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长野，纪东歌便嚷嚷着要和那位叫瑶的少女打一架，而瑶好像只听胖子的话，虽然胖子没有反对，却也没说“嗯，你去打吧。”于是，瑶干脆便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隐匿了气息，气得纪东歌哇哇直叫。
林芳辰一路上一直想找机会问清楚瑶的来历，以及之前那个鬼面人来找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胖子似乎并不想说，一直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总之就是绝口不谈。
而野村呢则是恢复了他一惯看不出心情的扑克脸，寡言少语几乎都不开口。
虽然之前已经决定了要尽力平衡双方以拖延时间，但大家其实都没有什么确切的想法，况且仅仅凭他们五个人，一个天真的江湖小虾米，一个自大的黑-道老大，一个整天瞧不见身影的神秘少女，一个打架狂，一个心机扑克脸，该如何与霍青的大军对抗？
唉…林芳辰在心中默默叹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众人沿着长野西边的山脉前行，青州这个地界，除了山就是河川，还有许多湿地沼泽，本来东瀛人在这片土地因地制宜也能自给自足，而且发展得还不错，只不过在霍青的管理下许多地方的设施都荒废了。
一行人刚刚路过了一片类似梯田的荒废土地，只要再翻过前面的山坡便能看见山脚下的上阳城。
太阳已快要落下，天边的云朵被映得鲜红，看起来分外艳丽。林芳辰忍不住驻足仰起头观瞧，感叹道：“真美啊…最近一直在东奔西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欣赏美景了。”
胖子道：“我说蠢师弟，你还有闲心干这种雅事，等回了中原要不要跟我去聆风谷玩玩？”
“……”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正好我还有事得去找…”
“等等！”林芳辰只见艳丽红云中竟有屡屡黑烟由山坡后飘摇而上，忙打断胖子道：“好像不太对！你们看，那是不是烟！”
“嗯？”众人闻声皆抬头观瞧，只见红霞中的确隐隐有几缕黑色轻烟冉冉升起。
胖子道：“瑶，去山那边看看！”
“是。”
本无影踪的少女突然出现在胖子身侧，答应一声后便又复消失。
“等等！”纪东歌大喊一声，“不要跑！”喊罢飞身向前追去。
这一幕一路上已经见过几次，众人也都见怪不怪，连忙也往山上而去。
不多时，少女身影再次出现，道：“城已破，有火有烟。”
“什么？”林芳辰最是藏不住情绪，失声惊呼。
胖子与野村都皱眉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
“你别跑！”纪东歌也追了回来，少女向胖子点点头，便又消失了。
“可恶！”纪东歌抱怨道，“看来回去以后得加强速度的训练了。”
林芳辰上前问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纪东歌摆了摆手，“别问我，我的眼里只有那个不理我的死丫头！”
林芳辰无奈，众人运起轻身功夫翻过山坡，只见山脚下的上阳城俨然成了一片废墟，尚未熄灭的火焰燃烧着房屋冒出黑烟。
“怎么可能？！”
众人皆是一惊，胖子骂道：“他奶奶的，那个什么源氏军这么不禁打吗？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对啊…”林芳辰也极为纳闷，“反抗军还有神秘教派做帮手，怎么可能败得这么惨？而且…而且——就算霍青那家伙赢了，需要毁掉整个城吗？！”
野村没有说话，但却飞速往山下而去，众人连忙跟上。
胖子道：“看上阳城的样子，霍青的军队应该还没离开太远，可是周围如此空旷半个人影半点声音也没有，真是奇怪是，总不会他们还在城里没出来吧？”
林芳辰道：“反抗军的头领是野村的哥哥，他可能是因为担心，咱们跟上他免得有危险。”
此前众人谁也没提过野村的信息，胖子这才知道，他皱眉沉思，没有答话。
众人先后入了城，皆被眼前情形所震惊，林芳辰甚至吓了一跳连退几步。
只见城内除了残垣断壁仍在燃烧外，尸体到处都是，街道上，墙壁上，甚至树上屋顶上！而比这更加显眼的，是满地鲜血汇成了一条粘稠的河流，周身只要你能看到的地方就会有斑驳的血迹！
红霞、火焰、鲜血，让已经是死城的上阳犹如红色的地狱一般。
纪东歌扶着墙连连干呕，好不容易恢复起身，看到手中也沾了墙上粘稠的血液，又是一阵呕吐，缓了缓道：“我受不了了，我在城外等你们！”
林芳辰也是一阵恶心，同时感觉近来已经平静的“心魔”竟有复苏的迹象，闭上眼心中便是一阵躁动，眼前浮现出当日义庄内自己失控杀人的情景。可睁开眼，那可怖的血河更是让他直欲拔剑杀人。
只有胖子一个人仍算冷静，虽然也吓了一跳却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四下张望，发现野村早已不知跑到了哪里。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胖子皱眉观察，回头欲和林芳辰商量什么，“蠢师弟…”
只见林芳辰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脑袋，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蠢师弟！”
胖子一跃而至，抬手去扶林芳辰的胳膊，哪知道这一碰，林芳辰犹如疯癫般甩手打开胖子，右手回身一把拔出流光剑直向胖子刺来。
“靠！不是吧？！”胖子大叫一声，闪身躲开，连撤几步，嘟囔道：“怎么回事？难道他还没走出来？！”
胖子不知心魔，只道林芳辰是被眼前景象刺激了心神，又回想起当日惨状，以为这城里的人都是他杀的，忙喊道：“蠢师弟！这些人不是你杀的！你不要发疯！”
“呃——啊——！”
林芳辰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他的意识还在，只是头痛欲裂，而且心中满是杀人的欲望，方才胖子一碰竟一时失控挥剑相向。
消失已久的声音也再度在心中响起：“杀！鲜血！真是美啊哈哈哈！”
“滚！”林芳辰怒吼一声，同时由胸口檀中穴一股清凉之感开始在周天经脉缓缓蔓延，丹田内息也自动流转起来，清心诀渐渐发挥作用。
“呼……呼……”林芳辰喘息着，感觉心中的躁动渐渐消失，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他摸着檀中穴，心中惊讶道：这……这不是那日公子羽在我胸口戳的那个位置，难道刚刚那唤醒清心诀的凉意是当初公子羽留在我体内的？这么说……这段时间以来心魔都不曾出现也是因为他？
“喂！我说蠢师弟啊！”正想着，耳边就听不远处胖子道：“你是有多蠢才会认为这些人是你杀的？不是我打击你，凭你那点功夫可还做不到这个，要是胖子我的话……嗯、大概差不多……”
“滚蛋……”林芳辰喘息着笑骂道，“有你这么解决问题的么……”
“嘿！”胖子笑道，“这不是解决了么！”
林芳辰又看了一眼城内惨状，仍是一阵恶心，看来那凉意虽能压制心魔，却无法克制这正常的生理反应。
“这……”他开口道：“这霍青当真是丧心病狂，他难道真的要杀光所有东瀛人吗？”
胖子摇了摇头，道：“蠢师弟，遇到事情别那么早下结论，事有蹊跷。你看…你难道不觉得，这城中的血……也太多了么？”
“嗯？”
林芳辰强忍着恶心瞩目去瞧，一下子明白了胖子的意思。
这地上鲜血汇聚的河流仍在汩汩流动，而城中的尸体与之相比却是显得太少了些。
胖子捏着鼻子靠近一具尸首，用长剑拨拉着观察了一番，又同样查看了几人，开口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东瀛人，有的穿得盔甲带着兵刃，应该是那个源氏军的人，剩下的却是寻常百姓打扮，应该是这上阳城的住民。”
林芳辰也一样查看着，的确如胖子所说，只听胖子继续道：“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被刻意放血，即便有，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量……”
“这……”林芳辰很想说这怎么可能，但事实就在眼前，他只能问道：“那这么多血…都是哪里来的……”
胖子摇了摇头，道：“瑶。”
那东瀛少女忽然出现在旁边一座房屋的屋顶，林芳辰见她少见的不是一副冰霜脸，而是紧紧闭着双眼皱着眉，似乎也受不了这个场景。
胖子道：“瑶，你去周围转一转，看是否有大军离开的痕迹，去吧。”
少女点点头，身影一闪而消失。
林芳辰道：“难道，你怀疑这些血是霍青部队的？”
“实在是没别的解释了啊。”胖子一摊肩膀，“不然蠢师弟你告诉我这些血是哪来的？”
“……”
林芳辰实在是不想在血腥味如此浓郁的地方再待着，而且他也很担心若自己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保证已经沉寂的心魔不会再度让自己失控。
他问道：“野村呢，我们赶紧找到他然后离开这吧。”
“……”胖子听林芳辰提到野村，沉默了一阵，这才道：“我说蠢师弟啊，那个野鹤到底什么来头？”
林芳辰心中一惊，暗道：难道胖子也对他有所怀疑？
胖子道：“瑶刚见到他的时候似乎很诧异，虽然我答应过她不说任何关于她的事，但是她能认识的人来历可绝对不一般…”
林芳辰道：“可瑶姑娘不是说是认错了？”
“嘿~”胖子笑了笑，“这话也就骗骗你这蠢人，我只是不愿追问而已。”
他收起笑容，继续道：“你之前说反抗军头领是他哥哥，而他又表露出过对青州驻军的憎恶，我在想…他会不会说了什么假话？”
林芳辰想了想，答道：“说没说假话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总不会害自己的亲哥哥吧？上阳变成这样……应该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希望是这样……”胖子眨了眨眼，“刚刚我们追到城里，皆被这情景震惊得忘了追他，而他却好似完全不受影响般得径直进了城……如果他不是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就一定是个瞎子。”
“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林芳辰一惊，随即摇头道：“应该不会吧，这两天我一直跟他在一起。”
胖子撇了撇嘴，“那他肯定是个瞎子喽。”
林芳辰不知如何回答，二人闭住气息往城中而去，一路上所见情形皆与之前相差无几，真要算下来，这地上的血河不知要多少生命才足够…
上阳城不大也不小，二人很快便发现了正到处翻找尸体的野村一鹤，野村瞧见二人，道：“没发现我哥哥的尸体，如果不是被烧成了灰烬便是有可能在风亭，我们得赶紧过去。”
“等等。”胖子拦下野村，问道，“野鹤兄好像对这城内很熟悉啊，而且你没觉得有哪里奇怪么？”
野村冷冷地看向他，道：“如果胖兄是指这诡异的血河，那我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如果胖兄是怀疑我的话，我的回答是——随你怎么想。”
“不敢不敢~”胖子笑道，“胖子我只是为了证明一下你不是瞎子，既然此地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去风亭吧。”
野村看了二人一眼，飞身往城外跃去，二人随后跟上。
三人出了城，只见纪东歌正躺在地上休息，还不断地用手轻抚自己的胸口，显然刚刚确是吐了不少仍在难受。
林芳辰趁机踹了他一脚，道：“起来吧，我们要赶紧去风亭。”
纪东歌坐起身，骂道：“那个霍青真是神经病！打个仗而已，居然杀这么多人，杀人也就算了，放血又是为什么？看这架势还想把整个城都拆了！”
“把城…拆了…”林芳辰低声重复了一遍，脑中灵光一闪，转头望去，只见断壁残垣的情景如此熟悉！
“兵人？！”
“兵人？”胖子听了连忙上前问道：“不是说没有兵人了吗？”
林芳辰也很奇怪，道：“确实应该没了，而且那鬼面人之前不是与你在一块，应该也没机会制造新的，可是这城被毁的模样的确很像！正常人哪会有这样的破坏力？！” 江湖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