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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便是在辽水畔杀退高丽兵抢回麦老将军遗体的燕云”
辛世雄夸张的表情夸张的腔调表现的很尽致,他紧走两步拉着李闲的手说道:“那日你在辽水东岸杀敌,我有心带着左屯卫人马过河相助,奈何没有王命即便我这个左屯卫将军也不敢率军擅动,昨夜里陛下还对我说起你要来我左屯卫,当真欣喜的我一夜不曾安眠,若不是今日升帐议事,我便亲自到营门接你了。”
他将左屯卫将军这几个字咬的极重,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如今已经是左屯卫的当家人一般。
宇文士及心中嘲讽道:你会欣喜的一夜不曾安眠,只怕是心堵的一夜都睡不着吧。
李闲连忙回礼道:“将军太客气了,小子没有先拜访将军才是失礼之处。”
宇文士及一怔,心说原来这小子也会说几句虚伪的客套话。他看向李闲,只见后者悄悄对他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是怎么样,装得还算可以吧。宇文士及会心一笑道:“怎么,将军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辛世雄哈哈笑道:“驸马此话说的小气了,这左屯卫的营门什么时候不对驸马敞开着”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宇文士及客气了几句随即当先走了进去。虽然按官职来说他比辛世雄要低不少,但他娶了南阳公主贵为驸马,本身还有个县公的爵位,抡起这个来倒是辛世雄远不及他。辛世雄在军中攀爬这么多年,如今也不过是个侯爵。
但爵位高并不等于官位就高,贵为唐国公的李渊之前还不是在怀远镇做一个五品护粮都尉的小官,因为护粮有功,杨广才把他的官升到了正四品。以唐公之显爵,即便见了一个郎将也要客客气气的说话,李渊心中到底有多少憋闷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闲走在最后,三个人进了大帐后分宾主落座。辛世雄客气一番,李闲才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坐下来。
辛世雄看了李闲一眼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当日在辽水畔以十几骑人马就敢和高丽人打一架,少年郎确实不同凡响啊,能得陛下垂青,前途无量。”
李闲连忙客气道:“只是运气好了些,冒冒失失的带着十几个粗通武艺的家族子弟过了河,本意是追上大军为国效力的,谁想正巧遇到高丽人亵渎麦老将军的遗体,一时激愤所以就冲了上去。”
辛世雄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冒失了些,没有勇气谁敢以十几骑直面高句丽数万大军“
李闲再三推让,只是不肯受了辛世雄的赞美。辛世雄见这少年郎并不是什么不通礼数的野小子,对他的印象倒是改观了几分。宇文士及坐在一边品着茶微微颔首轻笑,心说这小子原来不是真的傻,稍微点拨几句便学的有模有样。想来其家境也不是小富之户,说不定也是地方上数一数二的望族。只是宇文士及搜肠刮肚也没想起来,北方地面上什么地方燕姓人家比较出名。他也不在意,想不到却也没什么,大隋国土辽阔几无边际,一城一县的富户他又怎么可能尽知
大隋商业发达,虽然商人的社会地位还远不如农夫,但靠着努力和头脑成为一方巨贾的人倒也比比皆是。这些人虽然无法登堂入室,甚至家财万贯却连锦衣都不准穿,但手中的掌握的财富却是惊人的。比如宇文士及知道的东郡卫南徐家,家中不曾出过入仕为官的人物,但却富甲一方,实实在在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家。想到这里,宇文士及又想到商人巨贾虽然社会地位不高,但掌握着足够庞大的财富,若是朝廷能适当重视一下他们,说不定对朝廷也是一件有利的大好事。
“驸马今日怎么有兴致到我这里做客”
辛世雄问宇文士及道。
正沉思的宇文士及恍惚了一下,心说自己怎么会走了神。他笑了笑道:“陛下委了我一件差事,让我协调筹备大军出征所需之粮草辎重,本打算去辎重营查点一下,恰好经过这里,于是顺便问问将军所需多少。”
辛世雄眼神一变,看了一眼李闲,心说莫非这少年郎和宇文家是旧识不然以宇文士及这眼高于顶的家伙,怎么会和他谈了那么久还一同进了我左屯卫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掌管粮草辎重,莫非是借此向我示意,若是能好好安置这燕姓小子他便开一回方便之门他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陈奇,后者对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辛世雄随即笑了笑道:“驸马辛苦了。”
宇文士及道:“既然领了这差事自然不敢懈怠,倒也说不上什么辛苦。只是大军出征所需携带的辎重太过庞大繁杂,倒是让人头疼。”
辛世雄沉吟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既然驸马来问,那我也就直接说了吧。此次出征,计算下来士兵们每个人都要携带三石的粮食,这负担太重了些,随身七事已经颇为繁杂沉重,光粮食就要携带三石,行军赶路有所不便渡河一战,我左屯卫损失了不少马匹,驸马能不能多照顾几分”
府兵装备,除去重兵器和战马之外基本上其他的东西都是自备的,辛世雄所说的随身七事,指的就是府兵士兵们随身要携带的东西,服,被,资,物,弓箭,马鞍,器仗,这其中并不包括粮食。按照大隋军事建制,府兵每两千人配备五百匹驽马,四个人合用一匹驮载辎重,平时勉强可以分担,可这次出征单兵携带的粮草太多,如果驮载辎重的驽马再不足实数的话,行军确实有些困难。
宇文士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忽然转头问李闲道:“安之,你那十七个手下呢怎么不见一起进营”
李闲道:“还有些琐事要他们解决,今天我回去后,明日一早再一起来拜见将军。”
他后面一句,却是对辛世雄说的。
辛世雄心中冷笑,从宇文士及那不冷不淡的样子他便猜得出来,这燕姓小子果然和宇文家有牵连看看,连宇文士及都亲自出面来给他要官来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直接拉去左祤卫
宇文士及先是给了辛世雄一个诱惑,告诉他粮草辎重皆归他管辖,待辛世雄有求于他的时候又岔开话题,辛世雄又不是笨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玄谋啊,查查军中还有什么实缺,安之虽是初来,但深得陛下看重,不可轻怠。”
站在他身后的陈奇装模作样的找出花名册看了看,随即有些为难的说道:“各团的校尉都满着,只有只是后队押运辎重的校尉崔青渡河的时候战死了,位置还空着。”
哼
宇文士及在心中冷哼一声,心说你这谎话也太假了些吧。渡河一战,各团战兵的校尉一个没死,倒是后队押运粮草辎重的校尉战死了只是他也不急,只是低着头品茶,脸上的表情怡然自得,古井不波。
辛世雄为难的看了李闲一眼道:“安之你看,我确实不好安排后队押送辎重的校尉也是正六品,而且”
他看了宇文士及一眼,见对方本来平静的脸色隐隐露出不快,他咬了咬牙改口道:“我看这样,我调一个别的校尉去后队押运辎重,空出来位置就让安之补上去。”
就在宇文士及面露微笑的时候,李闲却忽然拱手道:“不必”
他站起来说道:“我初来,怎么能让将军为了安置我而徇私说出去,将军难以服众,我在袍泽相见也无颜面。押运粮草就押运粮草吧,燕某定不负将军厚望。”
他说的挚诚,倒是让辛世雄和宇文士及还有陈奇三个人齐齐的傻了。
白痴啊
宇文士及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他站起来,对辛世雄说道:“既然将军要安排军务,我也不便久留了。这便还要到辎重营去看看,告辞。”
看他脸色不快,辛世雄连忙对陈奇使了个眼神。陈奇装作认真翻看花名册,忽然惊喜的叫了一声道:“有了,乙字营丙团果毅校尉陆加重伤未愈,现在团指挥的职务由旅率郝大通暂代,因为没有空着,刚才是我没有看仔细。”
为了多要些马匹,辛世雄算是丢了一回人。
只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拉下脸说道:“既然如此,安之,那你便暂且委屈在乙字营丙团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劝自己,罢了罢了,为了左屯卫着想,我便违心一回吧。若是能多从宇文士及手里要出一些战马驽马,那收拢了左屯卫士兵的军心,远比得罪一个燕云要实惠的多。他初掌兵权,时时刻刻都想着拉拢军心,而宇文士及之前点出的诱惑又确实是他迫切需要的,所以他才不得不放弃给李闲一个下马威的打算。
谁承想李闲却并不领情,他看着辛世雄极认真的说道:“未立寸功而身居高位恐难以服众,燕某多谢将军抬举,我还是就留在后队中吧。”
宇文士及这次真的气坏了,他对辛世雄抱了抱拳道:“将军所缺马匹多少,使人按数报与我知道就好,我足额给将军补足,告辞。”
他气得脸色都白了,转身走出了大帐。
李闲对辛世雄告了个罪,从后面追了上去。
“士及兄”
李闲从后面叫道。
“燕校尉,你应该叫我驸马”
宇文士及冷着脸说道。
李闲嘿嘿笑了笑道:“生气了”
宇文士及冷哼一声,抬腿便走。
李闲从后面慢悠悠的说道:“我若是真得做了什么丙团校尉,只怕才会被玩死吧。士及兄,你我素未谋面,你如此相助我怎么敢不领情只是,强扭着让他许给我一个战兵的校尉,离开了大营,长途跋涉与敌交战,那人心里憋了一口气在,随便派我去打个不可能生还的硬仗,我本抱着报效陛下的心思,若是这么就战死在辽东,岂不冤枉”
宇文士及也不说话,只是步伐稍微放缓了些。
李闲追上去道:“士及兄,押运粮草怎么了难道便立不得功劳吗”
宇文士及冷声道:“你的前程,关我何事”
李闲叹了口气道:“士及兄我想,这样一来辛世雄反倒对我去了几分芥蒂,日后缓缓图之,大军远征必将血战无数,等他心中没有害我之心,我再想办法谋个战兵的职位,岂不更好”
宇文士及哼了一声道:“是啊,原来你不是个笨蛋”
见他脸色缓和,李闲厚着脸皮道:“那士及兄,既然我来负责左屯卫后队押运粮草辎重,这个马匹是不是能多给一些”
宇文士及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闲,深深叹了口气道:“你哪里是什么憨傻小子,你这人脸皮都比辽东城的城墙还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