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来自洛阳朝廷的诏命指示,要求南方军团对割据荆州的贼军进行清剿,打通前往江南的道路。.qΒ5.c0
多年来直属皇帝指挥,薪酬待遇颇为优厚的南方兵团找不出抗命的理由。总而言之,命令就是命令,合理要执行,不合理也要执行。心情复杂的大秦南方兵团军士们,只得抛下了辛苦建立的家业准备集结挥军北上,遵照朝廷的指令,准备以武力打通从洛阳到番禺之间迢迢数千里的内陆水运通道。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江南地区的义军暂时还用不着上火心急,首当其冲的倒霉鬼是占据了大半个荆州的兴汉军,这不是南方兵团有意与陈凉为难,实在是走灵渠水路绕不开这块绊脚石。
知悉秦军北进,陈凉连夜召集了陈氏亲族诸将和以司徒雅、苗仁辅为代表的降将势力代表,彻夜不眠地在府邸里研究对策,筹划调遣军队物资,迎战强敌进犯。很快,他又收到第二份八百里加急军报,荆南永州陷落敌手,狼真的来了。
攻陷永州后就地休整三日,秦军南方兵团随后由湘水顺流而下,直趋长沙郡的门户衡州。若是这座城池再丢掉的话,荆南重镇长沙失守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到了那时,在洞庭湖之南,乃至于整个云梦大泽都将不复为兴汉军所有。显赫一时的陈凉从占据一州之地的天下豪强被打回原形,退化成了不入流的小瘪三也是不可避免的。
急流勇退是万不得已的选择,陈凉当然不甘心刚登场就被扫出历史舞台,他的全部智慧和心力都用在了解决这场大危机上。
“司徒将军,你久在军中熟悉水战,可有把握击败敌军”
自家人晓得自家事,陈凉很谦虚地向司徒雅请教,没有一点大将军的架子。
军队是庞大的组织,如何动员丁夫民壮保障后勤,如何调派军械辎重,这些是非常专业的学问。仅凭着小说中看来的情节,推敲制订计策就能夺下一座大城,再靠人格魅力说降被俘的大将。这个传奇故事的主角仅在数年之前还是不识几个大字的猎户,要说陈凉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但他终究不是生而知之的圣人。一个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行,绝对是比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行更重要的事情。
闻声,司徒雅当即一脸严肃表情,起身说道:
“启禀大将军,我方水军屯兵三地,江陵、武昌、岳州,兵员约有六万余,大小战船合计千余艘,水战优势很大。那南方兵团也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在陆地上一对一开战,我方怕是占不到便宜,唯有集中军力与之决战才有几分胜算。既然大将军垂问在下,标下斗胆请您亲自挂帅出征,倾尽我荆州之力,与来犯之敌在洞庭湖上决一死战。”
这时候,陈凉已经听出了司徒雅的暗示,他默然地点了点头,跟着一只手重重拍在书案上,陈凉高声说道:
“司徒将军不愧是军中宿将,这话说得甚是在理。”
诚如司徒雅所陈述,面对强敌而采取分兵据守的策略,苟延残喘一时可以,到头来仍是死路一条。
荆州诸郡的各级官吏,从上至下都是沿用大秦帝国的旧臣,陈凉甚至还没来得及挨个接见他们一遍。这些人对兴汉军那点微不足道的忠诚心,仅是来源于对武力的畏惧和从龙的冀望。一旦遭遇兴汉军方面风色不对,只怕是树倒猢狲散在所难免,他们转而向秦军倒戈也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若要避免发生这种一点击破,全盘崩溃的危险状况,唯一保险的办法是陈凉必须表现出掌控全局的强者姿态,威慑那些墙头草们不要轻举妄动,而后才能谈到克敌制胜。
“我意已决,全军出征与秦军决战于湘水。若再有多言者,下场犹如此案。”
话音落地,陈凉抬手“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手起刀落斩下了书案一角,以示绝不临阵退缩的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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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地利、人和,这是兵家最重视的三才。特别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在争天下的阶段,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时,等到得了天下之后,这三个要素刚好要颠倒过来理解。一句话,可以在马上得天下,不能在马上治天下,天下间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恳请尊神,庇佑弟子。”
是夜,青铜香炉中焚烧着名贵香料,在这袅袅升起的青烟中,陈凉虔心向供奉的霍山神牌位叩拜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人力有时穷尽哪纵然是竭尽人类智慧也还有着无法尽数把握的意外因素。兴汉军犹如一棵刚刚萌发不久的树苗,假以时日的话,必定能成长为一棵要人仰视的参天大树。然而,这场激烈风雨考验来得太快了,很难说树苗会否中道夭折。因而,在这个运气和实力同等重要的节点上,陈凉除了期待神祇庇佑之外,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式。
正当陈凉叩拜神位之际,但见眼前金光一闪,一尊与人身等高的金色人像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见此情景,陈凉起初一喜,待得看清楚这团金光照耀之下的神人五官相貌,他的嘴巴立时长得老大。
片刻失神之后,陈凉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说道:
“林大哥”
闻声,首次在陈凉面前显露出庐山真面目,林旭不紧不慢地说道:
“信男陈凉,本府君降临此地,为何不来见礼”
只手掌握着偌大的荆州,统御千军万马,陈凉不是那种只会喊“我爸是xx”的混球二世祖,最初惊诧过后,他迅速镇定下来,撩起下裳俯身叩拜,说道:
“弟子陈凉,拜见尊神。”
这时,林旭微微一笑,周身金光收敛起来,他弯腰伸手搀扶起陈凉,说道:
“行了,你也起来吧刚才要你下拜那是程序问题,说来你也不懂,还是叫我林大哥吧本不想这么早透露底细,怪只怪你小子的运道不好,此番我不亲自出马,难说你的结局如何呀”
心情忐忑地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很熟悉的陌生人,陈凉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不无困惑地说道:
“林大哥,我有今时今日,难不成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闻声,林旭连忙摆手否认,说道:
“当然不是,你迟早是要走上这条争霸之路的,我只是提前出手推了你一把。”
任是谁在突然之间知晓,自己只是别人手里的一具提线木偶,受人摆布的傀儡,他也肯定心情纠结郁闷。胸口觉得一阵发闷,当陈凉想到目下正是决定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个人的私事再重要也比不过这桩生死攸关的大事。
随即,陈凉压下堆积在心头的无穷疑惑,切入正题说道:
“林大哥,秦军正在攻打衡州,永州失守只用了三天,衡州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司徒雅建议全军出击在洞庭湖与秦军决战,集结兵力尚需时日,可有法子解围吗”
既然现身在陈凉面前,林旭对于陈凉面临的困境怎么可能没有了解,当即点头说道:
“这个容易,我争取十天时间。陈凉,上天给了你帝王之命,但是能不能成得了帝王,那得看你走的路对不对。人道与神道毕竟不同,很多事情我只能在一边看着是插不上手的,你要自己心中有数。”
林旭如此说法,既是在暗示着陈凉,他拥有的一切成就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同时也是在替他安心,不用怕到了最后变成了身不由己的傀儡。无论陈凉有没有听明白,或者说他是否真的接受了林旭的说法,此时此刻陈凉都没有其他选择了。纵使是明知饮鸩止渴,那也得先过了眼下这道难关再说其他。
沉默了一下,陈凉的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
“俺明白了。”
闻听此言,林旭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姑且算作对双方达成默契的赞许。
行路人最忌讳风雨交加,古代的道路基础条件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时逢王朝末路,地方官府贪墨成风,偏远地区道路年久失修引发各种灾害,那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军队行军虽然不同于普通行路人,总体而言,二者并无太大差异。若是在行军途中遭遇了诸如瓢泼大雨、大雾弥漫等恶劣天气变化状况,别说继续正常行军作战,哪怕是扎下营盘等待天气好转,一群大老爷们在这种糟糕天气里蹲在军帐中都会觉得浑身难受。
在秦军南方兵团攻占衡州城的第二天,原本持续多日晴朗的天气陡然生变。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雨水绵绵不绝地连着下了十多天。
不问可知,湿气之大简直令人发指,就连秦军所装备的皮甲、革盾和弓弦等军器全部出现严重受潮的状况,军中携带的粮草更是大批出现发霉腐烂等状况。情况照此发展下去,纵然天气立刻放晴,也不是三、五日内便能善后解决的一摊子烂事。
趁着秦军被气候突变影响,欲进不能的大好时机,陈凉的兴汉军抽调了江陵、武昌等诸郡的水、步军,合计共十一万五千人马,搭乘着水师战船自湘水逆流而上驰援前线。
这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秦军先锋的前头抵达长沙,陈凉率领着可以调动的全部有生力量,把一路上势如破竹的秦军南方兵团堵在了长沙郡以南。至此,双方大军遥相对峙,眼看着一场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全军休整一天,明日出战”
随着陈凉一声令下,整个兴汉军犹如一部庞大而精致的钟表,齿轮咬合紧密地有序运转起来,所有人的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全力以赴击败当面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