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楚朝露重复了一句,心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念头:“女神的孩子,是鹿生吗?”
大长老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不错,鹿生之所以是神巫一族最强大的灵童,就是因为,他有一半神的血统。”
“不可能!”小言胡乱摇摇头,关于母亲泉的来历,他也听胡月泉说过,传说中,母亲泉是一位女神的眼泪化成,这位女神,是神巫一族信仰中和自然之神并列的神灵,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神,怎么会有了孩子?
“是啊,谁都没有想到,女神会爱上一个凡人,还偷偷生下了一个孩子。”大长老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之意:
“鹿生,是女神最心爱的孩子,原本他成年后,有可能获得神位,成为神巫一族新的神灵,但他预感到了神巫一族的灾祸,所以甘愿牺牲自己,也要警告我们……”
只可惜,鹿生的预言被野心家阿诺给隐瞒了下来,神巫一族,依旧是覆灭了。
鹿生临死前,希望埋在母亲泉附近,大长老们都猜测,他是为了借助母亲泉的灵气,保存自己的灵力,等待新的继承人出现,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理由是,鹿生本能地,想和自己的母亲离得更近。
痛失爱子的女神,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当看到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鹿生缓缓沉入淡水泉底部时,女神愤怒了,她设下诅咒,诅咒害死她儿子的人们,男人通通暴毙,女人们将不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没想到乔然竟然从西海求来了送子树的根,将树根也埋在了淡水泉之中。送子树是西海历史最悠久的神树,它沾上了龙气,除了高等级的四海水族,谁也别想靠近它,就连女神,也不能动摇它分毫。
女神只得含恨收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一直在想办法,让她心爱的儿子重新活过来。
漫长的岁月里,女神经历了一次一次从希望到失望的过程,整个人渐渐变得狠厉无情。乔秀沐和静和亲王下水查探时,正巧是女神又一次复活鹿生失败的时候,发了疯一般的女神,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将二人杀死。
女神一直试图用其他人的灵魂修补鹿生四散的魂魄,所以喝过淡水泉的人,灵魂都会被女神抽走一部分,用作试验。后来,女神变本加厉,凡是靠近淡水泉的生物,一不察觉,都会被泉水吞噬掉灵魂。
万幸的是,她仍然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伤害过红雀部落的活人,只是所有红雀部落死去的人,灵魂都被女神抽走了。
红雀部落先是感恩女神的救命之恩,接着又生活在随时可能被吸食掉灵魂的恐惧之中,女神的存在,也就成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大长老说完这一切,头渐渐垂了下去,他艰难伸出手,紧紧握住小言和凡界王的手:“你们是神巫一族最后的希望,我拜托你们,去平息女神的怨愤吧!”说完这句话,他安详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小言将手放在他的鼻子下,半晌,脸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楚朝露倒是放下了心中大石:一直以来,困扰他们的关于淡水泉的秘密,终于得到了解答。
看样子什么九十九个纯阳之体填入泉水,什么趁着枯水期下水,破解灵泉的诅咒,这些通通不靠谱,要想从这座岛上出去,就得去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女神。
有了新的方向,她重新燃起了斗志,寂夜魔君看了一眼她斗志满满的样子,站起身揉了揉腰:“我说大家,现在挺晚了,咱们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拜访女神罢?这深夜去造访,总觉得不大礼貌。”
小言和凡界王默默起身,将大长老的遗体抬了出去,阿达一直没有走远,看着他们面色沉重的出来,心中就猜到了七八分:大长老为了避免族人遭殃,选择说出真相,然后以死向女神交代。
望着大长老安详的面容,阿达眼睛一湿,半晌,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毅之色:“女神的居所在灵泉的最西边,你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过去。”
阿达亲自带着大长老的遗体离开了,过了一会,阿木过来,红着眼睛,安排好了楚朝露他们一行人的饮食起居。阿木将小言和凡界王安顿在了一间茅草屋,将楚朝露和寂夜安顿在了隔壁的一间。
楚朝露原本有些尴尬地想提出意见,但一看阿木眼睛通红的样子,略一犹豫,阿木便被寂夜支了出去,望着狭小茅草屋里,窄窄的一张床,楚朝露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寂夜送走阿木,一进门,就见到楚朝露站在小床前,神情犹豫的样子。他轻轻一笑,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块雪白厚实的绒毯,铺在地上,然后伸了个懒腰,装作很困的样子:“我说护法大人,你还睡不睡?再这么站下去,天都亮了。”
一边说,他一边吹熄了草屋内唯一的一盏油灯。楚朝露此刻十分感谢他的“表演”,忙和衣躺在了床上。
这里的夜晚寒气很重,但除了酋长的大屋,其他人居住的屋子里都没有火炉取暖,楚朝露只好哆哆嗦嗦将自己缩成一团。
黑暗中,寂夜听着床上悉悉索索的动静,默不作声从空间袋里又翻出一条厚绒毯,朝床上扔过去:“快盖上,你牙齿打颤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
楚朝露只觉得身上一暖,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多谢魔君大人了。”
“嗯,快睡。”寂夜嘴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睁大了眼睛,直到听着床上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才无声笑了笑,也阖上了眼睛。
另一间房屋里,小言和凡界王却辗转反侧,很久都没有睡着。黑暗中,凡界王忍不住先开口:“小言,这位女神,在传说中是怎样一个人?”
小言侧着身子,一只手握紧了他的追魂弓,每当他紧张得睡不着觉时,他总会这么平复心情:
“传说中,她是最温柔,美丽,善良的神灵,起初,神巫岛上没有淡水,居民们靠喝滤过的海水活命,经常生病,女神看到了,流下了眼泪,这才有了我们的母亲泉……”
小言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模模糊糊的,在这种韵律中,凡界王也睡着了。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