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余生不用你指教了
小和尚可能觉得他们是潜在客户,一个劲儿热情推荐,楼羽推托不过,只得拿了两个牌子。
还没想好写什么,小和尚在一旁把装钱的盒子举过去,笑眯眯的盯住了她。
楼羽一愣,俩小木牌子还要钱?
而且,就俩木头牌子,上面栓了个红色的小穗子,就要几千块?
楼羽几乎想也没想,又把牌子给递了回去:“这个不要——”
“要。”
乔斯言拦住她,直接就要付钱,楼羽挡在他跟前,拧眉跟小和尚算上账了,几个回合下来,小和尚都快哭了,几千块的东西,硬是让她还价还到了两百,听说帮忙挂在合欢树上还要人工费,楼羽坚持要自己挂,干脆把这一部分钱也省了。
乔斯言在一旁但笑不语,眼底却染了一片青。
看来,他离开乔家这件事,她还是放在了心上,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跟一个小和尚讨价还价,乔斯言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楼羽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开心的把木牌子塞到他手中:“写啊,在愣什么?”
乔斯言微微颔首,拿过笔,很认真的在木牌上写下了一句话。
楼羽写好自己的,想要偷瞄他的,乔斯言却已经很机警的收了起来。
楼羽撅嘴:“唔,真小气。”
乔斯言微微挑眉,笑着牵起了她的手:“走吧。”
“上哪儿啊?”
“刚才,你不是要自己去挂么?”
哦,对,她都忘了。
合欢树栽种在院子外面,还是冬天,叶子都落光了,但树上挂满了吊着红穗的木牌,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生机。
风一吹,那些木牌子晃晃悠悠的,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乔斯言站在树跟前,饶有所思的问:“你确定要自己来?”
树周围有一排低矮的白色栅栏,虽说没写不让爬树,但是,人们都很自觉,围在合欢树周围,看着寺庙里的小和尚一个人在那儿挂,没有自己动手的。
楼羽看看周围的人,再看看树上冲她得意的笑的小和尚,也来了脾气,她还就是要自己挂了!
楼羽把小羽毛往乔斯言怀中一塞,从他手中拿过了牌子,趁着脑子发热,跨过栅栏,真的自己去了。
淼淼在乔斯言怀中兴奋的也要过去,乔斯言抱着她,笑着在她耳边劝:“淼淼乖,女孩要矜持,不干这种丢脸的事。”
淼淼咬着手指,虽然没明白他说的矜持是什么意思,但看着爸爸脸上别样的笑容,也懵懵懂懂的明白了,这么干不好,要不,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说让妈妈出来呢?
楼羽没把周围人的话放在心上,她一边爬上去挂,一边还回头煽动旁边围观的人:“自己挂才虔诚呢,大家自己挂啊。”
周围的人听到她这句话,也有些动摇,话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啊。
树上的小和尚再一次快哭了,他从树上下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施主,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楼羽还没出声,小和尚拉着她到了树的另外一边:“您赶紧挂吧,挂完了快走。”
“哎,小和尚,你对施主这是什么态度?”
楼羽玩心大起,决定逗逗他。
小和尚双手合十,连着作揖:“施主,求求您了,好不好?”
再这样下去,寺庙的香钱都要没了!
楼羽眨眨眼,扬了扬手中的牌子:“那这个……”
“我帮您挂,我帮您挂,免费的。”
楼羽笑呵呵的,递给他之前,楼羽忽然又收回了手,她实在是有些好奇,乔斯言的牌子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合欢树粗壮的树干挡住了她的小动作,楼羽瞥了一眼,木牌子只写了两个字:谢谢。
楼羽觉得一头雾水,谢谢?
谢什么?谢谁?
她没拿错牌子吧?
楼羽来回翻了翻,没错呀,木牌上还有乔斯言的签名,那他是什么意思?
小和尚小心翼翼的叫她:“施主,你还挂不挂了?”
楼羽把俩牌子递过去,随口回应小和尚一句后,满腹狐疑的走到了乔斯言跟前。
一直到山下,她都没想明白,楼羽干脆也不猜了,直接问:“乔斯言,你为什么要在牌子上写谢谢?”
乔斯言把淼淼放下来,一脸神秘的勾了勾唇,却什么都没说。
楼羽看他带着点傲娇的样子,索性也不问了,想来想去,她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乔斯言压根儿都不信那些,那俩字根本就是他随手写的。
合欢树上木牌子随着微风摇曳,偶尔会有游客好奇的看别人写了什么,有四块牌子挂在了同一位置,叠在一起,很是显眼。
上面的字迹因为风吹日晒,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来。
四块牌子上,写了四句简简单单的话:
小羽毛,你还活着,对么?
小羽毛,我很想你。
可不可以把小羽毛还给我?
还给我好么?
四句话带着淡淡的忧伤,写在每一年的大年初一。
今年却没有再继续。
那么多木牌子,没人注意到,今年那个落款已经换了地方。
回程路上,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
南海这地方,是留不住雪的,落地就会化水,淼淼很兴奋,看着窗外的飞雪拍手:“妈妈,你看,下雪了!”
楼羽摸着她的小脑袋,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只能看看,不可以下去玩。”
“为什么?”
淼淼撅起了小嘴,以前每年下雪,她和封哥哥都会在雪地里跑着玩,堆雪人,团雪球,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
她奶声奶气的说着以前的事,甚至还提到了封子墨。
楼羽下意识的瞥了眼前视镜,镜子里,乔斯言正认真的开着车,好像并没有在意淼淼的话。
楼羽暗松口气,正要跟淼淼解释,乔斯言却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他回头,温和道:“走,爸爸带你下去玩。”
淼淼立刻开心的手舞足蹈,没等楼羽说呢,就欢快的开门下去了。
楼羽急忙拿着淼淼的外套下去,给她先套上了外套。
雪下的很大,入目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楼羽略带嗔怪的看着乔斯言:“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呢?”
这下好了,要想再把淼淼给强行摁在车里,她非要哭闹不可。
乔斯言倚在车门旁边,淡然自若的道:“玩耍本来就是孩子的天性。”
他说完,看她一眼后,直接走到了淼淼跟前。
雪化了一些,除了上面薄薄的一层,下面已经是谁,楼羽无奈的看着不远处试图堆雪人的父女俩,直摇头,淼淼一个人任性她还可以搞定,再加上一个乔斯言……
楼羽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只能妥协的朝他们走了过去。
父女俩已经团起一个快要化掉的雪人脑袋,眼看淼淼小手通红,楼羽心疼的不行,直接就不想让她玩了,淼淼却不听,非要自己动手,她人小鬼大,一边以行动拒绝,一边还找外援:“爸爸,我可以玩吧?”
乔斯言点头:“可以。”
楼羽简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帮着他们弄起来一个很丑很丑的雪人后,父女俩才心满意足的重新上了车。
淼淼小脸冻的通红,一上车就窝在了她怀中,楼羽给她暖和着脸:“还玩不?”
“玩。”
楼羽:“……”
这么执着,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反正不随她。
因为淼淼被冻的这个样子,楼羽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乔斯言看她脸色微沉,随口问:“怎么了?”
楼羽低头看看已经睡着的淼淼,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倒了出来:“淼淼还小,你由着她在外面玩,冻坏了怎么办?”
她微微带着点火气,索性把视线放在了窗外。
乔斯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只是,尽可能的想弥补,我缺席你们生命的那些时光。”
那四年,不管怎么说,他都没办法参与,甚至,听淼淼绘声绘色的描述他们在雪地里玩耍的时候,他竟然有些吃味,那本该是属于他的快乐,可……
气氛骤然有些沉闷,楼羽无声的叹了口气,刚才,他还是在意了。
一路无话。
回到楼家已经是中午,淼淼额头有些烫,楼羽也没敢耽搁,直接带着淼淼去了医院。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发烧,吃退烧药就可以,拿完药,楼羽忽然想起来芷兰曾经拜托过她的事,正好在医院,楼羽直接就想去找苏凡。
乔斯言知道她是干什么后,拉住了她:“苏凡不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
乔斯言挑眉:“你找苏凡有事?”
看到他眼睛里的狐疑,楼羽解释:“芷兰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担心着他呢。”
乔斯言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淡淡的开口:“那,你不必找他了。”
“为什么?”
“他,不太好。”
乔斯言说完,干脆把苏凡的状况简单的给她说了一下,苏凡的胳膊已经废了,再也上不了手术台,事业爱情双双丢了,他还能好哪儿去?
尽管乔斯言说的时候很轻描淡写,楼羽还是听出了不对,要是乔斯言都这么说,现实状况恐怕会更糟……
楼羽担心着苏凡,后来曾特意找了个机会去看他。
苏凡胡子拉碴,神情亦是漠然,完全不再是当初那个温文儒雅的医生。
客厅里很乱,快餐盒堆在垃圾桶旁边,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楼羽刚开始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苏凡坐在沙发上,随口问:“你来找我有事么?”
楼羽回过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那个,我就是,就是来看看你。”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苏凡,你怎么会,会弄成现在这样?”
苏凡抬眸,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盯着她良久,他才凄然的笑了笑:“不然,我应该是什么样呢?”
爱情没了,也不能在医院继续工作,他忽然有些茫然,甚至迷失了生活本来的意义。
这样随性一点的日子,不是也很好么?
楼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看看四周,干脆动手开始给他收拾。
芷兰要是看他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楼羽微叹口气,她该如实告诉芷兰吗?
刚收拾完客厅,苏凡起身拦她:“不用你。”
“没事,我——”
“斯言要是知道你在这儿给我干活,会杀了我的。”
他唇角微弯,竟然带着笑意。
苏凡的神情缓和下来,屋子里太乱,他干脆请她到了阳台。
阳台上意外的窗明几净,很多医学书籍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苏凡指了指阳台上的一把藤椅:“坐吧。”
两人对坐,彼此都没有出声,楼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而苏凡,根本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他似乎,只是想让人在这儿安安静静的陪他一会儿罢了。
良久,苏凡才低头问:“她,最近好么?”
“好,挺好的。”
“嗯。”
苏凡低低的应一声,随后抬头:“你想喝点什么?咖啡行么?”
“哦,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羽竟然觉得苏凡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抹生气。
他去倒咖啡了,楼羽打量着这儿,桌子上还放着一本医学书,有一页折了起来,她随手翻开,扉页上,是留着江芷兰落款的留言:余生,请多指教。
后面画着一颗爱心,日期是四年前。
楼羽心里闷闷的,刚想把那本书放回去,一张小卡片却从书里掉了出来。
淡蓝色的书签纸,上面,居然也有一行字,笔迹也很弯曲,像是小孩子写的,楼羽辨认了很久,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余生不用你指教了,我自己瞎XX过吧。
没有落款,只有几道歪歪扭扭的泪痕。
楼羽更觉难过,听到苏凡端着咖啡过来,她急忙把书签又塞了回去。
她没有多呆,跟苏凡寒暄几句后,匆匆走了,回去路上,楼羽紧紧攥着手机,一遍遍的在心里问,她到底要不要告诉芷兰真相?
晚上,楼羽心事重重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茫茫夜色,始终拿不定主意。
乔斯言推门进来,走到她跟前,淡淡的道:“不用实话实说。”
楼羽微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乔斯言看她一眼,神情似乎在说,猜到你想什么很难么?
楼羽没在意这些,接着问:“那如果将来芷兰知道了真相,埋怨我怎么办?”
“我想,失去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更没法接受。”
乔斯言伸手拥过她:“我只是建议,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楼羽思来想去,决定听乔斯言的,芷兰现在是个孕妇,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没想到,这件事后来,会埋下更大的祸根。
发完短信,乔斯言拥着她,低声道:“关心完朋友,是不是也该关心关心我了?”
“你怎么了?”
“饿。”
“那我去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楼羽解开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就要出去,乔斯言一把将她拉过来,顺势压在了床上:“我有你就够了。”
楼羽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干什么。
呃,这是在楼家,楼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乔斯言先一步道:“还等什么?关灯。”
说完,他长手一伸,“啪”,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楼羽有些羞怯,她本以为乔斯言会……
但他只是规规矩矩的抱着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
楼羽有些不确定:“乔斯言?”
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骤然一紧,紧接着,乔斯言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羽毛,你叫我一声老公,就那么难?”
楼羽呼吸滞了滞,“老,老公。”
莫名的,心跳竟然快了。
乔斯言满意的拥着她:“乖,睡吧。”
“你……算了,睡吧。”
楼羽深吸口气,窝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少顷,乔斯言忽然淡淡的开口:“小羽毛,我明天去面试,找到工作后,你想不想搬出去?”
楼羽本来迷迷糊糊的都要睡着了,听他这么说,立刻翻身,双手撑着头,疑惑的问:“你去面试?”
“嗯。”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想好了?”
楼羽下意识的有些担心,乔氏企业渗透在南海商业圈方方面面,他要是去面试,会不会……
乔斯言点头:“嗯。”
他没给她再问问题的机会,自行决定搬出去后,吻上了她的唇。
楼羽一夜都没睡好。
乔斯言去找工作,她虽然并不意外,但总是提着心。
刚过年,还不到招聘的月份,他去面试能通过吗?
单单是乔氏的压力就……
一上午,楼羽都紧紧的攥着手机,生怕错过了乔斯言的电话,可一直到下午,手机都没有动静,乔斯言也没回来。
天阴沉沉的,街上没什么人,乔斯言从一家公司门口出来,正要走,经理追出来,抱歉而恭敬的道:“乔先生,其实我很仰慕您,也知道您的手腕和才华,可是,我真的很抱歉,我们公司跟乔氏有合作,不能……”
“没关系。”
乔斯言淡笑一声,好像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经理松了口气,依旧有些惋惜:“乔先生,据我所知,南海市跟乔氏有合作的企业,都被打过招呼了,他们是不会录取您的。”
乔斯言若有所思,随即微微颔首:“谢谢。”
关于这点,他也不算意外。
毕竟,对乔家来说,他去任何一家企业,对乔家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乔斯言忽然很想抽一根烟,手摸到空荡荡的口袋,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都不抽烟了。
曾经可以翻云覆雨的南海,如今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乔斯言眼睛微眯,不禁有些怀疑,翻云覆雨的到底是乔氏的能力,还是他自己?
顿了顿,乔斯言大步往下一家走去。
他一向不喜欢怀疑自己,况且,他也没那么容易放弃。
还没到下一家,有人忽然倒在了马路中央。
虽然街上没什么人,但路上却是车来车往的,乔斯言没多想,直接跑了过去。
检查一番后,乔斯言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急救,看看这边离医院也不算远,他干脆把人背起来,送到了医院。
医生和护士见到病人都有些惊讶,但也没敢耽搁,直接就要给人做系统的检查。
乔斯言拉住其中一个医生,简要的把情况说明一下后,刚打算离开,病床上的病人却醒了。
五六十岁的男人,头发微微花白,眼角眉梢却藏着中年人特有的睿智。
他被护士扶起来,笑问:“小伙子,是你救了我?”
乔斯言淡淡的点头,并不打算在这儿多呆。
那男人却先给他递了张名片:“先生,我是南海市医院的院长陆国睿,请问,你是哪个医院的医生?”
“我不是医生。”
“是么?”
陆国睿温和的看着他:“先生的急救手法很专业,而且,刚才跟我院医生说的可都是专业术语啊。”
乔斯言看看手表,眉头微皱:“我是曾经学过医,陆院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要转身,陆国睿急忙叫住了他:“乔先生,如果不嫌弃,考虑到我们医院来工作怎么样?”
乔斯言眉毛微挑,他认得自己?
他回身,满脸狐疑的看着陆国睿,神色带着戒备。
陆国睿也没有隐瞒,喝过护士给的药后,笑道:“乔先生,可否到办公室一谈?”
院长办公室。
陆国睿也没啰嗦,直接开门见山:“乔先生,乔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乔先生要是想在南海市找一份跟之前差不多的工作,怕是不太容易。”
“所以呢?”
乔斯言不动声色。
陆国睿给他倒了杯茶:“我刚才就说了,乔先生,有没有兴趣到南海市医院来工作?”
有能力的人,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会出彩,乔斯言在南海市医院给江一心做的那场手术,他还记忆犹新。
乔斯言思量一番,直接问:“工资怎么算?”
陆国睿嘴角扬起一个笑:“跟医院的老医生一个级别,如何?”
“我要双倍。”
乔斯言抬眸,淡淡的补充一句:“否则,我不能答应。” 情不由己:总裁大人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