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之间,已经快到四月了。
太阳从东边升起,一直都在移动着,不知不觉中,已经挂在了正当中。
阳光洒下。
让空气都变得越来越暖和。
小巷子中,人依旧稀少得很。
只有那一根根从院内伸出来的桃花枝干,在这暖洋洋的气候下,纷纷飘落。
那粉红色的花瓣,落在青石路上,落在那些杂草上。
微风一吹,它们便是在那地上不断的滚动着,最后又堆积到墙壁的边缘……
99号院内,叶北坐在那木桌前,目光幽幽。
空气中的饭香越来越浓。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叶北看到的却是对面院内,那飘起的炊烟变得越来越淡。
“有些人,见一次就行;有些菜,尝多了,就没味道了。”
叶北站起身,双手背负,嘴里轻声喃喃。
说这话的时候,那淡然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整个小巷,飘到了另外一个国度,他慢慢的迈开步伐,朝着那崭新的院门方向走了过去。
叶北的步伐非常优雅。
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
第一步。
他旁边之前那用藤木编织而成的木桌,原本扭曲在一起的藤蔓,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开着,岁月的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在上面不断刻画。
不到一秒,木桌便是彻底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枯藤扭曲,上面满是腐朽的虫洞。
一只蚂蚁,懒散的从里面爬出,探过脑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放心寻觅食物。
第二步。
那两张刚刚坐过人的木椅逐渐失去光泽,上面布满灰尘,摆放在这这院中,仿佛只要用手指稍微一触碰,就会成为粉末。
第三步。
叶北一袭白衫,轻轻踏在院内的青石板上。
那原本干净整洁的地面,仿佛被什么力量所刺激到,杂草疯狂的滋生着。
叶北的步伐很慢。
微风习习。
那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飞舞。
咯吱……
叶北伸手,将99号院子的门关上。
随着咯吱的声音响起,整个99号院子,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比起刚来这里时,看起来更加的沧桑,更加古老一些,就连门口那一把铜锁,也是锈迹斑斑,重新归位,好像从来就没有人去碰过它。
咯吱……
叶北伸出的手,稍微用力,又将刚关上的门推开。
只是……
当叶北再次推开门的时候,前面的景色已经全部变化了,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
“人老了,做事也总喜欢丢三落四!买了肉,却少了盐,也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那年轻人的口味。”98号院,厨房中,妇人已经在做最后一份菜了。
她额头上汗渍不断。
不时用毛巾擦拭着。
滋滋滋……
锅里有好几块肉,随着火焰的温度增加,不断有一些油渍从其中跳出来。
那些油渍很烫。
落在了妇人的手臂上,胳膊上。
不过,妇人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动作反而变得更加的顺畅起来。
“终于做好了。”
当锅里,那些肉微微有些泛黄时,妇人将柴火熄掉,然后找来一个洗过好几遍的盘子,小心翼翼的将肉给盛了进去,双眼眯起,嘴里轻声喃喃。
厨房中,弥漫着一股醇厚的香味。
妇人拿起一双筷子。
可刚刚伸到其中一块肉上时,又赶紧缩了回来。
“还是不尝味道了,这肉,还不知道够不够他吃呢。”嘴里自语,眼角带着一丝柔软的笑意。
说完这话后,妇人将身上的围裙解下。
找了一个小盆子……
提起木桶,往里面倒了一些水。
蹲下身体,认真的清洗着手上的油渍。
然后走到一面铜镜前面,用手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做完这些,她这才端着做好的菜,逐一放到了大堂中那小木桌上面。
等这一切都做完。
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苍老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期待,步伐蹒跚的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吱……
伸手,拉门。
古老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声音。
“年轻人,饭已经做好了,走之前先吃这一顿吧?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小酒。”
开门的时候,妇人喊道。
她的声音不大。
但是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她的声音沧桑得很,在整个小巷中不断的回响。
只是这声音落下,她站在门口,身体却是直接愣住了……
混浊的视线中,那木门依旧沧桑。
上面的铜锁,也是锈迹斑斑,根本不像是有人回过。
“这是……”
妇人的手,连忙在自己身上抹了一把。
然后匆忙的在口袋中翻着……
许久,她从口袋中找出了一把崭新的铜钥匙。
她步伐很急。
从门槛走下来时,一个踉跄,身体扑倒在了地上。
身上沾满了灰尘。
但她动作麻利的又站起,将灰尘拍干净。
她走到了99号院子……
她拿出了那把崭新的铜钥匙,对准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铜锁。
只是,此刻她又迟疑了。
眉头稍微皱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又过了许久……
她拿出钥匙,又对准了铜锁。
只是双手颤抖得厉害,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锁眼。
她很急。
那苍老的容颜上,汗水不断,滴落在了地面那杂草上,阳光反射,晶莹剔透。
嗤!
足足过了一分钟。
她才将钥匙插进了铜锁中。
她抹了一把汗。
沧桑的双眼,越发的迟疑……
最后她嘴角的肌肉,稍微抽动了一下,咬了咬牙齿。
那颤抖的手,用尽全力,拧动着钥匙。
喀嚓!
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小巷中出现。
铜锁里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她伸手,放在那古老的木门上,停顿了十多秒,这才用力推开。
吱……
木门发出低沉的声音。
妇人站在门前,看着里面的景色,眼角不知不觉中,溢出混浊的液体。
院内,那两棵才长出来的大树,已经枯萎了,只剩下干瘪的树杆。
地面上,杂草丛生。
里面房屋的窗纸,破碎不堪。
那棵桃树不见。
木椅还在……
木桌却变成了树藤。
妇人颤抖得厉害,抬手,用沾了灰尘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神情有些呆滞。
站在门槛上,许久,她这才开口,声音沧桑低喃:“那个年轻人,到底叫什么名字?瞧我这记忆,怎么就又给忘了呢!算了,都等了八十年了,也不在意这最后几天。” 长生九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