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落儿兴致勃勃地追问。
“这事就坏在,朱礼是有原配的,还是生了嫡长子朱琮的原配,朱礼为了求娶凤氏,逼死了原配,但是那时朱琮已经长成,凤氏入宫还不到五年,就遇上了宫变,朱琮弑父夺位,那位年轻的凤后也死于这次宫变,朱琮更是立誓,凤氏女子永不得入宫,凤氏这才同朱氏决裂,转投魏氏怀抱!”
落儿听得咋舌不已,惊叹道:“这个朱琮还真是——”真是什么呢?落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便转了方向感慨,“这朱氏一族也真是一脉相承的心狠手辣,不是杀妻就是杀子,还有弑父的,啧啧啧啧啧!”
枫林笑道:“这个朱琮倒肖似他伯父,也是个爱美人的,早年还曾想寻访落花岛美人,因为同唐国交战而作罢,后来得了个绝色的宝妃,也就歇了其他心思。”
提到宝妃,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
“你说秦情这是在干嘛呢?”落儿不解地问。
枫林也很苦恼:“大约是接了谁的委托吧?”
“会是谁呢?”落儿认真地思考这种可能性。
枫林沉吟道:“我看过那把剑,刺得很深,秦情这次估计伤得也不轻,可能躲起来养伤去了,暂时是不能出来了!”
落儿想想也是,便放下这茬,又缠着枫林讲了一些朱琮同宝妃的情事,正听得津津有味,枫林突然停住了,望着落儿身后,笑道:“这可真是缘分了!”
落儿回头望去。
原来在落儿身后不到百步的地方,有一处四面敞开的亭子,亭子里七八名少年书生正结社集会,个个举止清雅,文质彬彬,很是赏心悦目。
落儿的眼力不错,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其中那个一面之缘的美丽少年。
没有落儿在他跟前,少年人的表现就正常了,虽然他年纪尚小,却在亭子里站了一个较为中心的位置,举手投足无不带着书卷秀气,又兼容貌美丽无比,在人群中很是显目。
“这些是什么人呢?”落儿好奇地问道。
“那是玉华社的才子们在集会作诗呢!”回答她的不是枫林,“每年这时节,才子们都会在前面的亭子集会!”
落儿回头看到一名绿裙少女,十四五岁模样,笑容清甜。话是冲着落儿去的,泛着淡粉的笑颜却是向着枫林的,“枫林哥哥,你果然来了呢!”
枫林笑着同少女点了点头,对落儿介绍道:“这是苗家的小娘子,闺名唤作春芽!”
又同苗小娘子道:“芽儿,这位是落姑娘!”
苗小娘子朝落儿怯怯地一笑。
落儿不知何时,已经敛了笑容,神色淡淡地瞥了苗小娘子一眼,便转头看外面,并不理会。
枫林尴尬地笑了笑,安抚看上去有些受惊的苗小娘子:“莫怕,落姑娘原是你嫂嫂娘家的常客,今儿第一次来这里,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落儿听到最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枫林一眼。
枫林不禁打了冷战,心想,落儿毕竟非同常人,芽儿不过寻常女儿家,难怪见了会心生畏惧。
枫林想了想,决定转移下话题,手指向亭中那个美丽少年,问道:“那个最好看的少年人是谁?”
苗小娘子看了一眼,说:“那个小郎君芽儿从前没见过,不过以往都是玉家郎君作东,今儿个玉家几个大郎君都不在,这位小郎君想必是玉家那个唤作玉画的小郎君了!”
“原来是玉家郎君,难怪生得这样好!”枫林赞叹道。
文玉郎,武萧郎,都是出名的美男子。
苗小娘子掩嘴一笑,道:“枫林哥哥也生得很好啊!”
枫林哈哈笑道:“对着玉小郎君你还这么夸我,真是多谢芽儿妹妹安慰了!”
苗小娘子也跟着含羞带涩地笑着。
落儿突然起身,踏栏杆飞跃出去。
枫林才扶了一把惊得几乎跌倒的苗小娘子,转眼间,落儿已经衣袂飘飘地落到了亭子附近的树上,速度之快,竟没有惊动任何人。
枫林匆忙放下苗小娘子追了上去。
“怎么突然走了?”枫林轻声问道。
落儿在树干上坐了下来,拂了拂衣摆,淡淡地说:“不是怕吓到你的芽儿妹妹吗?”
枫林笑着解释道:“小家碧玉的,胆子比较小,你就不要同她计较了。”
落儿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若非要同她计较呢?”
枫林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落儿轻哼一声,唇畔微勾:“我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她便一副挨了欺负的可怜模样,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白费了小娘子的一腔楚楚可怜?”
枫林忐忑地问:“那你打算做点什么?”
落儿随手摘下一片柳叶夹在指间,枫林忙抓住她的手指,紧张地说:“不要吧?”
落儿冷冷地看着他。
枫林被她看得有些难受,渐渐地松开了手。
枫林的手刚刚松开,指间的柳叶已经飞了出去,落儿甚至没有多看那边一眼。
酒肆里传来苗小娘子惊恐的尖叫声,枫林心中一惊,想下去看看情况,下意识地先看了落儿一眼,却见她仍在看着自己,手已经垂了下来,表情仍旧是冷冷的,却似在看他会如何动作。
枫林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缓缓地握住落儿抓着他衣角的手,温柔的笑意染满眉梢,道:“这里视野不错,倒将那些个才子都看清楚了!”
落儿唇角渐渐上扬,回眸看向苗家酒肆,方才的柳叶不过割断了她的发带,连带着断了几根青丝,并没有伤着苗小娘子,更多的是惊吓,少女娟秀的小脸苍白孱弱地仰起,惊魂未定地望向树上的两人。
枫林始终没有回头看她,而那个美丽得惊人的女子,却冲她露出一个刺眼的笑容。
“你的芽儿妹妹胆子可真小!”落儿似乎还嫌不够,对着枫林恶意地奚落着。
枫林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一眼看得她又起劲了:“可心疼了?枫林哥哥?”落儿斜眼看他,怪声怪气地说着。
落儿的嗓音原本是清脆如珠落的,这一声“枫林哥哥”刻意学了苗小娘子的语气,但学不来江南口音的软糯,却多了几分娇媚,几乎勾得枫林魂不守舍,直到被落儿捶了两下才醒了神。
瞧着落儿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模样,枫林哪里还顾得上苗小娘子,忙笑着哄道:“哪里哪里,她既惹你不快,你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落儿抿嘴一笑,转过头来,又朝枫林挪近了半分,愉快地一起围观起才子作诗来。
才子们却没有在作诗了。
方才酒肆中的动静太大,引得街上行人都纷纷围了过去,也吸引了才子们的注意,虽看不清情况,也唤了个书童过去瞧瞧。
那美貌的玉小郎君手里执着一支笔,正往酒肆方向瞧着,落儿看过来的时候,他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正同落儿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一时间,稀里哗啦,不但笔落墨污,便是笔架也被一个不稳的玉小郎君撞倒在地,引起亭内一阵哗然。
落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美人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