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明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冷笑道:“天理公道自在人心,你临死前的狡辩,谁会相信呢?”
明天摇头苦笑道:“我这辈子说了很多谎话,无论我怎么说,都会有人相信。惟独我想说真话时,却没人愿意相信。”
吕长明道:“现在你便可以说真话。”
明天扭头转身,一把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微微抬着头,懒洋洋道:“你接着说。”
“当年你被软禁在元帅村的最后一夜,和我爹掏心肺彻夜长谈之后,你又做回了帝国的副元帅。”
“你对我们的谈话内容感兴趣么?”
“虽然有些兴趣,可我早已经猜到。你向我爹彻底摊牌,告诉了他一切的事情。我爹也并非迂腐之人。”
“我都告诉了他什么事?”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关于你的身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自然还是……吴月了。”
明天横眉一挑,怒斥道:“有什么不妥?”
吕长明叹道:“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在世人的眼里,你们却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你们也自知,在花蛮星附近,你们永远无法被接受。”
明天有气无力喝道:“无凭无据,你莫非想栽赃本帅?”
吕长明道:“吴月的白骨恐怕都已化灰,我上哪儿找证据去?但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很多事情,便可以解释得通了。”
明天冷笑道:“你接着说,本帅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何说辞。”
吕长明道:“吴月之死的那场‘遭遇战’,实际上是一场意外。因为战争接近尾声,只要战争结束,你们二人总要死一个在对方手里。可你们都舍不得,所以你们实在无法忍受,准备从此私奔。”
吕长明叹道:“花蛮星附近虽然不接受你们,可星海之大,无边无际,总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明天道:“可我如今还是大元帅。”
吕长明冷笑道:“只怕再过一会儿,你就不是大元帅了。”
明天高笑道:“因为等你说完,我就是皇帝了。”
吕长明冷冷道:“那夜你们本来准备私奔,可事到临头,你却反悔了。你和我爹有约在前,你向吴月承诺,让她先行离开,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等到事成之后,一定前去接她。”
吕长明叹道:“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这也解释了一个问题,为何吴月的兵马,迟迟不来救援。”
明天道:“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总帅已不在帅营。”
明天反问道:“你可知道,我答应你爹的,是什么?”
吕长明道:“这用不着猜,是军制改革。自从你们掌兵权后,一直在谋划此事。而且战争结束后,你们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费尽心思改革军制,重整军队。”
明天哼了一声,偏着头冷笑。
吕长明道:“但有一个问题,一直横在你们的头顶——帝国的皇帝。只要有他在,无论你们做出任何改变,军队弊端的核心,永远消除不了。所以你和我爹的分歧,就从此开始了。”
“我们有何冲突?”
“要不要杀了皇帝。”吕长明道,“因为此问题,你们的分歧愈来愈大,最终致使你们的联盟、友谊,统统破碎。”
“不错,我们的确有此矛盾,但这构不成我杀他的理由。”
“但如果是我爹一意求死呢?”
“你什么意思?”
“伤心原之战,还记得么?”
“自然记得。”
“记得就好,就在伤心原之战的后期,你忽然发现,这是最佳的时机。只要古阵法一日还在,花蛮星一日就要人心惶惶。而只有在乱世,你才有足够的理由改朝换代。”
“为何非要在乱世?”
“因为只有乱世的人,才不会在乎是谁当政。你意识到,这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当你得知阵法被我爹封印之后,你终于恼羞成怒。”
“所以我就杀了他?”
“你单凭此杀了他便杀了,可你最不该,一并将我爹的名声也给杀了!”
明天哈哈笑道:“就算你说的都对,可至少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毁你爹名声的并非我,而是凌飞。”
吕长明微微一惊,随后便道:“是他?”
吕长明苦笑道:“你莫非还要我感谢你不成?”
“谢我什么?”
“谢你替我杀了凌飞。”
“此话怎讲?”
“大元帅,此时躺在九间宫中的‘凌飞’,真的是‘凌飞’么?”
“原来你早已知道。”
“我看见假‘凌飞’的瞬间,我便知道他的假的。我在秉芳院装鬼吓他,他也装傻把我糊弄过去了。这样重要的事,他怎会忘记?恐怕在你班师回朝的路上,真凌飞就已死在了你的手里。”
“那你猜猜,我为何要杀他。”
“很简单,凌飞是皇帝的秘史。他名为上将军,实际上只是为了监视你而已。十九年前的伤心原之战,凌飞就已是秘史。”
吕长明接着道:“恐怕在那时,你就已知道了凌飞的身份。所以你当即便意识到,有这样一枚暗子在,你的计划是无法进行。”
吕长明冷笑道:“所以凯旋归来,你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凌飞伪造功绩,好将他调离你的麾下。但皇帝毕竟已对你起了疑心,你干脆来个以退为进,故意将手中的兵权,一并散了出去。”
明天道:“似你说来,皇帝莫非是个傻子不成了?你都能看出的毛病,他能看不出来?”
吕长明道:“皇帝自然不傻,只因为你的手段太高明了。我若非先入为主,已认定你不怀好意,否则也挑不出你的骨头来。”
“哦?你挑了些什么骨头?”
“你虽将兵权散出,可大部分掌握实权的将军,都曾在你的麾下呆过。在你赋闲期间,一方面装作飞扬跋扈,好叫皇帝放松警惕;另一方面,你却又想尽办法,在民间刷足了威望。历来想在和平时期夺取政权,除非万众归心。”
吕长明冷笑道:“特别是你搞的那套军事委员会,简直瞒过了天下人,我差点都跟着信了。”
明天冷幽幽道:“你岂非仍旧看出了破绽?”
吕长明摇头道:“我可没此本事,看出你破绽的,是邓方常。”
“邓方常?”
“你永远想不到,当初追随我爹的扈从,还剩下一个没被你杀死。”
“原来是他?” 儒剑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