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这是影第一次遇见赤司时对他说的话。
一个宛若女子的人,散乱着红色的头发,眼神呆滞,衣衫不整,光着脚,抱着膝盖坐在黄泉的入口,不言不语地坐在那儿,面对这个前来搭讪的人,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好感,他只是这样子呆坐在那儿,微微抬起头。
那人只是看了影一眼之后,继续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
“你叫什么?”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影又问了一句。
那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的人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摇了摇了,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关于所有的一切好像全都被自己遗忘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睁大自己的瞳孔,用手抱着头,试图想要回想起什么,但是,早已经忘却的不管怎样去记忆都无法想起,越是这样,反而越痛苦,表情甚至因为想要回答这个问题而变得扭曲起来。此时的他除了摇头,再也没有别的多余的动作了。
影向他伸出了手说:“我叫夕影,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我回去。”
那个有着红发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尽管有些许犹豫,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对面陌生男子的手上。看着对面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反而觉得这个时候对他做出了救赎。感觉一切都可以抛到脑后,那种感觉是之前一直没有体会到的。他站了起来,因为坐得太久的缘故,他的脚好像有点发麻,走路都有点颤颤巍巍,但是他还是默默地跟在这个刚向他伸出手的男人的身后......
“喂,你叫什么?”那披着红发宛若女子的人,在那人的身后说了第一句话,尽管在这之前,影已经向他自我介绍了一遍。
“我叫夕影,即使忘记自己的名字也一定不能忘记的名字,这次一定要记住了。”眼前的这名男子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觉得看他的眼睛的时候觉得很温柔,就好像被阳光照耀到一样。
这名少年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后,嘴张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对于刚才所听到的名字,他小声地默念着:“夕影,夕影......”
到影住的地方之后,影觉得他需要洗漱一番,因为他实在是太邋遢了,就给他准备了一些衣服,然后告诉他一些洗澡时要注意的事项,因为影觉得这么多年他可能已经不知道如何打理自己了。
在他自己沐浴干净之后,影帮他梳理头发的时候,他转过头来对着这个男子说:“影......影......大人,我是谁?”
影反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道了,用手摸着他那红色的长发说:“既然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就忘却过去重新开始,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赤司吧。”
那名少年笑着歪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笑着说:“赤司?”
“嗯,从现在开始你就叫赤司,但是,一旦被命名你我就会产生契约,你愿意跟随在我左右吗?”
“嗯。”
虽然这个眼前的少年早已经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好几个世纪,但是,他的心智完全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特别是现在在影的面前。
关于这个孩子,在影刚开始进入到冥界工作的时候就在黄泉的入口见到过他了,但是据说很多资历低的人根本看不见这个人的存在。他之所以一直待在那儿是因为他的本体是火凤凰,即使死去也会涅槃重生,如果没有遭受到任何意外的话,就可以一直保持年轻的模样一直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这个是别人所羡慕的,但是,他本人却很想死去,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经历着生老病死,然后再进行着转世轮回。
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不死身而言,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死去,他亲眼目睹自己身边所谓的那些朋友们慢慢老去,然后死去,然后只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孤独一身,所以他一直坐在黄泉入口,期盼着某天能够死去,但是,一切好像都是无济于事的。时间久了之后,他开始遗忘自己是谁,为什么待在那,为了什么,只是习惯着日复一日地待在那个地方,好像在等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每次经过黄泉入口的时候,影都会注意到这个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一百多年过去了之后,他终于站在那个人的面前,起初是同情,之后是好奇,再到最后是真的希望能够帮助这个人。
然后他就带着这个活人到冥界中来了,因为冥界的腐气本身就能够腐蚀人类的身体,所以这个人每天都会经历一次起死回生,当他醒来的时候就会忘记昨天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他唯一不曾忘记的名字就是夕影,尽管有的时候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
“影......影大人?”
“怎么了?”影坐在庭院中看着刚睡醒的赤司说。
“我叫什么来着?”
“赤司,你的名字叫赤司,现在待在冥界中。”
“那我为什么会待在冥界之中呢?”
“因为你希望自己死去。”
“那我现在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并且以后也不会死去。换一句话说,你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每天都在死去,然后每天都会重新活过来。”
“为什么?”
“这是你自己所选择的。”
“那我为什么会想要死去呢?”
“因为你害怕孤身一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赤司坐在影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个人,对于自己他或许是清楚的,因为每一次重生之后前世的记忆就会全部都失去,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想要干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可以记住眼前的这个人的名字,甚至关于他的一切他都开始慢慢记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记得你?”
“......”影看着赤司并没有回答。或许这个时候赤司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
赤司又一觉醒来,感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当他看见自己身边完全陌生的环境的时候,他却没有半点恐惧感,感觉在什么时候曾经来过这儿。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了下懒腰,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从塌上起来。抓了抓自己打结的长发,走了出去。看到有名男子坐在窗边拿着竹卷在读些什么,那名男子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自己却忘记了。
在脑海深处,有个人背着他,然后转过头来说:“即使忘记自己的名字也一定不能忘记。”
“那个人说自己叫什么来着呢?”他小声地嘀咕着。本想直接问问坐在窗边的男子,但是那人好像在阅读着些什么,津津有味的样子,所以不忍心打扰。
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他绞尽脑子地想着。
当那人转过头看着他的时候,他盯着这双眼睛,那种眼神中覆盖着温暖,就好像深冬温暖的阳光,这眼神就好像那个时候所见到的一样。
“赤司,你醒了啊?今天好像睡得很久呢。”
“赤司?是说我吗?”
“你又忘了自己叫什么吗?”
“嗯,大概吧。”
“那么,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你......影......影大人?”
“......嗯。”
赤司因为在冥界还不是很适应,每次醒来的时候就会忘记一切,记忆更是如此,时好时坏,因为他坐在黄泉入口是比影去冥界更早的时候去的,甚至没人能够确切知道他到底在那儿待了多久,只是在那待了很久很久。但是,那句话就好像是真的契约一样,每次醒来的时候,即使他忘却了自己也不曾忘却那个名字。
......
“赤司,你过来一下。”影叫住在庭院中看着彼岸花的赤司。
“哦......”
“试试看。”说着,影从包裹中拿出一件衣服,递给赤司。
“这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嗯,看看合不合适。”
赤司把自己身上外面的衣服脱掉,换上影递给他的这件衣服,穿上去之后转了一圈之后,笑着问影:“怎么样,是不是很合适?”那时候红色头发宛若少女的身姿深深地印在夕影的眼眸中,仿佛在很久之前就曾见过这个人一样,不过不管怎样,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件衣服是用特制的材质做的,因为这种冰蚕丝很难找,所以才花费这么久时间才完成,穿上这衣服之后,身体就不会被这里的腐气所侵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不会忘记之前的事情了。”
“真的吗?”
“嗯。”
翌日,当赤司一觉醒来的时候很高兴地跑过来叫着影说:“影大人,这件衣服真的很管用呢,我终于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并且也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很厉害吧。”
“嗯,看来是起作用了呢。”
“对啊,这件衣服真的很厉害,我会好好珍惜这件衣服的。”
“那赤司,我昨天借你看的竹卷你放哪了?”
“竹卷?那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有借过给我吗?”
“不记得了吗?”
“应该是根本没有的事吧,你这是试探我吗?”赤司笑着拍打着满头黑线的影。
“......”
“真的有借给我吗?”
影看着赤司无语地点了点头。
“那个,我想想看哦,应该放在......放在......哪里呢?到底是怎样子的竹卷啊?话说,什么东西是竹卷啊?”
“......”
“那个,你生气了?”
“......”
“我想想看哦,那个......好像......好像有在哪儿见过的,怎么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可能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啊?”
“你的记性差不是因为重生之后记忆丧失的缘故,而是本身就是个天然呆,记性特别差。”
“不是吧。”
“这个可能性很大。”影一本正经地说着。
其实,影虽然说命了名就是契约成立了,是骗人了,赤司是十二司中唯一没有签契约的,想走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走,这个赤司自己是知道的,但是时间久了之后他自己也就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一回事了。他的生死并没有跟影束缚在一起,所以即使影死去了,赤司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如果影真的死去了的话,那么赤司应该又会变回虚壳,徘徊在黄泉吧。
......
“赤司,赤司......”
“总感觉有谁在叫我呢?是谁?”赤司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使劲摇晃自己的人,“青儿......怎么了?”
“你突然晕了过去,到底是怎么了啊?”
“没,没什么,总感觉......做了一个梦而已。” 黑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