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县共有七万一千八百五十八人记录在册,县城有两万八千六百四十三人在册,县下有六镇,一百五十六村,有四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人在册”
云晔坐在桌前,手里捧着凉县户册观看,前两天研究了凉县的地理地貌,今天开始着手研究户籍人口。
他这是给自己定的计划,想要做大事,要先将小事做起,那管理一个下县,正好可以让他能得到充分的历练,如果连一个不满万户的下县都治理不好,那就别谈更大更远的事情了。
就算他现在还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还没有掌握凉县的大权,可他已经把凉县当做了自己的地盘,既然心中已经这样想,那他就要将凉县的里里外外都了解的透彻些才好。
更何况,昨夜李伊人跟他说,李霸那个大舅哥,已经平安躲过元军的追捕,现在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藏,来信说让他们安心的在凉县,让她就跟着自己做县尹夫人,又让王三贵和花狸,以后就跟着他一起留在凉县,在他身边照应。
这些人,也便正式成为了他自己的人,有了他们,云晔从零开始的心,也便更加的坚定。
刚看过了户籍人口,他又抓起桌上另一本册子,嘴里嘀咕道:“凉县有各耕地共三万三千二百余亩,年收食粮十一万三千二百余石”
读到这些,云晔有点吃惊,可想到凉县的地理位置,正是两年三熟,三万多亩地年产十一万余石粮食,正常年景来说倒也勉强。
“每年粮赋,上田十税四,中田十税三,下田十税二,这…”
看到这里,云晔放下册子,皱着眉头敲打桌面,心中合计道,按照上面的数字换算,一亩地均产量在一石六、七左右,按照后世的单位来说,一亩地产二百多斤。
一个成年男人,差不多一年就要吃掉这么多,再去除赋税之后,不用想就知道,会有很多的人吃不饱饭,要是赶上现在这样的灾年,那就要饿死太多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土地兼并的根本,就算全天下的劳苦大众起先有田地,可按照这样的赋税,用不了几年,他们的粮食就不够自己吃,定会向那些地主借贷食粮。
他们又要交赋税,又要还地主的钱粮,势必一年到头都在为别人忙活,如果遇到灾年,粮食产量下降,走上换不了钱粮的绝境,他们就要把土地让给那些地主。
之后他们再租种原本就是他们的土地,便成了佃户,将终身只能如奴隶般过活,生命由着那些人驱使掌控。
他才感受到,土地兼并是多么可怕的事,遇到这样的境遇,要是没人起来造反,那才是怪事。
想到这里,云晔靠在椅子里,目光注视着头顶上方,双眸不停的转动,最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独自陪着云晔的程大忠,端着热水走进来,他一大早就没看见花头儿的人影,刚刚问过二爷才知道,那小子今天出了城。
“二爷,茶凉了吧,我给你换水”
程大忠大大咧咧的走过来,倒掉茶壶里的残余,重新换上热水,见二爷还在仰着头,那张脸看上去有些疲倦,便笑呵呵的道:“二爷,王三贵他们今天开张,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你也正好出去透透气”
他这话刚说完,云晔弹起身形站起身,可脸上挂着的兴奋转瞬间又消失,带着笑脸重新坐了下来,看向程大忠那副不比他少的兴奋劲儿,道:“我们改天再去,今天就不去跟他们凑热闹了”
程大忠听罢,点着头站在一边,他心说很想去看看热闹,可二爷早就说过,在衙门里当差,那里尽量少去,最好是不去,虽说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他还是遵守二爷的话。
二爷现在不去必定有他的原由,他一个粗人只管听就好了。
云晔又重新抓起书册观看,当他见识到了天元朝当下的世态,便没有了抱着开酒楼赚钱养活人的打算,只剩下把它当成收拢各种消息的情报雏形罢了。
凉县街头,锣鼓声震天响,原先畅香楼的门面如今焕然一新,那原来的门匾酒旗,都换了模样。
“各位乡亲父老,今天是我们鸿运楼第一天开门做生意,以后还要仰仗着各位多多照顾,今天所有的菜品一律半价,酒水也是如此”
王三贵站在街面上,笑着对聚拢的人群拱手作揖。
街面上围拢的人,听了这话,进去捧场的不在少数,可绝大多数人都各自散去,他们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这年月,能吃饱肚子就已经知足了,如果不是宴请亲朋,谁都不想多花腰包里的一分钱。
倒是街面上的流民乞丐,围拢了一大圈人。
王三贵早就想到了他们,让手下的人将一些吃食散了出去,也让他们宣传一下酒楼,再说来往于凉县的过客走商还是有一些的,这也算是用一次小的恩惠,请了一群四散在外的宣传客。
“你在这里招呼客人”
王三贵拉过身边人交代完,转身刚要买进去忙活,突然又转过来对着那人道:“这几天跟你说过的话要记得,脸上要带着笑,别一有人指指点点就露出贼匪气”
“掌柜的,您就放一百个心罢”
充当伙计的独龙寨人,连忙点头露出逢迎的笑,道:“你看,我这样笑怎么会有匪气呢”
“呵呵,就是这么笑”
王三贵见他那样,这心收进了肚子里,转身迈进大堂,走到账台后面,挥着手里的笔墨,开始正式做鸿运楼的掌柜。
大堂里的桌子已经坐满,二楼的雅间,也有了一两桌客人,看到这里,王三贵的脸色尽是笑颜,他不求每天都是这样的光景,只要每天有现在的一半,他就已经知足了,能替二爷分担压力就算完成了他的吩咐。
“呸~”
大堂里正在热闹时,坐在一角的客人,一口酒水吐在了地上,站起身愤怒的叫店伙计过去。
王三贵见此,给身边的伙计使了眼色,店伙计明白的点头,一路笑脸奔到那瘦脸褐衫人面前,逢迎的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呸~”
那人又是一口酒水喷出,直接落在店伙计的脚面上,而后端着酒碗朝着大堂里的人,高声道:“大家伙可要听清了,这鸿运楼卖假酒欺人,竟然在酒水里勾兑河水,大家都要当心啦~”
“你!”
店伙计被他吐了一脚面的酒,就已经怒火直冲头顶了,作为一个逍遥自在的山贼,怎么能容忍,待听见他说自己的酒楼卖假酒,火气更是瞬间熊熊燃起。
那酒他自己都喝过,怎么可能掺水呢,这人分明就是来闹事的,看到这里,他的眉头竖起,双拳攥的紧实,就要冲上去一顿拳脚。
这时,另一桌客人中,站起一个瘦高个儿,对着那个闹事的怒道:“你个乡巴佬,喝劣酒喝惯口了?这么好的酒你都说兑水,你就是诚心来找事的” 山贼县令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