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寻。”
轻轻敲开她房间的门,江小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她的房间在黄昏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冷清。
“不要过来。”
蜷缩坐在窗帘下的卢景寻用沙哑的声音制止了她的脚步。
她难过,已经哭了很久,直到现在,她已经哭不出声了,可是泪水仍旧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江小夏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该如何安慰她,其实,她的心情并不比她好多少。
“那天她走的时候还让我保重,可是她自己都没有保重好自己。”
听到这么难过的话,江小夏心痛地低着头,她不敢把悲伤写在脸上,与卢景寻比起来,她的心情不算什么,但是她的坚强会更加重要。
“香姨离开的时候你见过她?”她紧张地抬起头问。
李桂香离开卢家的时间好像谁都没有告诉,最多也只是跟卢景沣说过她要回去的事情。
卢景寻的声音听起来踉跄哽咽,可是对于江小夏的疑惑,她丝毫不予在意,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胡言乱语。
江小夏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可是每每当她做着抬脚的动作时,她总能条件反射般地打住她。
这个时候,她不能上前去,又安慰不了她,只能留在原地看着她伤心却又无能为力。于是,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卢景源的身上。
卢景源忙碌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回来,打过去的电话也无人接听,连李桂香后事的处理事宜都被卢耀诚当做任务一样安排进了他的日程。
李桂香的去世确实让卢家人格外重视,卢耀诚本要亲自过问,只可惜碍于身体健康状况欠佳,不得不再次把这种头疼的事情交给他最信任的孩子。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冷清的街面,她无言地望着窗外,坐在身后的卢景沣也是沉默,这种寂静使得她感到惶恐和不安。最后,卢景沣说,“香姨的后事家里已经决定要交给卢景源去办,你可以代表我和他一起处理这件事情。”
她点点头,惆怅地看着街边闪过的树影,久久才道了一句,“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香姨的死跟我父亲的案子是不是有着某种关联,所以……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他回答。过了一会,他又交代起来,“不管卢景源对香姨的死持什么样的看法,我们的观点绝对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她诧异。
卢景沣好像并不愿意把话说得那么透彻,也不愿意向她做出简单的解释,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你就按我说的做便是。”
秋味笼罩的汕海夜城,虽然走了一条极为僻静的小路,但城市的料峭毫无逊色。
卢景沣的视线向车窗外扫了一眼,然后说,“停车。”
对于他突然要停车的举动,江小夏问,“怎么了?”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卢景沣这才对她解释,“你去买两份烤羊排带回家,景翰和景慈爱吃。”
虽然他们是堂兄妹关系,但是卢景沣细腻的感情就犹如对待亲兄妹一样。
江小夏买好羊排返回车中,却发现自己的驾驶位置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占据了。
“这位是韩先生,我以前的司机。”卢景沣向她介绍。
她向韩先生微微点头,只是不明白卢景沣的前任司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看着她的一只手还愣愣地扶着车门迟迟没有上来,卢景沣说,“赶紧上车吧。”
她只好关上了驾驶室的门,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下。
面对卢景沣的异常举动,她不得不问一句,“景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可以不必每天过来照顾我。”他把曾经说过的话又对她重复一遍。
江小夏不安地摇了摇头,她以为自己跟他谈妥了,以为卢景沣不会再找理由赶她走,即使现在她身上顶着天寿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但是并不会影响到她每天过来照顾他。他却旧事重提,似乎抱着强硬的态度让她离开。
“韩先生回来是代替我的工作?”她倍感失落。
“这跟韩先生回不回来没有关系,你依旧是我的生活助理,只是以后的时间,你可以看着支配,不必要事事都过来请示我。”他说。
江小夏低头沉默,然后又偷偷侧过脸去打量着正在谨慎开车的韩先生,他好像意识到旁坐的人在看自己,于是转脸过来确认,视线与她相遇,他客气地微微一笑。
这位韩先生,与卢景沣算是生死之交。
当年荣光和观椒项目被查封,卢景沣不顾韩先生的劝阻偷偷驾驶汽车独自去寻找骆嘉华,为了保护老板的安危,韩先生借车跟随在后,虽然一心护主,但终究还是挽救不了一场飞来横祸。
因为那次事故,卢耀诚以失职之罪让韩先生主动请辞。如今一晃就是三四载过去,卢景沣又将他曾经最得意的战友再请了回来。
韩先生按照卢景沣的意思把江小夏送到了丰园小区附近,在她下车之前,卢景沣特意嘱咐她,“明天,卢景源可能会亲自去桐山殡仪馆办理香姨遗体认领的相关事宜,你早早出发在那边等着他,记住我的话,一定要仔细检查香姨的遗物,避免线索疏漏。”
“我知道了。”江小夏回答。她从车上下来,目送卢景沣的车子开走后,方才缓步上楼。
推开家门,一眼就看到卢景翰站在客厅的中央位置,他用一种如清水般柔和的表情注视着她。
江小夏带上门,疲惫地把包挂在衣架上,然后换好拖鞋,她把还热乎的烤羊排放到餐桌上,视线略略扫视客厅,然后转脸问卢景翰,“景慈小姐呢?”
“在那呢。”卢景翰向沙发指去,脸上释义着无可奈何。
沙发那头的灯光昏暗,如果不仔细去看,根本就不知道会有个人躺在上面。
卢景慈听到了说话声,这才将懒散的身子坐了起来,蓬松的头发,惺忪的睡眼,毫不掩饰的哈欠,全身邋遢的打扮,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从卢家长大的孩子。
“景沣先生让我给你们带了烤羊排。”她说。
“烤羊排?”卢景慈的眼睛像画了两颗星星一样闪亮,她用兔子跳动般的节奏凑到餐桌前,垂涎片刻,便开始狼吞虎咽。
看她天真烂漫的吃相,与平日刻薄无礼的样子判若两人,江小夏突然觉得,她和卢景慧竟有诸多相似之处,竟然难以分辨她们到底是真实性情还是欲盖弥彰。 家族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