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端正身姿,毕恭毕敬的回禀道:“民女顾柔,拜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太后的语气里带着嘲讽意味,一对凤眸转向身边执事的姑姑问:“徐家三丫头就是在她那里吃了亏?”
顾柔伏下身子,毕恭毕敬的回道:“回太后的话,民女不敢。徐小姐和民女有些误会。徐小姐金枝玉叶,在哪里也吃不了亏。”还算徐清露聪明,没将徐琰上门挑衅挨打的事向太后告状。不然她苦心营造的知书达理、名门闺秀形象也要功亏一篑。
太后冷笑一声,从眼皮子底下斜瞄顾柔:“她吃不了亏?她那是吃亏了也不敢在我面前说!还算我这个老婆子耳不聋眼不瞎,外面的事多少还知道些。”
顾柔立即附和道:“太后身体康健、耳聪目明,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您的!”她已经在地板上跪了有一个时辰了,两只膝盖生疼。
太后终于松了口,向她一抬手道:“你知道就好,起来吧。”
顾柔谢恩,颤颤巍巍的站直身体。两条腿酸疼得不停的颤抖,根本不听指挥。
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一对凤眼在顾柔脸上转了一圈,她道:“是有那么几分姿色。不过——京城勋贵的婚配靠得可不是这点姿色。你明白吗?”
顾柔双手攥拳,尖锐的指甲扎进掌心。她扬起下巴,脸上带着轻蔑笑容:“顾柔一介平民,高攀不起勋贵侯门,也从来没有幻想过。”
太后勃然大怒,手掌重重的拍在座椅扶手上:“你未幻想过?那平南侯为何当众发下重誓非你不娶?难道是他一厢情愿?”
顾柔冷笑起来:“这个——太后恐怕要去问平南侯了。民女左右不了侯爷的想法,也回答不了太后这个问题。”
太后指着顾柔鼻尖的食指微微抖动:“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跟哀家说话。哀家告诉你,平南侯和徐家的婚事是哀家指下的。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就算你从中作梗,蒋怀安也得掂量掂量蒋氏一门好几百口的身家性命!”
顾柔不卑不亢的迎着太后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神色平静的回答道:“这话——太后该和平南侯说!顾柔从来没有阻碍过平南侯和徐小姐的婚事。”
她的确卑鄙,将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都踢给了蒋怀安。毕竟是他先招惹上她,也是他拽着她不放手。事到如今,顾柔将选择权全部推给蒋怀安。蒋家几百口的脑袋、徐家的势力,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蒋怀安可以迫于压力低头,选择保全所有,那么他就要再次经历七年前的痛失所爱。他也可以选择和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但那样蒋氏一族将会遭殃,那么他会终身背负内疚。顾柔忽然有些恨起蒋怀安来。如果没有一年前在鸩坟岗前的一遇,他们俩人今天的日子会不会好过得多?
太后被气得不轻,保养得宜的脸上凶光毕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无礼。”她转向身旁执事的姑姑吩咐道:“把她给我关入保宫,好好管教管教。”
顾柔心中觉得好笑。太后有意教训她,所以今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这般下场。这样看起来,前面一场戏做得多余又矫情。
两个粗壮的宫女上前拉扯顾柔,被她左右甩开。她无所谓的向两名宫女道:“不必!请两位姑姑在前引路,顾柔自己会走。”神情淡漠得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那两名宫女出奇的对视一眼,倒也作罢,引着她退出昭月宫往保宫而去。
保宫其实就是内城里关押犯了错的宫女和低级嫔妃的地方,进去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保宫位于内城偏僻一隅,呈一条长巷,一排十二间的小牢房,地上和床上铺着干燥的草垛。顾柔戴上镣铐,被人推搡入其中一间。这保宫内光线昏暗,四墙无窗。只对着走廊的一面筑了铁栅栏。人在里面待久了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好在她本身不是宫女,又是太后关进来的。没有昭月宫的吩咐,保宫里的监守不敢随意用刑。
顾柔蜷缩在炕角边,心中叹息。她这往监狱里一蹲,倒是清净安全了。只是不知道红菱和蒙俊会不会担心自己。嘉明看不见自己会不会起疑。
放晚饭前,昭月宫派了两名鼻孔朝天的低等级宫女前来问话。其中一名宫女见到顾柔,阴沉着脸先问:“冲撞了太后,你可知罪?”
顾柔面色淡然:“顾柔知罪!”
那问话的宫女面无表情的朝旁边袖手站着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既然她认错了,掌嘴二十。”
另一名宫女冲上来摁住顾柔肩膀,不由分说的甩开膀子,左右开弓的往她脸上抽了起来。那宫女往日里可能是昭月宫干粗活的,手重巴掌大,一下下打在顾柔脸上,卯足了气力。直打得顾柔眼冒金星,嘴角开裂。二十个巴掌打完,顾柔细嫩的脸上肿起老高。她疼得冷汗涟涟,咬紧牙关扶住胸口,眼前直发黑。嘴角的鲜血汩汩下流,滴到干草垛上,变成一朵两朵绽放的桃花。她勉力支撑起身体,仰面躺在草垛上,几乎昏死过去。
两名宫女完成了太后交代任务,看了顾柔一眼,再没有半句多余的话,抬脚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顾柔悠悠醒转已是第二天上午,牢房门口放着早上送进来的水和馒头。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衣袖上沾满了血迹。顾柔摸一摸脸颊,过了一晚上仍不见消肿迹象。她的喉咙里火烧一般干咳难忍。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气力,顾柔躺在炕上仰望低矮的天顶,一动不动。
到了放午饭的时候,林辅仁来了。他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又买通保宫值守的宦官,带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偷偷摸摸前来看望。
见到顾柔形容狼狈,惨不忍睹的模样,林辅仁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直咋舌:“哎呀呀,顾姑娘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鸩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