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皇后看到被丢回来的懿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初的慌张过去之后,冷静和理智也渐渐回到了身上。
端端正正地跪下,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朱琮:“妾不知所犯何事,惹陛下这样震怒?”
朱琮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不经朕和长乐王,私自将长妍郡主赐婚给了纪铸,你这是逼婚!”
纪皇后不慌不忙地回答:“妾不知,一国之后,竟没有资格过问郡主的婚事?”
朱琮被她一堵,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琅却冷哼一声,道:“皇后自然有赐婚于民的资格,但皇后要将长妍郡主赐婚给自己娘家兄弟,固然可以绕过我这个兄长,可是连皇上都绕过了,莫非皇后以为堂堂御封郡主,不过是你纪家的私有之物?你们纪家眼里可还有陛下?”
这话一说,惊得纪皇后和承恩公夫人都跪伏下来,纪皇后的语气也有了几分焦急:“不过是儿女婚事,长乐王何故攀咬!”
“陛下,我们纪家是陛下的外家,又是陛下的岳家,待陛下最忠心不过,陛下明鉴!”承恩公夫人也急忙表忠心。
朱琮的怒色也收了起来,换上一脸高深莫测。
“自古公主下降,臣子均视为天恩浩荡,郡主虽然不比公主,可也是君,皇后将长妍郡主赐给了身无官职的平民纪铸,以君赐民,实在滑天下之大稽!”朱琅一瞬不瞬地看着纪皇后,缓缓地说,“又或者在皇后娘娘眼里,纪铸的身份天生高贵,当得起这样的赏赐?”
纪皇后抬头,狠狠地瞪了朱琅一眼:“长乐王不必危言耸听,长妍郡主民间出身,不过沾了长乐王的光,得陛下赏赐为郡主,如何比得上天家子女,何况,陛下并没有认下长妍郡主!”
又转向朱琮:“陛下,昨日妾母亲入宫,说起阿铸因缘巧合对长妍郡主一见钟情,回去后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妾只有阿铸这么一个弟弟,心疼得紧,一时着急,就下了赐婚懿旨,未能先禀过陛下,是妾之过,请陛下责罚!至于长乐王所言,均是无端猜疑,望陛下明鉴!”
朱琮沉默地盯着纪皇后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朱琮和朱琅一离开,纪皇后就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承恩公夫人爬过来扶她,不安地问:“娘娘,这件事……”
“懿旨已下,就是陛下也不能无故驳回!”纪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陛下从未如此下过我的面子,就连朱琅也为她露出了獠牙,这个长妍郡主果然是个妖孽,回去你们定个最近的日子把她抬进门,进门之后,她这辈子就别想再出去了!”
承恩公夫人想想家中幼子半死不活的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朱琅回到乘风楼时,华氏正陪着落儿喝茶,华氏笑容满面,知书从容淡定,张扬一脸不屑,落儿则显得有些懒洋洋。
华氏看朱琅转了一圈,回来仍然面色铁青,知道大局已定,脸上也多了几分舒心的笑容:“王爷回来了!”
朱琅冷冷地看着她,问:“是不是你?”
华氏心中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王爷在说什么?”
落儿将茶盏往桌上一放,目光掠过朱琅空空的双手,“咦”了一声,惊讶地问:“那道赐婚懿旨呢?”
华氏这才想起那道被朱琅带出去的懿旨,竟然没有带回来?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华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朱琅歉疚地看着落儿:“你别担心,这事我会想办法!”
落儿失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赐婚吗?”大不了就逃婚呗,又不是没逃过,再说了,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华氏以为她认下了这门婚事,含笑道喜:“恭喜郡主得此佳婿!”
落儿好笑地看着她:“华妃急什么?这事儿还没准呢!”
华妃一愣:“皇后娘娘亲自赐婚,怎么作不得准?”
落儿抿嘴一笑。
皇后赐婚,皇帝为了面子也驳回不得,除非……
落儿看向朱琅,朱琅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有了思路,但落儿估计朱琅办起这件事再快也要十天半个月吧,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对承恩公府发难了,而且上来就是狠招加连招。
先是永昌都知接到状告,告纪铸强抢民女致人自尽,正立案调查;一天后,又有御史弹劾承恩公府逾制,朱琮立即派了心腹的神箭侯去核实,核实之后,朱琮还没来得及龙颜大怒,神箭侯钟宇荆又拿出了一封刚搜到的纪过的亲笔书信,举证他与赫连国福王暗通款曲,一时之间,朝野震惊。
前朝后主废了凤后之后,将一对嫡出的皇子公主都流放到了宣北之地,皇子死在了半路,公主则活着到了宣北,嫁给了宣北族的首领赫连龙,成为如今赫连国的皇后。
这个朱氏皇后最恨的是“妖后”之子朱琅,而朱琮最恨的是凤氏之女,总之有个朱氏皇后的赫连国和朱国不是那么对付。
这样一来,纪过与赫连麒的来往就变得微妙了。
纪家上上下下几百人都被下了大狱,承恩公府也被查抄了,又断断续续查出一些证据,钉死了纪家的谋逆之罪。
这还没完。
就在纪皇后为了纪家的事急得焦头烂额时,后宫新晋的苗嫔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闯进了福宁殿,梨花带雨地状告纪皇后送来给小皇子的长命锁抹了毒,要害死小皇子。
纪皇后懿旨赐婚落儿和纪铸之后,不过短短十日,纪家满门抄斩,纪皇后被废。
赐婚什么的,当然不会有人再提起。
落儿出来找朱琅的时候,又碰见了华氏,华氏一见她,就恍如见到了恶魔一般,落儿只是冲了她微微一笑,她便如惊弓之鸟似地飞快地逃走了。
扳倒了纪皇后和纪家,朱琅也是一脸轻松,见落儿来了,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没想到我们长乐王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竟也有这么杀伐决断的时候!”落儿笑嘻嘻地说。
朱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安排了御史告发承恩公府逾制罢了,最关键的还是钟宇荆拿出来的那封信!”
落儿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那封信不是你交给钟宇荆的?” 美人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