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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章 两个刀疤脸一个白脸

将明 知白 6420 2021-03-28 10:36

  感谢擎天和小诺的打赏

  第七百二十章两个刀疤脸一个白脸

  黑夜降临在人世间,带来的绝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很多隐藏在黑暗背后的温暖,当人们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担心黑夜不会过去

  黑夜也带来了危险,因为总有许多罪恶在黑暗中穿行。www、、

  距离长安城十五里外有一个叫高碑坊的村子,这里大概有二百余户村民,因为距离长安太近,所以这里的治安一向不错。前一段日子大雨滂沱的时候,燕王殿下亲自带着不少文武官员到了这里视察,一直到现在,这还是高碑坊村民们津津乐道的事。

  这个不大的村子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宁静,除了偶尔一声狗叫之外再无别的声响。月光金子一样洒在地上,似乎连野草都安静的进入了梦乡。

  整个村子,只有最北面一户人家里还亮着灯火。就好像在大海上的一盏孤灯,怎么看都透着些怪异。

  这是高碑坊里正高来才的家,也是高碑坊最大的一片宅子。可即便是这最大,也不过是前后两进的一个院子罢了。

  高来才没什么才,也没什么财。但他为人公正,村子里的百姓如果遇到什么纠纷,都愿意找他评理,而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大家的信任。将一个二百多户的村子治理的井井有条,靠的是他的勤劳谦和还有公平。

  东家的鸡丢了,西家的狗咬了人。

  这些琐碎事他也不会不上心,认真的去解决每一件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当几个外乡人敲响了他家的大门请求留宿一晚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甚至还亲自将厢房收拾了一下,翻出来几床虽然有些潮但干净的被子。

  外乡人千恩万谢,高来才却坚持不肯收下那为首的外乡汉子递给他的一包碎银子。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

  高来才笑了笑,又给几个外乡人沏了一壶热茶:“当年我在宋州开渠的时候,没少被别人照顾,也没少求人,所以知道出门在外的难处。你们只管歇着,我先去睡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城,就不多陪几位了。”

  为首的外乡汉子连忙道谢,然后将高来才送出了门。

  回来之后他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边对之前一直没有出声,怎么看怎么都是个跟班的人垂首道:“都尉,您先歇着吧,明儿一早跟着这里正一块进城属下都打听好了,这里正明日一早要去长安府衙门交收上来的税金,他和守城的军卒都熟,跟他一块进城,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你们几个做事,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跟班模样的人摘下头上的帽子,将遮面的黑巾也撤了下来缓缓的出了一口气。昏黄的灯火下,那一张狰狞恐怖的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你们几个都是我在军中挑选出来的机灵人,身手本事都不弱。可你们出身低,就算本事再大,凭军功想要出头也是难如登天。想必你们自己也清楚,军中的功劳都是那些将军们的,你们连羹都分不来半杯”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但跟着我则不同,只要这次能做成了这件大事,这功劳之巨,只怕你们每个人都能换回来一个将军的位子坐坐。我不是在信口开河,这一点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你们跟着我,尽心尽力做事,功劳我不会一个人都贪了,也贪不了,你们光宗耀祖的时候别忘了我就成了。”

  “但”

  这脸庞上刀刻斧凿一样满是伤痕的汉子语气一转:“若是你们懈怠轻慢,又或是没有胆子,我手里的刀子杀人一点也不会留情面这件事本身就是拿自己的性命换前程,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会容许你们犯错,再小的错也不允许。”

  他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有些感慨的说道:“你们不了解军稽处做事的手段,但我了解那是一群天下最阴森恐怖的家伙,我敢带着你们这些没什么经验的家伙来长安城,就是在玩命”

  站在他身边的四五个人垂着头,不敢插话。

  “明儿一早咱们进城,程东你留下来负责联系,这次带来的人手都先不要进城,你在外面约束着。我和雷泽,赵霸他们几个先进城探探消息,然后我会派人联络你,你再带着人分批进城,记住,每次进城的人数不许超过十个”

  “喏”

  叫程东的汉子垂首应了一声,心中其实紧张到了极致。

  他们要来做的,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如果做成了,足以震惊天下

  “都尉,您明天进城要不要装扮一下”

  赵霸好意提醒了一句。

  丑陋如鬼的汉子神色一变,眼神如刀子一样盯在赵霸脸上。这让赵霸的心猛的一紧,下意识的低头不看去看那汉子的眼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刀疤脸的汉子长叹一声道:“现在我这个样子谁还能认得出来”

  距离襄阳城三十里外,有一座并不高大的小山,与其说是山,还不如说一坐大一些的高坡。但这里青青翠翠,绿木成荫,倒是颇为秀美。山脚处有一片林子,不大,但幽静,尤其是到了晚上,这林子里更加显得深邃起来。

  在林子最深处,一棵大树下盘膝坐着大概二十名男子。他们都是一样的装扮,一身的黑袍,仿似能融入进夜色中一样。

  一个年级大约在三十几岁的男子居中而坐,脸色肃穆。

  “档头,看来九成是如您猜测的那样了。”

  一个年轻的黑袍汉子低声道:“我今日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却没有找到一处咱们军稽卫留下的联络痕迹。也靠近过那几个军稽卫秘密驻扎的地方,空无一人。看样子兄弟们应该是都遭了难。”

  “费六”

  被称呼为档头的中年汉子低声吩咐道:“明儿一早,你去外面留下军稽卫的联络暗号,不要走开,找个隐秘的地方盯着。不到天黑不要撤回来,如果还有活下来隐藏着的军稽卫,看到你留下的暗号一定会有所行动但有一样你们要记住,现在这里的军稽卫到底是敌是友已经分不清楚了。一旦有人试图联络,先拿下再说”

  “喏”

  众人低声应了一声,表情都很凝重。

  “这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咱们现在一无所知。数百名同袍一个都不见了,最大的可能便是负责指挥他们的档头出了问题。只有那个人才会了解所有密谍的藏身之处,下面的人都是单线联系,就算出了问题也不可能让密谍全军覆没。”

  叫费六的年轻汉子低声问道:“档头,半路上你一直没说,这个人到底是谁,坐到他那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做出背叛燕王这样龌龊事”

  “他叫李飘峰。”

  中年汉子嘴角挑了挑,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却不是生病,也不是激动,更不是愤怒和紧张,他天生就是个白脸子,万玉楼喜欢叫他曹阿瞒,王启年喜欢叫他小白脸。

  他叫吴不善。

  “是我的师父。”

  吴不善声音极轻的说道:“当初我进军稽卫的时候便跟着他,那个时候他还是军稽处三部的大档头,在军稽处的地位仅次于叶大家和独孤先生。后来咱们军稽卫里有本事的人越来越多,他自认为再担任三档头有些不妥,所以主动请辞叶大家尊其为供奉,由叶翻云接手了三部。”

  “和韩世萼联络,一直是李飘峰负责的事。所以军稽卫跟着叛贼李世民的队伍南下,也是由他负责。”

  “无耻”

  费六骂了一句:“对不起大档头的信任”

  “或是出了什么事吧”

  吴不善叹了口气,想到李飘峰行事的狠辣,想起自己最初跟着李飘峰时候学到的那些东西,他忍不住心里一酸。

  “最要紧的,是要看清楚韩世萼到底叛了没有”

  吴不善加重了语气说道:“咱们军稽处的脸面,还得咱们军稽处自己挣回来”

  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男子说道:“关小树,锄奸的事,要靠你了。”

  大概二十岁左右,脸色白净,眉宇间无时无刻都有一种淡淡的哀伤,而且总是能轻易感染别人的关小树点了点头。他是个不爱多说话,甚至经常一整天都不说话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二十岁,眼神里的沧桑竟是比风烛残年的老人还要浓烈。

  关小树的脸色也很白,他是胜屠小花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他隶属军稽处六部,职责督查拿办军稽处内部违法之事

  他似乎没有在意吴不善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天上一片漂浮着的云,不清晰,所以他好像是要用力看清楚似的。他的下颌仰着,却并不显得高傲。这是一个有些特殊气质的人,若是放在现代,说不定会让不少女子花痴。

  “大家都小心些吧。”

  吴不善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来多少人,就活着回去多少人”

  秦王军大营

  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上,是一小片独立出来的营地。这片营地里驻扎的人马并不多,只有四百多人。这些士兵们身上的甲胄也与秦王军不同,说实话,秦王军大部分士兵都没有一身像样的甲胄。而这几百名士兵则是衣甲鲜明,深蓝色的号衣,灰色皮甲,战马也是清一色的草原良种。

  在这一片营地居中的帐篷门外,坐在矮凳着佐着月色一口一口喝酒的也是一个刀疤脸的汉子,与李飘峰不同的是,他的脸色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如棋盘。而李飘峰是半张脸都没了肉,更加的恐怖。

  “我叫嗣十三”

  喝酒的人苦笑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这名字真他娘的难听。”

  他身边戳着一柄横刀,反射着月色的刀锋,格外的森然。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秦王军大营中最高大的那座帐篷,眼神里的杀意越来越浓。他本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虽然家族逐渐走向衰落,但他身上的爵位并不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取一个大世家庶出的女儿,传宗接代,默默无闻一生。

  但他有个叫一柔的妹妹,是个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女子。

  那个女子喜欢跳一曲叫做天籁梵舞的舞蹈,而他是这一曲冠绝天下之舞的第一个欣赏者。欣赏过天籁梵舞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赞美那女子,赞美这独一无二的舞蹈。可却没几个人知道,这舞是他为独孤一柔编排的。

  当初他的妹妹眼神坚定的告诉他,要在太子面前去跳这天籁梵舞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后来,他的妹妹又在秦王李世民面前旋转着舞姿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他本来以为,妹妹将有个不错的归宿,他又何须去阻止妹妹自己追求幸福

  他哪里猜得到,那舞是他妹妹跟他要的一件杀人利器。

  没有这天籁梵舞,便没有朱雀卫的独孤一柔。没有这天籁梵舞,便没有太子横死在玄武门城头。没有这天籁梵舞,他的妹妹或许此时已经嫁做人妻,说不定已经有了子嗣。若没有这天籁梵舞,他又何须在自己脸上划四十三刀

  他叫嗣十三,这名字确实难听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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