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追风马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我翻了过来,稳稳坐在他的前面。似乎是到了一个村落,土坯墙院,枯枝篱笆,衰草深密,野葛藤爬满了村落的通道,破败衰落。夜色沉寂,四处看不见人迹。却不像是睡眠的感觉。蚩尤蹙着眉头,先前调侃嬉笑的表情变得严肃凝重。
他做了个手势,几个亲随便蹑手蹑脚散开去了各个角落。
为首的一个铜盔铁甲,名叫边虞,领着余下的几个,紧紧跟随蚩尤身后。渐近黎明,半空中若隐若现地浮出淡淡的天光,一轮满月细细地挂在山峦,月半时节了。
突然一声长啸,远处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是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应当是去查看的人发现了什么,然后追了过去。
边虞警戒地拉开架势。不过三四户人家,这般嘈杂尖利的叫喊,却死一般寂静。门户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身子连探头探脑的都没有。很不寻常。
蚩尤低声道:“这个地方应该没人了。”
边虞点了点头,握了握手中的长戟。眼风扫过去,我才看清楚,他长得粗壮结实,高大威猛,手中使用的是一把长戟,铮亮的戟尖闪耀着银白的光。
一个亲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指着远处道:“大,大首领,有个人,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往,往那边跑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蚩尤只交代了一句:“保护玄珠姑娘!”我被硬生生丢了下来,边虞及时扶住了我的胳膊,才没有跌到地上。龇牙咧嘴恨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蚩尤已经领着两个人没了影子。
边虞稳当当站在我旁边,长戟横在我们前面,身体有些僵硬。
我觉得这个机会甚好,趁着他眼光梭巡周围的时候,慢慢往后面退挪。望了望四周,确信无人看见我,我急忙跃身飞了起来。
边虞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个空,只看见一只蝴蝶。他有些惊慌,眼睛赤红,持着长戟跺脚,抓耳挠腮地四处查询。我有些不忍,却爱莫能助。
终于自由地飞翔了。我振奋地拍了拍翅膀,朝着蚩尤追的方向飞去。
村舍后面是一片竹林,几个人影在纠缠打斗。我飞上一片竹叶停了下来。
蚩尤占据上风。说话不太正经的他,武功却很是正经。他的亲随们,被挡在外围,几乎插不上手。与蚩尤缠斗的人,身材尤为壮硕,左手盾牌,右手戚斧,进攻防守虎虎生风。
正定睛看的时候,感觉一股戾气从我身后扑来。鼻子吸了吸,有股腥气。我敛了敛仙气,屏住呼吸贴在竹梢上。一股疾厉的风卷过,头上长着角的雕鹰狂烈地扑了下去,几声尖利的婴儿啼哭震得耳朵生疼。那是水兽蛊雕,本应该守在鹿吴山的泽更水中。蛊雕是食人兽,叫声如婴儿啼哭,九婴的近亲。凶残不亚于九婴。
我想提醒蚩尤他们,却忘了自己已经变回原形,说不出人类的语言。
风声怪异,蚩尤和与他打斗的人都注意到了这点异常。他们双双撤手,默契地闪过一旁,避开蛊雕的扑击。蛊雕扑了个空,转而攻向外围的随从,脚爪狠命一带,一个随从惨叫着被抓了起来,又狠狠扔了下去,顿时丧命。
心提到了嗓子眼。
蚩尤和那个壮硕汉子对望一眼,一斧一剑同时逼了过去。蛊雕是具有神力的灵兽,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他们相互配合,一前一后夹击,暂时不至于吃亏。
我只能干着急。须知我虽是个仙,却已经说过了,是个没甚法力的仙。平日里又不好好修炼。所谓但修千年法,只得一时功。从没有哪个时刻,我像现在这般痛悔自己多么不学无术。可惜,无论我如何痛悔,此时此刻,竟然是一点也帮不上忙了。
壮硕汉子胆大,以盾挡面,一斧头横扫过去。蛊雕嘲弄地仰头长啼,翅膀一扇,那人便被逼退十几步。还未站稳,蛊雕的追势跟了过去,眼见着利爪就要碰着那人的头。蚩尤手中的剑直直飞了出去,随着剑飞出去的,是他的身体。
他握着那人的胳膊一带,将自己的后背露给了蛊雕。旁边一阵惊呼。我心里亦是一惊。
蚩尤带着那人原地转了两圈,从蛊雕的利爪下避开。但是后背的衣衫“噗嗤”一声开裂,背上多了一条伤口。我眼神好,可以清晰地看见慢慢渗透出来的血珠,聚成一股,顺着脊背流下去。
扑棱了下翅膀。从隐身的竹梢上飞了出来。
蛊雕似乎楞了下。掉回头看见了我。
它停在半空几秒,似乎在犹豫决定什么。趁着这个空隙,我眼睛的余光看见壮硕汉子感激地朝蚩尤点点头,转身往后跑。蚩尤楞了下,很快做出继续攻击的姿势。
蛊雕此时的焦点都在我身上。玄珠隐隐发出幽光,这抹白色的光晕,只有我们两个才能感受到。
活该它倒霉。万幸蚩尤和壮汉的机智。
蛊雕面向我的时候,那壮汉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铁弓,对着蚩尤眨了眨眼睛。蚩尤会意,手中的剑高高举起。他们不知道蛊雕为何突然走神,但是却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壮汉连放三箭,射中蛊雕的翅膀。疼的一声尖利啼哭,蛊雕跌了下去。这三支箭并不足以要它的命。但是蚩尤说时迟那时快,脚尖一点,纵身飞跃,然后一个倒转,双手握剑快速落下,直直刺入蛊雕的脑袋。
蛊雕疼得惨呼,使劲扑腾。蚩尤随着它的扑腾扭动身体,却一点没有放松手中的剑。很快,蛊雕的挣扎慢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停止了呼吸。
我松了一口气。
蚩尤和那壮汉都仰头望了上来。我急忙飞到最近的竹叶上隐身不动。
壮汉抱拳道:“多谢壮士刚才相救一命,此救命大恩,刑天没齿不忘。”
蚩尤亦抱拳回敬:“你叫刑天?刚才误会是你伤了村民,多有得罪!”
刑天淡淡摇头,“无妨。刚才我也以为你们是伤害村民的人,所以才多有冒犯。壮士好武功,不是你舍命相救,我只怕命丧黄泉。请问壮士尊号,日后必当报答!”
随从们这时候都围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又是请罪又是想查看包扎蚩尤背部的伤口。蚩尤摆手让他们都退下,对刑天道:“我乃九黎族蚩尤,刑天乃英雄,可愿意与我九黎族效力。”
刑天抱拳道:“原来是九黎族大首领。大首领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理说我应当万死不辞为大首领效力。不过姜城烈山氏炎帝于我有兄弟情义,我不能背离于他,请恕我不能答应。但大首领若有其他吩咐,我自当百死莫辞。”
蚩尤反手握着刑天的手臂,“言重了言重了。本皇敬重你是侠义之士,若不嫌弃,我们结为兄弟如何?”
刑天面露喜色,“却之不恭了。”
刑天虚长蚩尤几岁。蚩尤唤了声刑天大哥。两人互相谦让了几句,寻草为结,叩拜天地。结拜完,站起来叙了几句如何来为何来的闲话。
蛊雕出于鹿吴山,途径姜水一路来此。祸害了不少姜国人命。炎帝命刑天一路追踪至此,正好碰见蹑手蹑脚进村的蚩尤一行。蚩尤简短说了自己的去向。刑天表示很遗憾,他急着回去复命,不然定要跟着去崇吾山。
蚩尤突然想起一事,仰首疑惑地皱了皱眉,“刚才这怪兽为何突然楞了下?”
我提着嗓子屏住呼吸。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心虚,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可以幻化为人的蝴蝶,我却自己吓自己。
刑天深以为然,“我也好奇,若不是它那么一愣神,我们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杀了它。它好像看见什么了似的,可是……”他眼光梭巡一番,“什么也没有啊?”
“大首领……大,大首领……”,边虞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惨白着脸,“那,那姑娘,那个姑娘不见了……”
我颇同情地看着他。头发凌乱,衣衫发皱,草鞋上沾满了黄泥,想是寻了很久了。
蚩尤耿着脖子,跺脚道:“为何不见了?如何不见的?你是怎么保护的人?”
边虞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我叹口气,他也确实说不清楚。一个大活人就此消失,若是我,也是想不明白的。
蚩尤急促地和刑天道了别,一声口哨,蛊雕扑击的时候不知躲去何处的追风马跑了出来。他跨上马向村里跑去。边虞呼啸其他人跑步跟随。我有点不忍和感动。以为他是心冷,不在意他人,重权在握,习惯了被人关心,我这么悄悄离开,他应不甚在意。想不到他如此焦急和关切,这着实让我没想到。
光线越来越亮,远处霞光微微,月亮早已落入山坳。晨间的第一缕阳光,正跃跃欲试地窥探出来。即便要告诉他,我也不可能了。悻悻地发了会呆,看见蚩尤和他的亲随四散寻找,失望来去,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边虞在自责。蚩尤面有怒色,却并未责罚他。大半个时辰过去,他们终于停止寻找。看见蚩尤俯身在追风的耳边低语了句什么,追风马奋蹄向我飞舞的地方驰来。它有灵性,能感受到我的存在。蚩尤是凡人,看得见一只蝴蝶,看不见我的影子。他失望地拍了拍马头,留下两个人继续往远处寻找,自己终于仰头悲凉望了回天,领着边虞一行人向着崇吾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终究他还是九黎族的大首领,面对大是大非,没有忘了自己本来的道义和责任。我觉得甚欣慰,总算没有所托非人。
恢复蝴蝶身,我飞得很是自由畅快。一般的蝴蝶去不到太远的地方,我是一只有仙力的蝴蝶,飞得高,还飞得快,自然也飞得远。
一路随着追风闯进崇吾山。蚩尤寻寒渊大师寻得很是曲折艰辛。以前来凡间的时候,曾听得人说,凡间有些人是真正的隐士。大凡真正的隐士,其实都是很有些本事的人。凡间有本事的人,都喜欢远离市井繁华,权势富贵,住到名川大山的深处,不沾染尘世的烟火。可他们又愿意将自己的本事有意无意地让世人所知,似乎若无人知道,便称不得有本事的隐士一般。惹得世人争相追捧,真的寻去了,却又极力躲避,以显示自己的清高和不屑。
寒渊大师是个有本事的高人隐士,却和那些沽名钓誉的隐士不同,他是真的与世隔绝,一心修炼铸剑术。若不是小鹊仙的八卦,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若不是我告诉蚩尤,世人也无一能够知道。
这是九婴的劫数。可对寒渊大师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蚩尤寻了大半座山,依然没有寒渊大师的任何蛛丝马迹。他颓丧的表情让我一眼就能看透,他开始怀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这个时候我才突然灵光一闪,该不是蚩尤强行带我一起过来,是因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传言,他怕我骗他,所以要我证明给他看。
这个念头一起,我顿时有点泄气。我失踪后,他焦急的态度,敢情不是出于关心和担忧啊。
心里虽然凉凉的,觉得凡人终究是凡人,没甚情意也很正常。可蚩尤有句话说的很对,帮人帮到底,有始有终是我的原则。我叹了口气,爬上云头查看寒渊大师的居处。
寒渊是修炼之人,一日或许就食一餐,长久不烧火很正常,通过烟火气寻找行不通。可他是个铸剑大师,痴剑如命,定然日日研究琢磨。铸剑却是需要烧火,还是大火。记得小鹊仙听来个八卦,说众神得首山之铜,想要锻造一把宝剑。用太阳之火最是刚烈,可是淬火需要水,越是寒潭冰泉越好。烈火冰泉交替,瞬间凝淬,才能出得好剑。最好的寒潭冰泉是西王母的玉泉河,其次是昆仑之巅上的冰山雪水河。昆仑之巅和玉泉河都是西王母府邸,西王母近来心情欠佳,众神自然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这块首山铜便被埋在了昆仑山脚下。
这两处自然都不是寒渊大师能去的地方。崇吾山有条河,据我所知却不是最好的寒潭冰泉水。小鹊仙说过,寒渊大师的落月弓是集阴阳之气,用黄泉水锻造,阴寒之气甚浓,所以才叫落月弓。崇吾山南面,山腰处有一处断崖,断崖下面有个深不见底的洞,洞里有个泉眼,终年不涸。泉眼之下,便是黄泉。因是极阴之地,泉水比冰水还冷,甘冽清澈,能瞬间封冻万物。
听说不久前,崇吾山天降巨石,随着巨石落下的还有一块玄铁,是铸剑的上品材料。我猜想,这块玄铁定然是被寒渊大师所得,此时此刻,他很可能就在那山洞之内。
那是极阴之地,我这样喜欢温暖的蝴蝶,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不过那里没有日月昼夜之分,我倒是可以随时变换成人。
即便变换成人,那里的酷寒依然是我不能承受之重。思索良久,我终于拿定主意要将蚩尤引到这里。
避开他的那些随从却也不难。我随意使了个计策,惹得蚩尤拔腿来追。山路难行,追风早已被安置在山脚下。蚩尤一行人皆是步行而上。我闪过一条影子,边虞带人向反方向追去。
引着蚩尤狂奔了许久,确信那些随从一时半会跟不上来。我在山崖的一块石头顶上盘旋。
蚩尤迷惑地看了看我,伸手做了个抓捕的动作。我飞向半空。他探过头来,断崖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面前。
断崖之下,白雾笼罩,水汽氤氲,底下深邃幽暗,有种看不到底的茫然和空洞。
底下似乎传来细微的声音。他探了探头,迎面撞上我挑衅的目光。我不能确定他是否看懂了那满眼的挑衅。不过他甚为倨傲地牵了牵嘴角,眉峰微蹙。一个纵身跳下断崖上的那块巨石。我往下飞了飞,感觉到刺骨的寒气入侵,抖了抖翅膀。
拼尽所有的力气,扬起一阵阴寒的风。风过山崖,发出呜呜的低咽声。崖壁上浓密的青葛藤被风吹起,蚩尤探身的时候,看见了巨石下面一角翻飞的彩色裙边。
他用剑砍了些藤蔓扭织在一起,一头挂在断崖的其它藤蔓上,一头顺下深不见底的悬崖。攀着藤蔓慢慢滑下去,潮湿藤蔓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牵绊了下,蚩尤手一松,整个人跌了下去。
崖底是一片松软蒿草地,潮湿且茂密。蚩尤运气好,我用仙法托了托,他毫发无损地落在草地上。月落时分,这里却看不见一丝月色。只有一株珍珠树熠熠闪耀,将周围照得有些光亮。
他似乎没认出我来,怔了半晌才突然历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是人还是鬼?”
我从幽暗中走到亮一点的地方,做委屈状,张开双臂一袭彩衣原地转了两圈,“有我这么好看的鬼吗?”
能做大首领的人自然不同于一般胆色,他很快镇定下来,甚惊异甚惊喜地看着我,“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失踪了吗?你可知道,我们遍寻你不着,有多担忧。”
我甚委屈,“那日听见可怕的啼哭声,以为有鬼怪,我便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等我出来的时候却不见了你们。我想着既然都到了这里了,也不知你们是否真的来崇吾山了,帮人帮到底,我就自己寻了过来,没曾想不小心掉了山崖底下,正发愁怎么出去呢,就看见你了。可是……你又怎么跌下来了?”
蚩尤拍了拍衣衫上的土,低头捡起掉落一旁的宝剑,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寻了许久也没寻到寒渊大师的踪迹。正发愁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人影往这边跑来,我跟着追了过来,结果与边虞他们走散了。我听见下面有声音,本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不小心掉了下来。”走了一圈,回头看着我,“你几时跌下来的?可看见这下面有何东西吗?可有路出去?”
抬手划了半圈,指着西南方向一片黝黑,我沉吟了下,“嗯,那边,那边有个洞,里面有水声。我听人说过,有水流的地方,多半会有出路。”拍了拍手,浅浅笑了笑,“至少,我们不会渴死。”
蚩尤闷闷地哼了声,跟在我后面往黝黑处走去。他很警觉,不时四处张望。我能感觉到他脚步轻慢,有轻微的凝滞。
我有副好视力。夜色中非同寻常。神女说我只能夜间幻化为人,所以给了我极佳的夜视能力。蚩尤是个凡人,只能在漆黑中摸索。
前面有一处两米多高的林木荆棘,拨开后,一片光亮。蚩尤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我顺手折了一把发光的树枝,举起来照亮,“这是洞冥草,树枝会发出火一样的光亮。用它可以照明,也可以驱赶妖物鬼魅。你也折一些,别拔它的根,它是无法恢复的,要给它留些活命的根茎。只要有根茎在,它就能很快长出新的枝条来。”
“洞冥草?”蚩尤表示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发光的植物。
我解释说这种植物只生长在毗邻黄泉的地方,珍稀难得,不但能当火把照明,它的枝叶还是可以食用的,经常服用的人,身体也会发出幽光。我说的轻描淡写,他听得瞠目结舌。饶是他见多识广,是一族上皇,这样的神物,也是不可能听说过的。
我还没告诉他,大多靠修炼成仙的人,其实是很少用烛火之类的东西,住的地方多种植洞冥草来照亮。丹穴山上就有很多洞冥草,采司常常食用,所以她是一只会熠熠生辉的五彩鸟。我却不爱吃,洞冥草有灵性,我总觉得自己是一只寻常的凡间蝴蝶,食用它们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便很抵制。
蚩尤很好奇我为何会知道这种神物。我打了个哈哈,没有理会他。
借着洞冥草的光亮,路好走很多。一棵影木遮挡住的洞口豁然出现在眼前。星星点点的影木叶发出白色的光点,我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影木青果。
从蚩尤手中抽出剑,劈开青皮囊,露出一粒粒黑得发亮的果核。拿了一半递给他,我扬了扬下巴,“这是影木果,要一万年才结一次果,能遇到这么一个成熟果实,我们运气还不错。你快吃吧,据说吃了影木果能变得身轻如燕。”
我咬了一口另一半,清新香甜,甘醇如清晨的第一滴露珠,滋润干涩的喉咙。见我啃了一口,蚩尤也咬了一下,眼睛亮了亮,几口便吞了下去。
“这果实从来未曾见过。”咽下最后一口,他不甘心地仰头再去寻觅。
我扯着他的衣袖往里面走,“不用再看,树上绝对不会再有了。你能遇到这一个,已经是我们莫大的幸运。”
蚩尤顿住脚步,“这……到底是何地方?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别管我是谁,我不过走的地方多了,听得多而已。落月弓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你是说落月弓在这里?”他将手中的剑在衣衫上擦拭了下,放回剑鞘,“你怎么知道落月弓在这里?”
我放开他的衣袖,借着洞冥草光亮往洞里走去,“你若信我,就跟着来。”
蚩尤默不作声地跟了过来。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