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峰下，青山镇。
一群少年正襟危坐，冒着酷热听着授课先生教书。
说是教书，但授课先生传授给他们的却是一些博虎杀人之术。
“你们是要做丛林之主，百兽之王老虎，还是做那卑微、渺小的老鼠？”授课先生三柳长须，头发花白，气度从容，一点也看不出老态，他手持长鞭，指着牢笼中匍匐在老虎脚下颤抖的老鼠向一众学生发问。
“老师，我要做高高在上的老虎，让万人敬畏。”一个少年起身答道。
他一身银衣，倒有些潇洒的味道，说话时霸道尽显，让授课先生也暗暗点头，目中露出几缕赞许。
“海哥答得好！”银衣少年刚一说完，立马就有几个学生拍手叫好，小小年纪拍马屁的功夫却也不俗。
“海哥威武。”
“海哥，你就是我们的王！”
....
“海哥，我也要跟你一样，做百兽之王老虎。”一个叫做陈彬的少年也被众人的热血感染了，附和道。
“你也要做老虎？”陈海目中露出一抹凶光，狠狠地瞪了陈彬一眼，吓得陈彬顿时一楞。
“不是有个成语叫做‘狐假虎威’么？你就做只狐狸，只要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陈海见陈彬被他镇住，话语一变，露出了一抹浅笑，淡淡说道。
“好...好的好的，海哥，我就做只狐狸。”陈彬很识趣，一脸恭维地笑道。
“对，我也要做狐狸。”有人见风使舵，立即高呼道。
就这样，一众少年突然之间又争相做起了狐狸。
“你呢，陈夕瑶？”授课先生没有理会场上的情形，转而看向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红衣，年纪虽轻却已出落的亭亭大方，甚至连身材也很玲珑，在人群中十分的显眼。
“我吗？”
“我要做那天上的凤凰。”陈夕瑶轻声开口，气定神仪，话语中却带着一股与陈海完全不一样的傲气，让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呵呵，有意思。”授课先生眼睛一眯，颔首点头，他也没想到陈夕瑶竟会这样回答他，出乎他的意料。
“凤凰？”一旁的陈海冷哼一声，露出不屑，说道：“陈夕瑶，你倒是真敢想。就不怕你哪天从天上掉下来，给摔死了？”
“那跟你也没关系。”陈夕瑶语气冰冷，并不想搭理陈海。
许久之后，当授课先生将场上的人都差不多问了个遍之后，他才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少年。
这少年叫做陈浩，约莫十六七岁，相貌平平，甚至还有些憨傻，毫不起眼，连身上的衣服也是邹巴巴的，若不是授课先生特意点名，恐怕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存在。
“陈浩，你呢？”授课先生眉目一撇，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对于这陈浩，他印象很深，是他最差的学生，没有之一。
“先生，他本就叫做陈耗，自然是愿意做只老鼠的。”
还没有等陈浩开口，一旁就有人开始嘲讽。
“哈哈哈....”
“他父母倒是有眼光，一生下来就知道他要做只老鼠，连名字都给他起好了。”
“先生，您看他那怂样，不正像那匍匐在老虎脚下颤抖的老鼠嘛？”
哄堂大笑。
别说是陈海，就连之前一个个争相要做狐狸的少年此刻也是优越满满，在陈浩这里找到了自信，露出了骄傲的姿态。
“哎，罢了。”授课先生轻叹一声，摆了摆手，感觉脸上很无光。
“耻辱啊！我教书数十上百年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窝囊废。”
.....
陈浩默默不语，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脸上不但连一丁点愤怒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是露出了微笑。
“先生，我愿做一个鼠辈。”
陈浩语气轻轻，但他的话却如同惊雷一般，引得全场轰动。
噗呲！
有人被呛到了，忍不住喷出了一口口水，像看个怪物一样地看着陈浩。
“这世上还真特么的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果然是个废材。”
....
“你...你...”老先生被气的发抖，恨不得一鞭子直接将陈浩给抽死，这家伙太没有出息了，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苍天啊，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老先生仰天长叹，暗叹天地不公，让他晚节不保，教了这么个极品废材，不仅修为弱的可怜，而且一点志气都没有。
其他弟子的答案，要么是丛林中的老虎，要么是威武的雄狮，敏捷的豹子，聪明的狐狸，凌厉的野狼.....
唯独陈浩这里，竟然要去做那卑微、渺小的老鼠，这不是存心要气死他吗？
老先生一脚将陈浩踹出三米远，而后狠狠地瞪了陈浩一眼，气愤离开。
陈浩咬了咬牙，将咽喉里的血咽了下去，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谁不想做天上的雄鹰，地上的老虎呢？”陈浩感觉很憋屈，他那样回答只是为了避免陈海找他的麻烦，却没想到老先生火气这么大，无端端地踹了他一脚。
“小耗子，打个洞给小爷我瞧瞧。”
“什么小耗子，分明就是小老鼠。”
“对，以后就叫他小老鼠，鼠辈陈浩”
.....
老先生走后，一群人对陈浩的嘲讽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陈浩，看到那只跪拜在老虎面前的老鼠吗？”陈海指向困在牢笼中的老鼠，说道：“你既然想做老鼠，那就先表演一下，学学那只老鼠，在我面前跪拜一番。”
哈哈哈....
又是满堂哄笑，一阵嘲讽。
“玛德，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陈浩暗道，表面却不露声色：“海哥，您要我给您跪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可是我一只小耗子给您跪下也体现不了您的威风啊，您看是不是让这一群狐狸也给您跪一跪？”
“死耗子，你给我老实点。”旁边的陈彬一听，立刻明白陈浩这是要拉着他们一起垫背啊。
他一脚上前，向陈浩踹了过去。
咚！
陈浩直接躺尸，在地上装死。
“玛德，加上这一脚一共是五百三十八脚。陈彬，我会加倍奉还的！”陈浩表面上稀里糊涂，任由这些人欺负，但是他的心里却早将这些账一一记了下来。
“给我起来。”陈彬揪着陈浩的衣衫，将他提到了陈海的面前。
“住手！”陈夕瑶开口：“放过他这一次，从此以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管了。”
陈夕瑶面容复杂，神色暗淡，内心失望到了极点。
“若是曾经的他，又怎么会甘愿做一只老鼠？”
“从此之后，就当曾经的那个他已经死了吧！”
....
“行，就给你一个面子。”陈海淡淡一笑，鄙视的看了一眼陈浩之后，就带着陈彬等一众小弟离开了。
“多谢！”
看着陈夕瑶的神情，陈浩心中仿若刀割，一阵刺痛。
“再见！”
陈浩转身离去，眼角隐隐地有些湿润。
从此之后，他们之间也许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就如同那天上的凤凰和地上的老鼠，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五年之前，他是何等的风光？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陈夕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自从那一夜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他的父亲陈文天离奇失踪，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而他一身修为也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消失殆尽，让他从一代天骄沦为了一个世人眼中的废材。
从天才跌落神坛，落到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地步，这种打击让陈浩失魂落魄了很久，而他的天才之名，也逐渐地被周围的白眼和嘲讽取代。
站地越高，跌地越狠。
也许就是因为曾经的他太过耀眼，所以从他丧失了修为之后，他所受到的屈辱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别的不说，单就陈彬一人，这五年来就足足踹过他五百三十八脚，九百八十二拳，当然这其中还不包括陈浩昏迷之后记不清楚的那些，若是再加上陈荣升、陈法华、陈琛...这些人的话，那真的是一个天文数字。
“鼠辈何妨？有仇必报！”
“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五年的经历，使得陈浩的心性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即便他就像那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他也毫不在意，依然顽强的活着。
“我失去的一切，早晚有一天我要全部拿回来，到时候我要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陈浩目露锐光，暗暗发誓。
所有人当中，他最痛恨的就是陈海，也是他曾经的结拜兄弟。
自从他落下神坛之后，陈海不但忘记了他们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而且对他是极力打压，百般羞辱，甚至就连他每个月少得可怜的修炼资源也要抢夺，恨不得把他逼上死路。
曾经的兄弟情义，变成了此刻的愤怒滔天。
陈浩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他明白现在他的修为跟陈海差了十万八千里，想要复仇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办到的事情。
“鼠咬天开，我为什么就不能做那开天的老鼠呢？”
陈浩回忆今日之事，想起了鼠咬天开的传说。传说天地之初，浑沌未开，老鼠凭借着自身毅力，咬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把天咬开了一个洞，让太阳的光芒终于出现，阴阳就此分开。
一时间，陈浩的目光又变得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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