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插羽毛的青年男子听到这个声音,脸涨得通红,他急急转身,用楚朝露他们听不懂的话解释道:“阿爹,他们来路不明………”
“住口!”那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茅草屋中慢慢走出来。
这是一张刀刻斧凿的男人的脸。他的脸上,能够看出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损他的魅力,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仿佛都有生命,一张有故事的脸。楚朝露默默看了一眼男人,心中想,如果放在现代,他应该是张涵予那样充满了硬汉气息的阳刚型男。
这个大叔的头上,戴着一顶插满了羽毛的“皇冠”,之前插着羽毛的男人,和他相比,简直就像一只小鸡仔和老鹰的差别。
男人走到众人面前,左手在胸前捶了三下,小言知道,这是神巫一族向人致敬的最高礼节,看到这一手势,他的眼眶都湿润了,连忙激动地回礼。
只听那男人介绍道:“我是红雀一族的酋长阿达,我的儿子阿木不懂事,冒犯了贵客,还请不要见怪。”阿木听到父亲开口,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带着人退到了一边。
楚朝露见来人客气,也退让了一步道:“是我们莽撞了。”寂夜站在她身后,脸色缓了缓。
小言激动地开口:“酋长,我是……”
阿达温和地点点头,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们的身份,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如果不嫌弃,请去我的家中坐一坐。”
楚朝露他们觉得无所谓,只有小言,因为自我介绍被打断,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惴惴之意:谁都知道,红雀部落是被神巫一族赶走的,现在想获得他们的帮助,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楚朝露他们跟着酋长,阿木带着在寂夜手下吃瘪的男人们垫后,大家穿过大瀑布,众人均是精神一振:
一片广袤的草原上,茅草屋仿佛花朵一般,散落着绽放。风吹草动,一只只肥美的牛羊露出了毛茸茸的身子,妙龄的少女们嬉笑打闹,她们一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鞭子,一边唱着婉转的歌谣。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楚朝露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这样的诗句。极目远眺,还可以看到男人们身披草裙,赤LUO着上身,握紧手中的工具,在齐腰深的长草里埋伏着,随时准备捕获猎物。
而敞开门的茅草屋内,不时可以看到上身穿着兽皮小衣、下身穿着花瓣群的女人们坐在火炉边,半大的孩子偎依在母亲膝下,看着母亲神情温柔地缝缝补补。
楚朝露曾去博物馆参观过原始社会的生活场景复原图,她感觉眼前的场景,就像是游牧民族和原始部落的奇异结合体。说它原始吧,又有大量驯服了的牛羊家畜,说它先进吧,这里的人们却住在盖着茅草搭、泥巴糊的房子里,穿着最简陋粗糙的兽皮衣服。
小言也是第一次见到神巫一族从前的样子,他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被胡月泉收养的。
大长老告诉他,他是神巫一族最后的灵童,他的父母,早就死去了,他因为肩负着复兴神巫一族的使命,被天神特别眷顾,所以才活了下来。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小言一直是男扮女装长大,他脑子里所有关于神巫一族的印象,也都来自于大长老的口述。如今小言见到了真实的场景,心中无数次暗想过的家乡就出现在眼前,他不免有些激动。
阿达不动声色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带着大家走到草原中间最大的一座茅草屋前,然后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个茅草屋的内部结构有点像蒙古包,中间架着火炉,炉子上的烤肉滋溜冒油,地上铺着兽皮做的地毯,简单放了一张床,床前挂着一把弓箭,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
小言非常自然地围着火炉席地而坐,楚朝露和凡界王也跟着有样学样,只有寂夜,坐下来前忍不住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个柔软的垫子,还私下问楚朝露要不要?被楚朝露白了一眼。
寂夜摸摸鼻子,心里想,这不是怕地上太硬,硌着你了吗,不知好歹的丫头,瞪我做什么。
阿达招呼大家坐下,听说有客人来了,整个红雀部落都热闹了起来。狩猎而归的男人们扛着新捕获的猎物,大声叫嚷着走进了屋内,也有年轻敏捷的姑娘,热情地提着酒壶,端着水果,来到屋子里招呼客人。
男人们血淋淋的动物腿割下来,架在火炉上翻烤,姑娘们则在兽皮毯子上额外铺上一层羊皮,再将酒菜一股脑儿地摆放在上面,素来讲究的寂夜看了,嘴角抽了抽。
阿达亲自给每个人都斟满了酒,然后举起酒杯:“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红雀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过了。”说罢,他仰头,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
小言有一肚子疑问,楚朝露其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此刻他们只能默默将话咽了下去,端起杯子,把酒喝完。这种奶酒有点像蒙古族牧民们喝的马奶酒,有一丝淡淡的奶香,入口绵长。
阿达连喝了三大杯酒,望着炉子内跳动的火苗,终于问道:
“你们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罢?其实我也想问问你们,现在神巫岛上,是不是还是东女国在统治?淡水泉一甲子一次枯水期,这里和外部的结界才会暂时打开,但此刻时间还没有到,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这是神巫一族内部的事情,楚朝露自然不会回答,只听小言道:
“酋长,现在神巫岛依然是东女国的天下,我们此次之所以前来,是大巫师通过占卜发现,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重新转动,当两个灵童同时出现时,神巫一族将迎来复兴的希望。此刻神巫岛上发生了地震,我们趁着守卫混乱,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阿达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波澜不惊。小言道:“酋长,你的问题我回答了,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回答。”
阿达又仰头喝了一杯酒:“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是如何会来到这里?又是如何知晓东女国的?”
小言迫不及待地点点头,阿达叹了一口气:“事情要从那一年,红雀部落被驱逐时说起……”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