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情意
百里峰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蕊儿,但是她此事就在寒风中等待着他,这里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到这儿的!
犹豫间,百里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蕊儿的面前。
“你又来做什么?”百里峰看见她的双颊冻得通红,大口大口的热气从她的嘴里呼出,似乎想尽快的将她身上的余温蒸腾干净。尽管天冷的厉害,她的双眼却坚定而走神。看到这样的她,百里峰竟然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酸涩感——眼前的人,就像温暖的天气里下的雪,那么纯净,却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他想心疼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凶恶的语气。
蕊儿听到他的话,一腔热血瞬间被浇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眼眶里顿时氤氲着一股雾气。
百里峰看到她的眼泪,心中一动。这才明白自己刚刚下意识的故意用凶恶的语气来吓唬她,是为了断了她的痴念。如果是放在以前,他可没有这么好心——在他的眼里,女人分两种,聪明的和不聪明的。确实,在西子国,虽然历代的皇帝都是女人,但是都是聪明的女人。而不聪明的女人,只能成为争权夺利的路上的牺牲品。——但是,百里府被封,他自己也沦为阶下囚。现在的他,一无所有,看人的心思自然就简单的多。而此时的蕊儿,就如同一抹纯净的光芒,照进深不见底的寒潭,净化他的灵魂。
如果,如果他现在但凡有以前所拥有的一半,他一定会努力的守护这抹光芒。但是,正因为他现在一无所有,他才应该离她远一点。
蕊儿不知道在这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在心底想了那么多。她看着他冰冷的面孔,脸上又羞又怒又害怕,慌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之前他掉落的香囊塞到百里峰的手里,急急的说道:“公子误会了!蕊儿并不喜欢公子!只是来还公子东西的!”
话落,她掉头就跑。
百里峰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香囊,脸上的冷漠再也绷不住了,终于,他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蕊儿,请等一等!”
蕊儿快速的步伐忽然僵在空中,因为极速的制止住了动作,身子猛然前倾,差点摔倒在地,踉跄了两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她转过身来,忐忑不安又隐隐带着羞愤的看着他。
百里峰走到蕊儿的面前,目光干净。他看了看手里的香囊,又看向蕊儿,认真的对她说道:“蕊儿,谢谢你!”
“什么?”蕊儿还没有从方才的戒备中回过神来,脸上呈现出一种呆滞的表情。
百里峰扬了扬手里的香囊轻声说道:“这个香囊,是我的母亲生前给我做的。她每年都会给我做一个新的香囊。只是当时我还小,不懂得珍惜。这个是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个。谢谢你将它还给我!”
蕊儿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眼里依旧有氤氲的水气,只是这回不是被气哭也不是被吓哭,而是被感动哭的。
百里峰本人却显得淡定得多,只是见她忍不住吸了吸鼻涕,却因为天寒地冻,吸进去的冷气冻得呼吸道不舒服而皱着脸的样子,感却十分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将手里的香囊塞回了她的手里。
蕊儿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防备着他忽然发怒。但是百里峰却温和的对她说道:“我此去估计难以回来了。边疆不是个什么好的地方。我母亲一辈子在西子城呆惯了,我不希望她跟着我到处颠簸。不如你替我收着这个香囊,如果我活着,你就留着它,如果哪一天我死了……”
“公子!”蕊儿的脸色忽然紧张起来,忍不住叫道。
她的情绪紧张,百里峰的心情却忽然放松开来,他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是如果。如果的事情,不一定成真的。如果我死了,你就将它找个面向百里府的地方埋了,也能寄托我一缕孤坟了。”
“公子!蕊儿相信公子一定会回来的!蕊儿等着公子回来!”蕊儿听着他说的话感觉心里一阵揪疼,凭着心意喊道。话落,她才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听起来有多么的暧昧——她真的只是来还香囊的……
她抬起头看着百里峰,眼里充满了急切,她害怕百里峰误会,急于解释。却不知道,她那带着愤怒的话语蓦然的让百里峰心里一暖,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让自己的大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才惊觉她的双手冰冷如寒铁!
蕊儿看看他又看看两人交握的手,惊得说不出话来。
百里峰看着她认真的说道:“蕊儿,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娶你!”
蕊儿的脸蓦然一红,心里竟然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悦。难道真的如管家所说,她真的不知廉耻的偷偷喜欢着百里公子?
她偷偷看了百里峰一眼,也不表态。百里峰听着侍卫长走近的脚步声,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出了长亭,脚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方圆之内显得格外的清晰,一下一下的抽打着蕊儿的心。她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她攥进香囊,提起脚步就想追出去,却被侍卫长拦住了。
“小姑娘,时辰已经到咯!你快回去吧!”侍卫长和气的说道。
蕊儿难为情的低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回去……”
“为什么?”侍卫长不解的问道。以为她是不舍得就此离别百里峰。
“我昨天雇马车的钱不够,车夫只愿意将我载到这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侍卫长环顾一看,果然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大雪,没有其他的东西。心想,这个姑娘真是厉害,竟然也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目光闪了闪,看着她无奈的说道:“好吧!你就待在这里别动。等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
“啊?”蕊儿不解的抬头看着侍卫长,这回她依然是泪眼婆娑,还是没能够看清楚侍卫长的样子,就见侍卫长已经转身离开了。
“难道,宫里的侍卫还负责将前来长亭里的人送回去的吗?”
蕊儿站在原地,眼看着百里峰的背影一点点的在雪地里移动,却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好吧!不动就不动吧!”蕊儿心想,反正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梧桐殿,女月将手中的密信递给壶西子。
壶西子看过之后连忙问道:“她人呢?”
女月回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壶西子笑道:“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这么单纯!”
女月也笑了笑,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侍卫长这事办得不妥。他现在动用密信让女君去接人,到时候云倾府里势必会知道。依着云倾听雪的性子,那丫头肯定活不成了!”
壶西子叹道:“谁能想到那丫头竟然那么孤注一掷。侍卫长也是好心。不管她,难道任由她在雪地里挨冻不成?再说了,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回云倾府了!”
“女君的意思是?”
壶西子看了眼女月笑道:“百里峰改造归来,我总要送他一份礼物吧!”
女月明白,壶西子这是有心成全两人,只是,蕊儿毕竟是云倾世家的丫鬟,将她放在哪里才最安全呢?
这个,壶西子一早就想好了。应该说是习墨意替她想好了。只是习墨意留着蕊儿大部分是为了测试和威胁以后的百里峰,但是壶西子却是真的有心撮合两人。
她自信十足的笑道:“四大世家之中,最遗世独立也最干净的就是南宫世家了!”
女月听她提到南宫府,眼前一亮。其实如果放在从前,还有一个地方可以选择,那就是云歌公子的群芳园。只是群芳园已经封园,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蕊儿双手放在大腿上,两只手互相扣在一起,不住的来回搓动。她紧张的来回打量马车里的装潢,虽然看起来朴素,但是对她这种身份卑微的三等丫鬟来说,无异于进了皇宫的感觉!
她虽然没有进皇宫,但是她却进了南宫府。
马车顺着后门的坡道直接驶进了院子里,所以蕊儿没有机会瞻仰南宫府的大门,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进的是南宫府。
算来,四大家族的宅子的修建都是出自当时一代有名的园林工匠之手,这些人接受的思想都差不多,所以四大家族的宅子看起来也大致相同。要说有什么明显的差别,那大概就是历来的主子们根据自己的喜好添置的东西不同。
刚下马车,蕊儿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云倾府,心中慌乱得不行。正魂惊未定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南宫璃牵着一个粉嫩的小女娃走了过来。
等到两人靠近,她立马跪下行礼。
南宫府的奴仆不多不少,一般也不会轻易的更换。留桑见忽然来了个这么好看的姐姐,连忙摇着南宫离的手仰着脸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质问他道:“爹爹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姐姐来,是准备抛弃我月姨了吗?”
听着她严厉的口吻,南宫璃哭笑不得——她到底是谁的女儿?还她月姨……
南宫离蹲下身子,尽量让视线和留桑齐平,指着正慌乱不知所以的蕊儿说道:“她是爹爹请来陪你玩的,留桑高不高兴?”
“高兴!”留桑松开南宫离,走到蕊儿的身边,将自己的小手塞进她的粗糙的手里,用软糯的声音关心的说道:“姐姐,你的手好凉。留桑带您去暖阁~”
蕊儿受宠若惊的就要跪下,被南宫离的眼神制止了。早前她就听说过,南宫家的少家主虽然只有五岁,却聪慧活泼。如今一看,果然名副其实!只是,她明明应该回云倾府的,怎么就被接到了南宫府,而且南宫家主还说她是他“请”来陪少家主玩儿的?
蕊儿的脑子蒙蒙的,她还没有想明白,就已经被留桑拉着往暖阁去了。
云倾府里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这对于正在忙着筹办少家主婚事的云倾府来说,如同一块石头投进了大海,根本掀不起半点风浪。全府上下,只有海棠一个人在默默的替蕊儿担心外,其他的人却在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尽管云倾世家已经这么忙了,但是该报的仇,云倾穆琴自然该记得牢牢的。
公子天羽对她避而不见,她就只好自己派人去追杀百里峰。
雪融融的地里,篝火冉冉,周围的积雪被炙热的火焰烤得融化,露出黑色的泥土,周围湿漉漉的。
百里峰呼吸着半惹半冷的空气——毕竟他还是囚犯,取火暖身子的这种待遇哪是囚犯可以享受的?只是他该庆幸,押送他的侍卫长为人大气,将火也点得大气,所以他虽然不在篝火旁边,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到一阵阵热浪时不时的朝着自己的半边身子扑来,故而呼吸进去的空气一半暖,一半凉。
今晚的天气很好,北风也不在胡乱撕扯了,闹了好一阵儿没劲儿,灰溜溜的躲进积雪的缝隙里去了。天空呈现一种深蓝,如同大海的眼色。一弯明月悬挂在天空,清澈如水。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柴火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俗话说,暴风雨来临前夕,都是格外的平静。
百里峰这个念头不过才刚刚落下,就感觉眼前一花,他还来不及看清楚来到自己面前的是什么,就感觉一股凌利的杀气朝着自己以雷霆之势快速袭来。
百里峰已经来不及躲闪,但是好在他现在手头上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既然无法退步,他索性就迎敌而上。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来人的杀气纯净,明显是为了杀他而杀的,可见只是一般的杀手!
他将两手分开,带在手腕上的镣铐瞬间就绷紧了,成为了他防御的武器。
尖峰撞击在铁链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百里峰的武功本来就不俗,他趁着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双手交叉,手中的铁链瞬间就将来人的剑身紧紧的缠住。
黑衣人拔不出来剑,但是又不愿意就此舍弃自己的剑,就在这片刻的犹豫间,百里峰已经一脚朝着黑衣人的大腿踢过去,只听得骨头咔嚓一声响,黑衣人应声单膝跪到了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百里峰趁此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皇帝夫君是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