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感风寒的柳絮在病床上听到这个消息,竟沉沉舒了一口气。主子这些年行事越发乖张了,如果自己能趁机全身而退,那是最好了,只是不知道玉王好端端的,给自己送什么礼呢?
玉王府邸坐落在大皇宫的西侧,是乔巴亲自题写的匾额,“玉王府”三个字写得花团锦簇,和玉王府的简洁大气的建筑装饰风格有一丝不搭。玉王府以白色的大理石为主体建筑,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振翅高飞的白鹤,盘旋在锦绣城中。
乔春生正在练剑。她身穿黑色短打劲装,将乌黑的头发利落挽起来,剑过之处,激起一阵阵剑气,一张俏脸上寒霜凛冽,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刻她心情不大好。
“噼啪,”后院一棵百年老树受剑气的影响,一根粗壮的树枝承受不了重压,居然从中折断,向乔春生砸来。她剑随心动,一道纯白的剑气穿过树枝,那小儿手臂般粗细的树枝,居然立刻变成了薤粉。
乔春生闷闷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剑。真不愿意困在这么一个地方啊,想起那两年云游在外的逍遥日子,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为什么要回到这座牢笼里来,要成为那个人手中的一把刀呢?
乔春生想起年少时,她和乔秋水互相别苗头,身为乔秋水的嫡亲妹妹,小小的乔八却总向着自己,偷偷给自己通风报信,每每回忆起乔八肉嘟嘟的脸颊上认真严肃的表情,她的心就不自觉会软一下。
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自觉角逐王位无望,原本打算就那么浪迹天涯,一直漂泊下去,但乔八却亲自去寻了她回来,哭着说,偌大一个朝堂上,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心里慌得狠。
乔春生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明明害怕,却偏要做出一副大人神气的小乔八。
那就留下来再帮她几年罢……她闭了闭眼睛,想着送了金珠给乔八身边的大宫女柳絮,想隐晦找机会提一提退隐的事情,原本打算待淡水泉的事情了了,自己就离开,不知道乔八那边,还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么?
一想到自己可能有一天不再被需要,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贴身的女官见她表情变幻不定,话在嘴边过了几道,才有了说的机会,她低声将宫内大管事的人事变动情况汇报给玉王,只见玉王怅然的神色里,多了一分淡淡的沉思。
柳絮被换了?是自己送礼的缘故么?这是乔八不满自己要走,所以隐晦传达出来的意思?乔春生脸上,居然有了一点笑意,她望向传话的女官,笑道:“你说说,陛下撤了柳絮是何用意?”
女官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斟酌道:“怕是陛下不愿意我们和她身边之人接触过多。”
乔春生却摇了摇头,心情颇好道:“我看不一定,说不定是陛下委婉表达要留我下来呢?”可怜乔春生,原本是个水晶玲珑心肝的人,但一旦被主观意志蒙蔽了双眼,什么问题都往好处想了。
女官有些忧心忡忡起来:她在乔春生身边的时间最久,心知自家主子一直将陛下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一点戒心都没有。
这真是件危险的事情,主子待陛下一片真心,但陛下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心?不过是如今还利用着主子罢了。
女官字斟句酌道:“之前看史书,常听人说,伴君如伴虎,主子切不可再把陛下当做小时候的同伴……”
乔春生脸上又浮动起一片阴霾之色,她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女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正逢多事之秋,主子若再不醒悟,只能想法子保全自己了。
乔春生收了剑,还没有出大门,就见两个侍从神色紧张地跑过来,低声道:“陛下来了。”话音刚落,两队神色严肃的士兵,簇拥着身着常服乔巴走来。
她身穿鹅黄色千层纱裙,脚下蹬一双玲珑的粉色麂皮小靴,轻盈的脚步踏在地上,地面仿佛开出了一朵一朵粉色的小花。
看见乔春生一身短装的样子,她歪着头笑了笑,用崇拜的口吻道:“春生姐姐,你又去练剑了?你好厉害哦!”那表情哪有一点帝王之气?活脱脱像是见了大明星的小粉丝。
乔春生的嘴角上扬,用自己也察觉不出的宠溺口气说:“陛下怎么又跑出来了?”
乔巴撇撇嘴道:“今天大家都休息,我在宫中也待着无聊,索性来看看姐姐,”她一面说,一面上前挽了乔巴的手臂,又回头吩咐身后的一长串人:“都不许跟着,我和玉王说说话!”
乔春生见怪不怪,乔八在自己面前,从来不摆什么国王的架子。跟随来的侍从们屏气凝声,喏喏应了,见两人姿态亲密地手挽手离开了。隐约还能听到乔巴雀跃的声音:“姐姐,那两个囚犯被关在了哪里?我去看一看!”
别馆内,楚朝露按照记忆水晶中的记录,将军营的位置全部画了出来,她用笔在多出来的那一瓣梅花花瓣中打了个圈,思来想去,不知道为何要这般设置。
七杀梅花阵,是一个首尾相连的阵法,一旦入阵,无论从哪一朵梅花受到攻击,其余梅花都会自动补位支援,是极其难对付的阵法。
楚朝露记得谢宁歌留下的那本书中说,要破解这样的阵法,要比梅花多出三倍以上的人手才有可能。可现在,他们就三个人,要想破阵接近淡水泉,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阵法里多出来的那一瓣梅花花瓣,却恰恰好给了他们机会:这一瓣虽然在阵法中,但不属于任何一朵梅花的五片花瓣之一,所以如果偷袭攻击这一瓣,其他梅花多半不会做出及时的反应。
而七杀梅花阵牵一发动全身,这片花瓣若是毁了,它所在的梅花阵会闭合,然后如推倒多米诺骨牌一般,其余的梅花小阵多半也会闭合,整个大阵极有可能会因此瘫痪。
楚朝露支着下巴,脸色变幻不定:没有道理设阵之人会留这么明显一个破绽啊,难道还有什么关窍是自己没有想通的?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