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这些个臣子,可是忍不住了啊。”
永寿宫内,云雾缭绕,这都是焚香之后的烟雾,嘉靖倒是很喜欢这种烟雾,下面的人皆是称此为云雾。
手里的奏折随意扔在了桌子上,嘉靖嘴角带着一丝的冷笑,身上略显破旧的道袍此时更是能衬托出脸上的冷意。
“还有多少弹劾曾毅的奏折?”
嘉靖问出这话的时候,就连一直在嘉靖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黄锦都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冷意,心里也清楚,陛下这是动了真怒了。
黄锦不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可是他却是在嘉靖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了,所以对嘉靖的脾气和心思,他其实才是最为了解的。
前几天陛下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为的就是曾毅的事情,那个时候黄锦就知道,曾毅弹劾户部的奏折,很是对当今圣上的胃口。
只不过,当今圣上是想先瞧瞧刑部那边审问的结果,之后在行计较。
可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么多弹劾曾毅的奏折可就一股脑的全都呈送了过来。
要知道,户部出了那么大的差错,也没见满朝文武有一道弹劾的奏折,为此当今圣上可是差点动怒的。
而如今,曾毅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就被如此多的官员针对,而且,这奏折上的内容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当今圣上虽然久居西苑,可是有锦衣卫在,这些龌龊事当今圣上也是能猜出一二的,若不然,陛下这会也不会如此动怒了。
“还有许多。”
黄锦小心翼翼的回答,倒是没有给出具体的数目,毕竟今天送来弹劾的奏折太多了,他也没有细数的,而且也想不到陛下会这么问。
“估摸着是京城内大小衙门的官员全都上了弹劾的奏折。”
黄锦最后这句话,原本是不想说的,只不过,他在乎的只是当今圣上,至于旁的一些个官员,他黄锦可就没必要替他们拦着兜着了。
“好啊,好的很啊。”
嘉靖深吸了口气,脸色阴沉:“这么多弹劾的奏折,倒是一个个都在为朕着想了。”
“这等奏折,朕是不准,怕是要辜负了如此多朝臣的心意,朕若是准了,朕岂不是成了昏君了?”
嘉靖又不傻,曾毅这奏折并无任何的私利,而是为了朝廷,这等奏折,就算是真有几句过分的言辞,只要不是大逆不道,只要不是刻意说出,历朝历代都是没有君王会计较的。
除非是那些个昏庸之主才会计较。
“让锦衣卫查,这奏折的内容是谁传出去的。”
嘉靖语气低沉,可以想象,那泄露出此奏折内容的官员,一旦被查出来,定然是要倒大霉了。
黄锦低声苦笑道:“陛下,这不用查了,东厂的消息,此事已经遍传京城,说是通政司那边的官员醉酒之后,无意传出的。”
“而且今个上午,通政司已经对此官员进行了处置。”
嘉靖眉头一挑,脸上寒意更浓:“处置的倒是够快。”
“着锦衣卫去通政司拿下泄露奏折内容之官员,午门前杖三十,交锦衣卫审问。”
“通政史御下不严,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日。”
“着锦衣卫拿下曾毅,暂压锦衣卫大牢。”
嘉靖一连三句话,虽然都是在处置人的,可是黄锦却明白,这处置于处置却是不一样的。
通政司那泄露奏折的官员,这次是要算错帐了,午门前杖三十,不死也要脱层皮,当然,既然陛下要锦衣卫对他审问,那这杖三十,肯定是死不了的。
虽然陛下没说是要审问什么,可是,任谁都该清楚,肯定是审问为何泄露的消息,没人会真的相信这是他醉酒之后无意说出来的。
而对通政史的处置,就是皇帝对下面臣子传递的一个消息了,不该有的小动作,以后还是别做的好,别想着皇帝好糊弄。
而对曾毅的处置,虽然同样是让锦衣卫拿人,可却是暂压锦衣卫大牢,没有说审问,这就意味着曾毅进了锦衣卫大牢,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西苑这边传出的消息很快,锦衣卫的动作也更是快。
京城内的大小官员终于是等到西苑的动静了,可是这动静却是出乎了百官的预料。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极快,直到冲入通政司拿人的时候,京城时刻关注此事的大小官员还有一多半不知道消息呢。
“我……。”
泄露消息的通政司官员王达在看到锦衣卫的瞬间,脸色就垮了下去,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他根本就没想到过此事会惹来锦衣卫,原本想着至多也就是被罚俸罢了,可有严家在那站着,说是罚俸其实也就是几个月,甚至只是说说而已。
而此时,曾毅的府上也被锦衣卫给敲开门了。
没有看错,是敲开,而非是砸开。
敲门的是曾毅的老相识刘博厚了,所以对曾毅倒是十分的和善。
“曾大人,上面有命,请吧。”
刘博厚冲着曾毅拱了拱手,后面跟随而来的锦衣卫小兵一个个倒是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他们的上官都如此态度,哪轮的到他们放肆。
曾毅神色不变,可是心里却已经叫苦起来了,他同样是没想到过此事竟然会招惹来锦衣卫,这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曾大人放心,临行前指挥使大人吩咐过,不可对您鲁莽的。”
刘博厚笑着,凑近曾毅低声开口。
曾毅原本还有些苦涩的脸色,在听到刘博厚这话的瞬间,眉头挑了一下,脸色恢复了正常,若是指挥使都如此吩咐刘博厚了,那他进锦衣卫,应该是嘉靖皇帝另有安排了,毕竟锦衣卫指挥使身份尊贵,能得他特意嘱咐,肯定是嘉靖那边有所态度的。
念及此,曾毅方才松了口气,幸亏他根据历史记载对嘉靖的判读没有出错,若不然这锦衣卫一旦进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你们暂且放心呆着,不必惊慌,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曾毅挤出一丝笑意,安慰着老管家和曾宣,然后才被锦衣卫给带走。 一品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