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倒是好运气。”
徐阶笑眯眯的捋着胡须,他今个没去内阁当值,是在家休息的,毕竟内阁大学士也是人,虽然内阁那边天天忙,可是内阁大学士一般而言,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所以偶尔也有在家休息的时候。
当然,这个偶尔也可能是一年当中也就那么几天罢了,但是,在最近这些年,徐阶倒是经常在家休息。
不为旁的,内阁首辅严嵩年迈,精力不佳,时常去不了内阁,甚至有的时候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坐着的就是严世藩。
这事情若是真论起来,只能说是严世藩为人猖狂,不知收敛,可却还有更深的层次,那就是严家父子可不是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
所以,未避免严家对自己起什么心思,徐阶也总是告病在家,至于这个告病的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态度。
而且内阁大学士不去内阁,其实也没人管的,只要内阁这边有个人轮值就成了,真要是陛下召见,大可以直接去西苑就行。
而如今内阁当中的大学士徐阶一旦在家不去,严嵩那边更不必提,也就剩下一个文渊阁大学士吕本了。
吕本为兵部尚书,甚至兼任太子太保,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阿附严家的基础上。
原本兵部尚书是不可能入阁的,毕竟兵部这个位置太过敏感,若是入阁,很容易出现不可控制的意外。
而且,不仅是兵部尚书不可入阁,就是六部尚书正常情况下,都是不能入阁的,但是这其中以兵部为首罢了。
其余五部尚书有的时候还是能够为大学士以后继续兼任一段时间的,但是唯独兵部不能,当然如今这个例子可不就是被破了,所以也不能称之为不能,只是更加困难。
但是,下面的六部尚书几乎都是内阁几位大学士的派系官员。
虽然如此,可最起码和一个人兼任多少是有所不同的。
如此便能看出吕本在严党这边的地位,可以说是仅次于严嵩在严党的地位,不过平日里吕本为人低头,虽然是严党官员,但是却也不算太过作恶,只是阿附严嵩罢了。
而且由于两人同在内阁,所以大多数时候严嵩就算是邀宴,也不会请吕本的,毕竟内阁两位大学士私下里若是相交甚密,尤其是内阁如今只有三位大学士的情况下,陛下那边怕是会有不满的。
所以吕本平日里倒也算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可就算如此,他的地位却是没人敢于挑战的,就算是严世藩,面对吕本也不敢太过放肆的。
毕竟严党如今还没有完全交到严世藩的手中,所以吕本只是听从严嵩的话,对于严世藩只要足够尊敬,若是严世藩敢为难吕本,严嵩自己也是不答应的。
这些姑且不提,徐阶告假在家,而内阁当中吕本值守,这自然会让严嵩很是放心了。
事实也证明徐阶的这个法子很是合用,徐阶对严嵩的恭敬及在内阁这边明显的放权,让严嵩对他如今已经是彻底放松了警惕,也唯独严世藩还对徐阶有所防备而已,可这并不重要,毕竟严家掌权的到底是严嵩。
如今就算是严嵩有意把权力移交给严世藩,也是不怎么现实的,毕竟严世藩没有严嵩的地位和威严,而且其为人太过乖戾了,如今严嵩就算是强行移交权力,一旦他日严嵩告老还乡,严党也会四分五裂。
也正因为此,在严世藩没有彻底掌权之前,严嵩如今还只能是在朝堂之上撑着。
“好运气是不假,可如此一来,严家想要除掉他的决心可就更大了。”
高拱眯着眼睛,冷声开口,他其实是看不惯徐阶对待严家的姿态的,只不过徐阶是裕王府这边的人,而且裕王府如今的状况的确需要在朝中有强有力的靠山。
徐阶虽然没有直接帮助裕王府,可是间接的已经支持裕王府了,这就很不容易了,所以高拱对徐阶倒是还有几分客气的。
不过同样的,徐阶也没有暴漏他自己已经开始支持裕王了,若不然肯定是要得罪严家的。
“其实今个下官前来是……。”
高拱缓缓开口,他每次来徐阶的府上,都不会长坐的,而且也不会长来,一年当中不见得来那么一两次,而且每次都是提着礼物,给人一种裕王府这边想要拉拢徐阶的想法。
当然,这是掩人耳目的。
“这事我这边倒是有些为难。”
徐阶叹了口气,原本内阁次辅这个位置就不好坐,毕竟上面还有个首辅压着,肯定是要受气的,更何况如今严嵩这个首辅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他这个次辅还没有吕本说话有用呢。
“老夫只能说是尽力而为。”
徐阶咂舌,已经端起了桌子上茶杯,掀开盖子,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毕竟户部那边如今还牵扯着案子呢,就算是老夫去说,也不好办。”
“更何况,户部那边原本就是严阁老在管着,老夫虽未次辅,可也要经严阁老才行。”
徐阶这话其实已经算是拒绝了,毕竟往裕王府拨银子,这他根本就没法开口的,一旦开口,就等于他选择了站队,这是徐阶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他为了隐忍,已经不知道牺牲多少东西了,绝对不能为了这种事情而在引起严家对他的怀疑。
更何况,裕王府这些年来不是也这么过来了么?也并非是过不下去,只不过是比起景王那边大有不如罢了。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景王那边是有严家支持的,而严家权倾天下,就算是没有掌控户部,也绝对不会缺了景王府的银子。
而且,这个时候往景王府砸的银子越多,日后景王对严家就肯定会有更多的回报,所以裕王府是不能和景王府对比的。
深吸了口气,高拱自然是看出了徐阶的拒绝之意和送客之意,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起身冲着徐阶拱手,然后退了出去。 一品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