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话

　　——如一张囚禁我的网

　　——我被困在里边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顾凉山的奶奶病情越来越恶化，原先顾凉山还去公司，可到了现在，他几乎都不去公司了。

　　他不去公司，我也便不去医院了，白天也在老宅子里。

　　去医院的时候，母亲大人很担心地问我，“你在老宅子那边，没被顾林临欺负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她态度还挺好的。”

　　“那她有没有为难你？”

　　我又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见到母亲大人这么不依不饶地问，我只好笑，“真的没有，您别担心了。”

　　母亲大人望了望里间的病房，回过眼来的时候，默默瞪了我一把，“跟妈妈说实话，到底有没有？”

　　起身抱住她，我无奈地笑，“真的没有，她很多时候都不在家的，好像很忙。”

　　母亲大人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般，双手起来抓住了我垂在她肩膀的手，“也是，她可是董事长……”

　　听到母亲这话，我不禁好奇心大起，“妈，怎么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很懂什么？”她茫然抬眼问我。

　　我笑，凑近她，“顾凉山家的事情呀，我都不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

　　这下换母亲大人惊讶不已了，“我不是让你问过凉山？怎么，你没问？”

　　完了，又不小心暴露了什么，我忙缩回自己，坐回自己的原位，笑，“这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老是问嘛……”

　　“什么叫老是问，我也只是叫你问过一次而已，怎么，你还分次数，一次问一个问题不成？”母亲大人一严肃起来，我就莫名怕她。

　　缩着自己的脖子，我觉得自己真是傻了，自己挑起的什么话题这是。

　　“没有…….”声音都要不敢漏出来，我完全不敢看我母亲大人的眼。

　　“你呀……果然小孩子谈恋爱！”母亲大人又恨铁不成钢了，咬着牙，“两个人在一起，最可怕的就是有问题的时候不去沟通解决，你现在觉得这些事情是没什么，但要是到了你们出现矛盾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被欺骗了。”

　　后面那几个字“被欺骗”，她还特意咬重了音。

　　“在爱情里，真实很重要。你和顾凉山差了那么多年的相识相知，况且他已经工作了，又是那么大的家族，你有问题不懂，你不趁着现在你们还如此好的时候问，等哪天感情出现了点什么问题，你就会处于被动且弱势的地位，懂不懂？”

　　母亲大人这话说的很是深奥，我模糊了半天，也还是没发觉这到底有何重要，我继续缩着脖子，“可我，我没什么问题想要问的呀……”

　　“那你刚才不是说你都不知道他家是干嘛的吗？”母亲大人怒眼。

　　完了，死了，又把问题绕回去了。

　　“这个，那我，我今晚回去就问…….”低着头，我都不敢再说话了。

　　“哼，真是要气死我了，看你，小小年纪还非要恋什么爱，明明什么都不懂！”母亲大人看来气极了，站起来叉着腰，“反正等你蒙山叔叔出院了，我们就回南方去，都时候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也不管了！”

　　这话突然一出，我吓得赶紧从凳子上起来，“我们要回去？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就在这里定居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定居了？是，我是答应你来追顾凉山，可我的男人都要出院了，我肯定会回去呀，况且不回去，我在这里拿什么养活我们？”

　　母亲大人的眼里都是严肃，我完全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吓我而已还是真实的事情。

　　可最后那句，说的我害怕了，也慌了。

　　母亲大人来了这里，她的工作要重新做起来，还得再找个门店，等蒙山叔叔出院了，他们也还得找地方住。

　　毕竟，蒙山叔叔和贵妇人已经离婚了，想必也不会回老宅子去。

　　“所以，木木，不是妈妈逼你，妈妈是希望你能和凉山好好的，不管是感情方面，还是生活方面，妈妈都希望你们之间能坦诚些，不要存在什么欺骗或者不懂的问题。”

　　她的语气缓了下来，“如此，即使以后妈妈和蒙山叔叔回去了，你也能很好地在这里陪着他。”

　　“你不是说了吗，凉山最在意的奶奶生病了，生老病死本来也是人间常态，要是凉山最在乎的亲人都去世了，那么下一个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你。”

　　“一段感情之所以能长久地走下去，靠得不止是爱情，还靠得是理解和扶持。”

　　我觉得，母亲大人的话，太过沉重了。

　　特别是最后一句，我想了很久，一直从医院想到了老宅子，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一大堆的话让我想起来，还是没点逻辑，也没点前因后果。

　　可她话里反复出现的欺骗，我是记着了，也记住了。

　　欺骗，顾凉山欺骗？

　　可他能欺骗我什么呢？

　　脑子里想着事情，闷着颗心，我低着头进到巷子里去，沿着青石的路往大宅子走去。

　　顾凉山在家，见到我低着头垂着眼进门，笑着走近我，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小笨猪怎么了？”

　　我愣愣地抬眼看他，眼前的他阳光着笑脸，关心地垂眸看我。

　　这么纯真的眼神，他能有什么骗我的呢？

　　要是他家的事情，那我今晚就再认真地问一问他好了。

　　“没事，我刚从医院回来。”

　　说到医院，顾凉山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下次你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点了点头，打不起精神，进大厅里去的时候，贵妇人已经在家，就坐在复古绣花椅子里，我低着眼进去，顾凉山搂着我的肩。

　　吃过晚餐，顾凉山不知道有什么事，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我跟着他到了门口，眼看着巷子那一头的他坐上了车，我才返身关门。

　　往回走没几步，见到贵妇人穿着一身的丝质睡衣，立在大厅门口。

　　眼看着就快要到近前，我还没纠结出自己该说点什么话，贵妇人却先开了口。

　　“跟我来，我们谈一谈。”

　　她的面色很不好，带着我很熟悉的恨意。

　　我也不怕，壮着胆子跟在她的身后上楼。

　　终于是到了这一天，她终于是要找时间单独跟我谈了，是实在按耐不住了吗？还是因为她这几天才有空？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不能掉以轻心。

　　跟她来的这个卧室，我没到过，不过这个老宅子那么大，平常没事我也不会乱走，没到过也是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那扇大门，又跟顾凉山奶奶卧室的大门一个样，那些花纹和雕刻的图案，简直是同一种模样。

　　虽然说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我看着，就是觉得有些别扭，毕竟，一个女人和一个老人的卧室门，为何要刻的同一种花纹图案？

　　况且，下边一楼的小客厅里，那扇被紧紧关住的门，也是这些图案模型。

　　“坐。”贵妇人指了指她对面的小沙发，面色居然不是刚才那沉着的样。

　　我坐了下去，接着便有穿着灰色旗袍的女人给我们泡上了茶。

　　贵妇人似乎一直很忙，我来到老宅子两三天了，除了吃晚餐的时候，她会在之外，其他的时间，几乎见不到她。

　　这不，刚一见，这么单独的时间里，就被她叫来了。

　　“木木，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想必也已经知道我叫你来谈一谈的原因。”

　　她喝了口茶，优雅的举止。

　　跟前的我的茶杯里，也冒着丝丝点点的热气，可我没喝，我只是直起眼看向她，“抱歉，我并不知道。”

　　这话我还真没说谎，我是真不知道到底她想跟我谈什么？

　　听罢我的话，她笑了，纤细的手把茶杯放下。

　　“既然不懂，那我就直说了，我要你离开我们家顾凉山。”

　　她笑着，红唇妖娆里，又来这句话了。

　　我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个句子了，可我的印象里就是有过这句话，而且就是她贵妇人对我说的。

　　默默咽了下口水，我握着自己的手，镇定镇定再镇定。

　　“你之前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已经都还给你了，相关的手续我们并没有去办，那些东西都还是你的，卡里的钱，我妈妈也已经转回去给你了，我们不欠你什么了，所以，我是不会离开顾凉山的，我要跟他在一起。”

　　有时候，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固执，就是要跟顾凉山在一起。

　　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吗？还是因为他家很有钱？亦或是因为他这么个可怜的坎坷经历让我心生垂怜并爱怜起他？

　　再或者，仅仅是因为，他说过，他喜欢我，他爱我，他要跟我结婚？

　　脑子里瞬间胡思乱想，可话里的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呵，好一个，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贵妇人的笑脸终于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很熟悉的带了恨意的脸。

　　“你明明什么都不懂，这么固执地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那么小，能跟他上-床了吗？”

　　她的话突然恨意十足，特别是后边那句子，真是粗鲁至极，我完全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她这个贵妇人口里说出来。

　　瞬时间，脸色都红了起来，不是因为听了这话害羞，也不是因为上-床二字羞涩，而是因为她居然用这般粗鲁的话来道我和顾凉山！

　　我红着眼，因了这话升起的怒气堵在胸口，我的语气也不好起来，“我和顾凉山谈恋爱，又不关你什么事。”

　　说完了，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我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什么叫不关我什么事？木木，你好像永远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真实的顾凉山，你觉得，你了解他吗？”

　　快步的我已经走到了门口，可她这话一出，我又不得不停住脚步。

　　因为她这话的诱惑力太大了，以至于我的双腿压根不听我的使唤，定在了原地就是不动。

　　今天，这样的话，已经是第二个人跟我谈及了。

　　我的妈妈跟我说，木木啊，你不懂的都要问啊，爱情里是容不下欺骗的。

　　顾凉山的继母说，木木，你了解顾凉山吗？真实的顾凉山，你了解吗？

　　我的脑子瞬间被这些话死缠死绕，眼睛控制不住年纪的困扰霎时就红了起来。

　　估计是我这个样子太没点战斗力了，贵妇人又笑了起来，站起身朝我慢步走来。

　　“小女孩子，果然都以为有了男人的誓言就可以无忧无虑过一生。”她踩着高跟鞋，对我居高临下，“男人的话有什么可信？木木，别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那也就算了，你还要帮着他数钱。”

　　“你如果不信，这个周五，记得跟好你家顾凉山。”

　　贵妇人这些话太可怕了，可怕到我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却还是一直被那些话死死缠着绑着，就是走不出来。

　　半夜，我一直清醒着，因为顾凉山还没回来。

　　我一直在等着巷子口的汽车声响起，我也一直在等着手机里的铃声响起，可一直到了两点多，却是没有一个的等待是有回音。

　　我急需要证实，我也急需要顾凉山在身旁给我鼓励。

　　我不过是在这个也许还不懂爱的年纪里，爱上了个男人，可为何，简单的爱却要变得这样充满恐慌和迷雾。

　　可似乎，她们说的都没错，一点也没错。

　　也许是我太过自信了，自信到顾凉山的几句誓言而已，我就一心觉得人家是非我不可。

　　八年后，他突然出现，以一个需要治疗的病情出现，于是我心柔软，我心沉沦，甘愿陪着他去治疗。

　　看似，我对他的一切似乎都已了解，可细细一想，似乎又矛盾百出，疑虑重重。

　　他们似乎，都有事情瞒着我。

　　我的母亲大人，为何她懂了那么多的样子，可却是不愿意直接告诉我，而是让我自己去问顾凉山？

　　蒙山叔叔和顾家之间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他生病了，顾家却是除了金钱之外不闻不问？

　　贵妇人，每次都跟我说些奇怪又可怕的话，却从没有哪一次直接点破真相，总要让我一个人去问顾凉山。

　　而顾凉山啊顾凉山，你是否，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凉山，爱了你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