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车,沿着一条逐渐热闹起来的小街走了一段,在丰园小区的门口,她看到孟忠和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子一前一后步入了公园。
起先没太在意,后来一想到孟忠的身份有些可疑,为了一探究竟,她便循着他们的足迹跟了过去。
她看到孟忠和那女子并肩站在湖边,从身高差别依稀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刻画成一道让她似曾相识的风景,自然而然地把他们的身份对应到某些人的身上。
她试图从他们的背面转到侧面去,隔着距离和障碍物的遮掩,她发现那女子竟然是卢景慈。
“是大伯让我过来传话,请江小姐明天晚上去家里用餐。”卢景慈说。
“请江小姐用餐?到底有什么居心?”
“居心倒是不清楚,明天去了就知道。”
空气如死寂般阴沉。
“江小姐说香姨是爸爸杀死的。”
卢景慈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颤抖,她摇头道,“她没有跟我说过这种话。”
“她在我面前说了,而且十分肯定地认为香姨的死就是爸爸干的。”
“她到底是听谁胡说八道的,爸爸死了,死无对证。哪怕是有一个活人信口雌黄地把罪责归咎在一个死人身上,她也会相信?”
孟忠对卢耀荣的称呼验证了江小夏曾经的猜想。
原来,他真的是卢景翰。
江小夏回到家里,阿琳坐在客厅,边看着电视边嗑着瓜子,见她走了过来,她正以为把电视关掉去做饭。
她制止了她,电视节目中刚好在播放一则关于江娜的娱乐新闻。
“江娜和卢氏家族的渊源不浅,其背后支撑的团队实力雄厚,非比一般,据知情人爆料,卢景源先生和香港英奇集团的胡小姐最终分道扬镳,也是因为江娜的插足……”
一盆盆冰冷的脏水向江小娜的身上泼洒,她万万没有料到,媒体捕风捉影的本事竟然如此之大,谣言如瘟疫般向四周蔓延。
“江小姐,我去给你倒杯水。”阿琳说。
电视的屏幕已经由两名主持人的侃谈切换成了江小娜逃避记者追问的画面,江小娜由‘清纯美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媒体记者眼中的第三者,也变成各大网络人群讨伐的对象。
“江小姐,给。”
江小夏神情木然地盯着电视,机械地把阿琳递上来的水杯捧在手心里,她的手指像木头一样毫无知觉,眼前朦胧一片,只听到耳朵里发出阵阵嗡鸣的声音。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去找卢景源的本意是让他在媒体面前替江小娜澄清事实,可是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眼睁睁地就看着他把车子开走,却无一句话也没有。
“江小姐,你怎么了?”阿琳好奇地问。
江小夏回过神,浅浅地啜饮了一口热水,然后坐到沙发中。
“晚上想吃点什么?”阿琳站在一旁,动作麻利地把围裙穿上。
江小夏微微侧头,起先阿琳并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后来一揣摩,便自以为是地告诉她,“孟忠出去买菜了。”
江小夏点了点头,目光黯然地注意到电视新闻中,她对娱乐媒体毫无底线的夸大其词感到厌恶,不禁懊恼地拾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阿琳去了厨房。
客厅安静下来,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止息,然后又是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门被拉开。
她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孟忠回来了。
孟忠看到她坐在沙发中露出的肩膀和脑袋,进门的动作微有迟疑,他把门轻轻地关上,换了鞋子,然后拎着买好的菜进了厨房。
阿琳从孟忠手上接过袋子,挑了一些晚上要吃的菜扔进了水池中,一边洗菜一边小声对孟忠说,“江小姐今天的情绪看似不太好,你别招惹她生气,做事小心一些。”
孟忠低着的头微微抬起,转看向楞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江小夏,过了一会,他收回视线又继续手头择菜的工作。
江小夏把水杯放置到桌子上,起身朝着厨房走来,她的眼睛定格在忙碌的孟忠身上。
站在门口,她对孟忠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孟忠平静地与她的眼睛对视片刻,在江小夏转身后,他轻轻甩去手上的水滴。
听到声音,阿琳顿下手头的事情,她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拭干净,正要跟着江小夏的背影提起脚步的时候,孟忠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与她做了一个不用过去的手势。
阿琳这才明白,江小夏原来是在跟孟忠说话。
孟忠跟着江小夏走进了客厅外面的阳台,关上玻璃隔门,两人在夜幕中静立良久。
“孟忠。”她在嘴里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又不禁苦笑道,“还真是像梦中一样的虚幻,一样的奇异。”
孟忠蹙着眉,垂目凝视着江小夏的背脊,只觉得她的身体在暗暗的灯光下略微颤抖。可他并没有意识到,下一刻,即是她揭穿他身份的时候。
“卢景翰先生。”她的脸随着声音一起转了过来,一种看似莫名的心平气和,却让他觉得心里一慌。
“你……”他想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的身份,可是又觉得这个问题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并不是重要的。
“既然都已经逃走,又为什么要以这种身份重新出现,难道你不怕卢景源察觉到?”
“我也想逃得远远的,可是棘手的事情接踵而来,并不是我所能放心得下的。”卢景翰一脸痛楚。当初他决意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远走高飞自立门户的打算,可还没有走多远,卢耀荣跳楼自杀的消息就铺天盖地的传进耳朵里,他放心不下卢景慈,又不得不暗中返回来打探妹妹的情况,正好撞见卢景慈在海边自杀,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走。
“你说……杀死香姨的人是我父亲?之前觉得奇怪,现在我想问为什么你要这么认为?”
“你真的不相信你父亲杀人的事实?”江小夏反问他。
卢景翰摇头,“我相信我父亲还没有那种狠毒之心,杀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可是证据,是我在你父亲房间里亲手找到的。伤人的凶器,一样的瓷片和地毯下面的血迹斑斑,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罪证。” 家族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