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飞,马车在地上留下过往的辙痕,马蹄又在辙痕而过,本来白雪皑皑的路面,变得破败不堪。
小冰河时期,不是一般的冷,云晔就算穿了两层棉衣,也还是冻得直打哆嗦,可以想象,长白山的生活环境,是有多么的恶劣。
自古以来,越是恶劣的环境生长,越是能造就出不同凡响的事物,好比松柏,坚韧的俯视周身被雪压倒的其他植被。
而这白山黑水中生长的人,更是彪悍不已,每一个单拎出来,都可能是战士,毕竟每天都与天地猛兽争斗,从危险中过日子,不是勇士也不能独活。
这就是云晔担心的所在,这里并不像南方,玉米土豆种植有些地方都能保证一年两次收货,而这里不能与之相比。
最关键的是在于,当初与天元决战之后,看似能撼天动地的大凉军,当时也是强弩之末,不得不收拢兵马,休养生息。
天元的最后势力,也都被蒙部统一,而在更北的金部,并没有被特殊照顾,现在已然发展壮大,朝鲜半岛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
虽然他们对大凉没有丝毫不敬,但这也是表象,谁能看着邻居家红火,自己家徒四壁乐呵,这是不可能的。
云晔所在乎的,就是生活环境将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更何况,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部族。
当一个部族都是与天地抗争的战士,而后坐在你们家门口的时候,没人能睡的安稳。
“既然他们主动找朕,那朕就顺水推舟吧”
云晔双手插在皮衣下面,尽量让自己少露出来些,这真不是一般的冷。
这时候,外面只能听见吱吱的踩雪声,经过了一天的飘洒,雪应该已经很深了。
这次来,云晔没有带老太太她们,因为她们来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充其量就是来旅游的,他可不想带着来。
更何况,老太太的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了。
这时候的感冒发烧,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他已经批示了御医院,在各地都开办了医学院,可生源数量还是有限,因为自古以来读书当官才是正途,读书从医才不是主业。
更何况,你跟他们说什么现代医学,自己都弄不明白,更别说他们了,现在医学院主要教授的,还是传统医学,然后还给他们出钱,让他们没事儿的时候乱鼓捣鼓捣。
谁让自己不是医学博士出身呢。
自己只能给予最多的金钱和时间支持,其他的,他不敢想,只能听天由命了,就像牛顿被苹果砸了一样,要是那天苹果大一点,落下的高一点,也许牛顿同学就已经不存在了。
这就是天命。
“启奏二爷,前面有人,好像是吴大人”
骑着马的皇拱卫,在车厢外面低声喊道。
“哦,不是跟他说莫要兴师动众来接的么?怎的这人还是来了,现在距离顺城还有多远?”
云晔往车窗外探出头来。
“回二爷,距离顺城还有三十里”
“呵~好么,看来他在这里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别的不知道,倒是抗冻了许多,最起码比我们这些人要强”
云晔笑了一下,在周斌和刘曜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雪花还是没完没了的在飘散,就真的像不要钱一样。
云晔透过雪雾,看到前方不远停着一辆马车,在旁边正走过来的几人,一个青年男子披着毛裘,身边领着半大孩子,在身后还有一个妇人紧跟着。
噗通~
还没来到云晔面前,那三个人已经跪在了地上,连生呼喊:“二爷万安”
云晔走近,发现夫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儿只露出一只鼻子。
“好了,废话不多说,来我的马车上”
云晔说完转身走向马车,周斌和刘曜上前搀扶起妇人和半大孩子,吴越自己站了起来,赶紧追在云晔身后。
就像当年,在宫中如一。
等来到马车旁,云晔站住了身子,回头端详了一下这个跟了自己五年的吴越,露出微笑,后者也咧开满是冰霜的胡子,从冻僵的脸上,能看到一抹红晕,还有眼中那快要结冰的晶莹。
这时候,妇人和半大孩子走了过来,她低着头,另一只手按下仰望云晔的半大孩子,嘴里还说了句没规矩。
“上车吧,外面怪冷的”
云晔抬手,让抱着小孩儿妇人和半大孩子上车,后者没有动弹,只是瞟了一眼身旁的夫君。
吴越抹了一把眼睛,道:“二爷让你上去,你就带着俊儿上去,没啥的”
妇人一听这话,这才推着半大孩子上去,然后坐下,伸手拍掉俊儿刚要乱摸的手。
而后,她也环视车厢,眼中露出的也是惊奇,好像第一次见过这样豪华的马车一样。
“那是你们坐的地方么?去到旁边”
吴越抬起手指责,眼睛还朝着妇人眨,那可是二爷专座。
“坐着,不用动,马车就是用来坐的,没那些规矩,我看他吴越敢把你怎么样的”
云晔说完,看向那个半大孩子道:“俊儿是吧,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那木架桌上有点心,想吃哪样都成,没人拦着你,你母亲也不行”
妇人听到这话,冻得通红的脸,好像更红了,摸了摸半大儿子的脑袋,而后露出羞涩的笑。
“二爷请”
吴越躬身。
“好~”云晔点头,踩着阶梯走上马车,坐在车厢靠外的位置。
吴越也跟着上去,坐的更靠外。
“多年不见了,规矩还没忘,还不跟二爷我说说,这位是你的正室还是侧室啊”
云晔盘着腿,尽量让自己姿势舒服,手却放在衣服外面,抓起一块点心,递给始终不敢动手的吴俊。
“额额,回二爷,这是贱内,就这一个,并没有侧室,这是犬子吴俊,怀中的是臣的闺女,吴韵”
“都是好名字”
云晔看了一眼吴俊,嘴上有话,没好意思说,吴越刚来这里几年,怎么可能有个十多岁的儿子,这不科学。
“二爷,我这贱内,是治下一农户女子,丈夫暴病而亡,我看着他们可怜,就把她们接回了家里,时间长了,就有了感情,臣也正想着二爷您说过的话,娶妻生子,这不正好来的”
吴越跟了云晔很久,有些细微的他还是能看懂的,再者说,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是跟二爷。
“别老是贱内,贱内的”
云晔鄙视一眼。 山贼县令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