？这一点良知一点用都没有。
李玉不恨他，哪怕在他走后他们母子三个过得并不好，相反她同情她，同情他娶了别人的女儿却直不起腰，同情他住在夏家要看夏家上下的脸色，同情他在同僚们的眼中就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人！
不过这一切自钱氏在李老太的逼迫下拿着休书带着他们姐弟回到钱家后，这一切就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就这么冷眼瞧着，两人之间倒不像是血脉相连的父女，反而像是隐隐熟悉的陌生人。
毕竟她可以断定，从李湖出现在这里开始到现在，他看了她很多次，可是一直都没有认出来。
呵，这说起来是多么的讽刺啊！
堂上还在继续，杖责八十下去，常来贵估计也只剩下半口气了，他努力的回想着发生的一切，不知怎么视线落到了娇娥那里并与她的视线对上了，他心中一震，喊道:“我想起来了，那恶妇的丫鬟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直接去李记食铺，然后她的丫鬟又给了我儿一块点心，用素白的手帕包着，样子很是漂亮，并嘱咐说一定要在李记食铺吃东西的时候吃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吃麻辣烫，所以并不知道我儿是什么时候吃的那点心，反正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身上只有那一块包点心的帕子了。”
“那帕子可还在？”蔡县令急急问道。
“在在。”常来贵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皱巴巴的帕子出来，然后由人递给了蔡县令。
蔡县令没接，直接道:“去孙大夫过来。”
有衙卫领命而去，不过一刻钟，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就提着药箱来了。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孙大夫颤颤巍巍的行礼，被蔡县令制止了:“孙老不必多礼，还麻烦帮本县看看这帕子，可能看出是包什么点心的？”
“这只是普通的红豆糕，不过里面好像还放了其他东西。”孙大夫又看又摸又尝后，终于说出了一个结果。
“那孙老可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蔡县令一听有门，忙又问道。
“这个……”孙大夫却是略有些为难的蹙起了眉头，想了好久都只能遗憾的摇头。
对此，李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李玉则是嘴角再度泛起一抹冷笑。
“老先生，里面的东西可是夹竹桃？”娇娥突然出声，孙大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没错，确实是夹竹桃，还是新鲜的，只是这东西在北地少有，我一下子没能想起来。”说完他又看向娇娥:“小姑娘不错嘛，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孩子就是被夹竹桃给毒死的。”娇娥道。
孙大夫看了眼身后的众人以及盖着白布的尸体，顿时了然，不再说话，只跟蔡县令到了别后就提着医药箱离开了。
他没在堂上待多久，但是就这么几句话却让堂上的风向变了。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新鲜的夹竹桃只有夏守备府上有吧？”这时娇娥退场，有蔡县令担任主场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难保不会有丫鬟小厮偷偷摸摸的摘了送人啊！”李湖辩解道，然后又看向常来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儿子吃的红豆糕是内子的丫鬟给的？”
“这手帕就能作证。”常来贵忙道。
“这手帕上面并无任何标识，如何作证？”李湖看了眼素白帕子，反问道。
常来贵一时无话，只能以头抢地:“大人，草民绝对没有说谎，那日下午，夏府来人要草民带草民的孩子一起去夏府，这是很多人都能作证的，来通知草民的就是李夫人身边的奶嬷嬷方氏，大人要是不信可以传她前来问话啊大人！” 种田人家麻辣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