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访此阵的第一个人?那是谁?反正不会是自己一行人吧?这下可麻烦了,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阵法?
如果造访此阵的第一个人是清辞呢?要破阵而出,就要杀了他?这无疑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入阵是为了救人,但破阵而出,人是肯定救不下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陷入了集体沉默。“如果暂时出不去,虎头能不能在阵法里先找到你师父呢?或者祖皓这边,就算不能破阵,能不能扰乱阵法,打乱阵法的规律?”
祖皓沉吟了一会,解释说:“这个幻阵是将一个封闭的空间切割成了很多不同的小空间,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个或者若干个空间的联结点,进入到下一个空间。就好比,我们在一栋大房子里,可以想办法推开每个房间的门,寻找同伴,再一起想办法,把房子的大门打开。”
楚朝露点点头,“可行。虎头你现在好好感应一下,你师父和樱桃最有可能出现在哪个方位?”
虎头从入阵开始,他就觉得一阵一阵的难受,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但看另外两人,却没有什么异常。
他盘腿坐下,拼尽全力捏诀进入冥思状态,一缕一缕淡淡的金光从他身体里射出,仿佛柔软的触角,融入了四面八方的黑夜。
突然他闷哼一声,小小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脸白如纸,“在那里。”小男孩艰难地伸出手指,冲深处的黑暗里点了一下。
火折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照过去,居然是一面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墙。“噗,”火折子很不幸地熄灭了。除了头顶的一片天光,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
虎头已经是昏迷状态。楚朝露和祖皓二人摸索着来到墙边,用手去碰触,这墙居然像有生命一般,凭空消失了。然而再向前走一步,又被结结实实的拦住了。这面看似无形却有形的墙背后,会不会是另一个空间?
“楚姑娘走远些。”祖皓拔出了佩剑,沉声吩咐楚朝露。“叮!”一剑下去,利剑在黑暗中溅起了火花,墙面却丝毫没有变化。“看来硬上是不行了。”
楚朝露来来回回地试探摸索着墙面,每一次一伸出手,墙面立刻感应到变化,变没了。
“是靠什么感应到我们呢?红外?生物识别?”楚朝露小声嘀咕。
“是靠风。”一旁的祖皓接话了:“我们每次抬手,都会有轻微的气流变化,阵法靠这个感知我们的存在,所以无法靠近这面墙。”
这样啊,楚朝露转身去摇虎头:“虎头,有没有什么能够避风的符咒?”小男孩勉力睁开眼,从胸口掏出一张青色的符咒,上面绘制了一朵祥云似的纹路。
先试试吧。楚朝露将虎头挪到平缓的地方,掏出一个联络用的响箭:“我们要去救人了,你在这里休息,如果遇到危险,就用这个联络我们。”
虎头点了点头,金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恳求的神色,“放心,会把你师父和樱桃救出来的。”楚朝露知道他的意思,认真地承诺说。
贴了符咒,两人再次来到那面隐形墙前,果然这次抬手时,空气里没有一丝波动,他们试探着将手伸入墙面,就如伸入了冰凉的水中,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原来真是这个原理!
楚朝露就这样满心欢喜地,走向前方未知的黑暗。
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什么也没有,却在最深处传来隐约的人声。就像是,隔着一堵墙,隔壁房间有人在说话。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楚朝露轻声问。祖皓疑惑地摇摇头,楚朝露的耳边,声音却又清晰了一些。
一个女子尖声道:“师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与我修炼黄赤之道?”“黄赤之道?”楚朝露眯了眯眼,那个女人是清音?
果然听见清辞低声说了一个字:“滚。”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抖,似乎正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清音轻笑一声:“呵,师兄,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冒牌的清慧?”原来她早就认出她了,“师兄,清慧师妹不懂,难道你也不知道么?”
清音故意把“清慧师妹”几个字咬得极重:“我上清一脉,本不是以修炼黄赤之道为主,不错,那日你修行之时,心魔来得不巧,本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打败它,可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向素心庵的妙尘师太讨了一味药,一味让你动情的药……”
楚朝露咬牙想,果然贱人喜欢和贱人勾搭在一块儿,清音居然去那个将自己卖入青楼的素心庵讨过药,不知道此次清辞被困,素心庵会不会也掺和在其中?清辞冷声道:“师妹好手段。”
此时楚朝露的眼前,浓浓的黑色居然淡了,模模糊糊显示出另一个“房间”的场景:
一间石室,樱桃缩在角落,没有动静,不知是受了伤还是怎么了,清辞脸色苍白,一只手将拂尘倒着撑在地上,才勉强支撑着身体半靠在墙边。
至于那个讨厌的清音,应该是最有生命力的一个了,此刻的她咯咯地笑着,素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清辞散落在脸颊旁的黑发,艳红的嘴唇继续说着:“师兄,你明明知道,初行黄赤之道时,我便在你身上留下了自己一半的精元,这样的修行一旦开始,便不可逆转,你的修行伴侣是且只能是我一人,为什么,还要去喜欢别的女人呢?”
楚朝露的脑子“嗡”的一响,不断回响着“你的修行伴侣是且只能是我一人”这句话,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恍惚中,只觉得有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耳边清音的声音苍蝇一般地,还在继续:“师兄,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修行,师门,甚至性命,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清辞黑曜石般的眼睛平静无波,他冷冷地看着这个趋近疯狂的女人:“师妹,这个万象之宗阵法,是你设的罢。”
清音大笑起来,一滴一滴眼泪从奶白的面颊上流下:“是啊师兄,我就是阵眼,你来杀了我罢,残杀双修伴侣,你会立刻受到术法反噬,我既然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你……”
“师父是你杀的吗?”清辞打断了她的话,咳嗽了几声,勉力问道。“师父……”清音脸上的疯狂之色稍减,“师父是皇上授意妙尘师太动的手,师兄,你还不明白么?在梁朝,已经容不得我们上清,容不得任道家了!这是佛门的天下!”
清辞又是一顿咳嗽,然后冷冷道:“师父不是你杀的,且饶过你一命,撤了阵法,你走罢。”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