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珊深吸了口气,接了电话,那端传来叶清讨好的声音。
“明天就是你的婚礼,爸爸真是替你感到高兴,那件事情你跟封少说了吗?”
叶寒珊知道父亲指的是钱的事情,她本不想理会他,烦闷的问了句:“哪件事。”
“啧。”叶清咂了下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记性?也不把爸爸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就是借钱的事情,你放心,借了的钱会还的。”
叶寒珊冷笑了声:“你认为我跟他结婚了,你就能借到钱了?封河凭什么借钱给你?凭你是我一直没有负过责任的混帐父亲?”
“你!”叶清就要发怒,但是一想到所有的希望现在都在叶寒珊这里,不好撕破了脸皮,才死皮赖脸的笑了笑:“寒珊,你怎么能这样说爸爸?当年爸爸确实是对不起你,但是现在爸爸已经悔过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谁跟他是一家人?叶寒珊嘲讽的笑了笑,但是并没有催毁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明天婚礼,你一定要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叶清听罢,心里头一阵高兴,以为是借钱的事情有了着落,便连连应到:“爸爸一定会来,你真是爸爸的乖女儿,现在就不打扰你了,今天早点睡,明天你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叶寒珊一夜未眠,早早化妆师便过来了,换好衣服,给她画好了新娘妆。
今天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叶寒珊脸上并未带着笑容,她和封河一边接待着来宾,一边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
“今天的婚礼真是盛大,这么多的人见证了我们。”叶寒珊抬头冲封河笑了笑。
眼前这个男人依旧英俊,穿着黑色缎面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往脑后梳着,早已不见当年轻浮之气。
现在的封河,是个很稳重看上去很有男人味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岁月沉淀后沉着。
“你高兴便好。”封河轻描淡定的说了句。
叶寒珊浅笑;“我当然高兴,等这一天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今天也算是和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了。”
这句话听着让封河觉得莫明奇妙,但是他也没有多想。
回到教堂,在牧师的见证下,封河拿出了戒指,牧师为他们祷告着:“叶小姐,你愿意嫁给封先生为妻吗?无论富贵贫穷,快乐还是忧桑,你都愿意伴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叶寒珊深深的看着封河,冲他笑了笑,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
封河眸光微眯,顿时台下来宾一片哗然。
叶寒珊将手里的戒指还给了他:“你说过,欠我一个盛大的婚礼,现在还了。我们之间再也互不相欠。封河,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想我该清醒了,你不爱我,如果婚姻没有感情做基础,根本维持不下去。你欠我的都还了,就当今天,我与你给过去那一段本就不该发生的感情画上一个句点,再见了。”
她扯下头纱,深情看了他一眼,却带着绝决,转身离开时没有留恋,亦没有回头。
叶寒珊心情沉重的一个人在街头晃荡,突然电话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是叶清。
这场婚礼黄了,现在最失望的人,只怕便是叶清了吧。
她给了他最后的希望,却又当着他的面将他唯一的希望彻底的撕得粉碎。
叶寒珊冷笑了声,接了他最后一通电话。
“你在哪里?给我滚回来和封河结完这场婚!你要是不和他结婚,我就去找你妈,让你妈也不得安生!!”
叶寒珊轻叹了口气:“我妈一直不愿意离开你,最无力的事情,莫过于我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去找她吧,以后你们事情,我不会再干涉,至于我要不要结这场婚,那是我的人生自由,你无权干涉。”
叶清发了狂般冲电话那端的叶寒珊吼着:“你这是在耍我!你明明早就决定不会跟封河结婚的对不对?你就是故意整我!!”
叶寒珊笑了笑,承认道:“没错,我就想看到你那失望震惊的模样,你真的以为我会帮你,会给你借钱?你少做梦了!在我的眼里,你就是连路边的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我还可能会伸出援手帮一把,而你?我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了。”
“你这个不孝女!!”
“你随便给我安个罪名,我现在都无所谓,你要是真的有点良心就好好照顾我妈。”
说着叶寒珊挂断了电话,之后无数个电话打了进来,认识的不认识的,她看着烦,谁都来电问候,唯独没有封河。
她真的死心了,拨掉了电话卡,丢进了垃圾桶里。
机票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买好了,她想去旅行,也许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叶寒珊走得很突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天,叶寒珊悔毁封河的新闻,上了各大头版头条,大伙儿表面关心同情,背地里却在兴灾乐祸,没想到堂堂封大少爷也有今天,会被女人给甩。
封河没有看头条,也知道那些记者有多无聊,写的东西根本不能入眼。
公关部的红姐走进他办公室轻轻的问了句:“封董,现在的新闻要不要处理下?”
封河想了想说:“不用了,就让他们闹吧,没几天就会消停。而且……既然这是她想看到的,那就让她看到,或许她心里会舒服点。”
此时叶寒珊已经远在国外,看着国内炒得火热的娱乐新闻,封河被甩件事已经在头条上霸占了整整一个星期。
热度依旧没有消退,叶寒珊本以为自己心情会愉悦一点,但是此时此刻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她默默收回了手机,看着远处碧海蓝天,阴郁的心情又舒畅了许多。
任何悲伤总有淡望的那一天,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的那一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戚城发作得越发频繁,一面负罪,一面被诱惑,仿如踏入无尽的深渊,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发作,洛丽将他的东西给藏了起来。
戚城逼问着她东西的下落,洛丽只是拼命的摇着头,不肯给他。
那时的戚城,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让洛丽觉得万分陌生的人。
他如同盛怒的醒狮,朝洛丽扑了上去,扣过她的脖子,咬着牙问她:“东西在哪里?给我!把东西给我!!!”
洛丽窒息到脸色绯红,拼命的挣扎着,但是戚城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想拿到那东西,来缓解此刻要命的瘾。
见洛丽固执的不肯将东西拿出来,戚城从强硬的态度变成了哀求,放开了她的脖子。
“求你,把东西给我,求求你……洛丽,洛丽!你真的忍心看我这么痛苦?我体内有一只野兽,他在叫嚣,它根本不受控制!”
洛丽喘着气儿,绝望的看着他,一开始她以为只要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和戚城一起努力,他就一定会戒掉这东西的。
是她错了,错得实在离谱,现在他反而情况越来越严重,而她也将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戚城……”洛丽哽咽着,满是无助:“戚城,你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我听得到,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我都答应!”
洛丽还未露出欣慰的笑来,却听到他又说道:“只要你把东西给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
洛丽知道,也许跟戚城都完了。
“既然你听得到,那我必须要告诉你,如果你今天选择了它,我就会离开你,不会再回来。除非你下定决心把它戒了,否则我们之间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以后。”
戚城发红的眼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能给他止一时之渴的毒药。
“这是你逼我的,我不要你了!你给我滚!!把东西给我,你滚!滚啊!!”
戚城嘶喊着,泪水从眼眶滚落,似乎这一刻没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想有别的选择。
就让野兽将他所有的理智都吞噬,太痛苦了,他一刻也熬不下去了。
如果摆脱折磨的前方是地狱,那就去下地狱吧!
洛丽失望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了悲伤,只是有太多的遗憾,本来一开始,她将所有的美好的一切都计划好了,但是现在一件也没有实现。
“好,我给你。”
洛丽淡定的收回了视线,心如死灰。她回到卧室,将藏起来的东西丢到了戚城的跟前。
他已经没有尊严也没有理智,曾经那样好的一个人,现在变得恐怕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吧。
洛丽不想看到他堕落的模样,那样比拿着刀在她身上一刀一刀剐着还心疼万分。
对彼此来说,都是无法解脱的折磨。
洛丽当晚搬出了别墅,她去了酒店包了一间房打算先住着,以后再做打算。
好在公司发展一切都稳定,人生总是这样,在失去时,必然不会全都失去,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回报的东西。
戚城已经很久没有来公司了,也没有给洛丽打电话,洛丽轻轻抚摸着三个月的肚子,惆怅的叹了口气。
戚城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到。
现在这种情,她已经不打算将她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最近公司的事情有点忙,洛丽加班到很晚,也没有好好休息一天。
昨天去检查,医生说孩子现在胎心不稳,随时会有危险,必须好好在家里养胎。
洛丽打算将手里这些事情处理完后,便休一个长假,毕竟人还是比工作重要。
可谁知道只在家里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公司里便出了事情。
一直管财务的程中启,转走了公司一大笔钱,公司面临了资金短缺,本来公司是处于发展中阶段,各方面还不稳定,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人人自危。
洛丽只得出面安抚人心,骗他们说现在已经拉到了一笔资金,能填补上这个黑洞。
好几个亿的空缺,现在就是银行也不肯贷她们这么多钱,如果一个月之内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她只有宣布公司倒闭。
一年多的努力,在此付诸东流,一切都白忙活一场了。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洛丽一面养着胎,一面拼尽全力拯救着公司,她曾经以后,以前便已经面临到了绝境,到了今天她才算明白,人生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那天洛丽肚子疼得厉害,只得自己强撑着身子去了医院,胎儿暂时是保住了,但是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
本来前一段时间,胎儿的情况就不是很好,她也没有听劝告,好好休养,现在的情况更是危险,医生让她在医院里住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胎儿还是没有调理得好,只能做手术拿掉这个孩子。
洛丽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毕竟承载着她与戚城过往所有的美好与期盼。
在医院里休养了一天,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戚城的电话。
“洛丽……”电话才刚接通,那端传来戚城无尽懊恼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回来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对不起,我这次真的不会了,真的!”
听到他在电话那端无助哭泣的声音,洛丽又不由得心软了,她也知道戚城很痛苦,她想了想说:“戚城,我回来,但是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
“你去戒毒所吧,只有在那里,你才能真正的把这东西给戒了。”
戚城听到这三个字,浑身抖得厉害,他没有回答洛丽。
窒息的沉默,过了一分又一分钟,洛丽轻叹了口气:“你现在在家里?”
“我在家里。”
“我回来,看看你。”
洛丽走得匆忙,手机忘在了医院,她才刚走,封河打来了电话。
此时他已经来到了韩国,刚走出机场,但是电话那端一直没人接听。
封河看新闻,得知她公司的事情,现在戚城又这样,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处理得来。
就当……就当是帮朋友,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连连打了三个电话,那端依旧无人接听,封河拦了车,便直接去了他们的住处。
洛丽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散落了一地的酒瓶子,而那人颓废的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蜷缩着。
洛丽轻轻的走了过去,推了推戚城:“戚城,你醒醒,我回来了。”
戚城拧了拧眉,抬起了脸,很憔悴,早已看不出他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胡子已经很久没有刮了,头发也许久没有洗了,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才一个月的样子,你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没有好好吃饭吗?”
戚城见到洛丽,仿如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上前一把将她激动的抱在了怀里。
“洛丽……洛丽,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紧拥着她再也不肯放开。
“你去洗个澡,浑身都臭了,我去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你先答应我,再也不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我只有你!洛丽,别离开我,如果你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洛丽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轻拍着戚城的背:“我不会离开你,你要好起来。”
“你发誓?”
“我发誓。”
戚城这才肯将她放开,洛丽起身去了厨房做饭,饭才做到一半,突然听到卧室传来瓷器掉落摔碎的声音。
洛丽心头一紧,丢下手里的活儿,赶去了卧室,只见戚城正在拿着东西就要注射进去。
洛丽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前就去将他手里的针给夺了过来。
“戚城!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
“贱人!还给我!!这是我最后一点东西了,你不给我,就一起死吧!!”
戚城扑上前,在纠缠中,狠狠将洛丽推倒在地,洛丽只觉小腹传来一阵阵搅痛,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没一会儿,一大滩的血迹染红了地板。
“戚城,戚城……送我,送我去医院……求你……戚城……”
除了绝望,还剩下什么呢?最后的执念在那一瞬间全都破灭,什么也不剩下,她疼到已经麻木了神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东西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戚城……”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陷入一片黑暗中。厨房里着了起了大火,戚城脱力的倒在一旁,还在享受着那东西给他带来的最后的快乐。
大火瞬间弥漫开来,将整个屋子几乎都要烧着。
洛丽被薰灼得睁开了眼,火舌在吞噬,她想爬起来,想叫戚城快走。
她张了张嘴,虚弱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戚城,火,好大的火……快走……”
戚城的意识被荼毒得已经不清醒了,洛丽嘲讽和可悲的笑了声。
也许,这最后的结局,便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他要她陪着她,她欠了他太多了,今天与他一同葬身在这火海里,也算是偿还了最后的情义。
“戚城,如果有来生,就别再遇上我了。”
也愿来生,彼此都不要再遇见,因为太痛了。
本以为她和戚城都将葬生在这火海之中,在意识陷入最后的黑暗中时,她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从火海里冲了进来。
是错觉吗?一定是错觉吧,他怎么会来呢?他远在它国,肯定很忙……
洛丽有点不甘心,在最后的关头,又怎么会想起封河?难道到死也不能忘了他么?
洛丽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意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然后渐渐回笼,她想起了那场大火,想起了戚城……
她惊恐的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但是整个人脱力的往前栽去。
重重跌落到地上的声音,使前来换药的护士冲了进来,将她扶到了床上。
“洛小姐,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得好好休息。”
“我……我要找人。”
护士疑惑的问:“你要找谁?”
“戚城,一个叫戚城的,他跟我在一起,那场大火里,他……”
护士凝着眉:“没有叫戚城的,但是确实有个人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在照顾着你。”
洛丽怔忡了片刻,追问:“他是谁?”
“他好像姓封?”
洛丽这才肯定,原来那天并非最后的幻觉,真的是封河赶过来了。
此时,护士笑了笑,对洛丽说道:“那位先生过来了,你们聊吧。”
洛丽抬眸看向封河,只见他下巴处冒出了青涩的胡渣,已经很久未修理了。
见她醒了,封河才长长舒了口气:“你昏迷了这么久,总算是醒过来了。”
洛丽嚅了嚅唇,第一句话便问:“戚城呢?他……他怎么样了?”
封河紧抿着薄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想到她第一句话,问的是便是戚城去哪了。
见封河沉默着不说话,洛丽急了,拽过他的手,满是是恳求:“你快告诉我,戚城他去哪了!你说啊!!”
“你别激动,你……”封河深吸了口气:“你的孩子刚没了,需要好好休息,情绪不宜太激动。”
洛丽哽咽着,见封河避开只字未提,便觉得凶多吉少。
“我总要知道,戚城现在如何,不然我也无法好好养身体。”
封河凝重道:“戚城死了,抱歉,火太大,我当时只能救一个人,当我把你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再进去救他了。”
听到这个消息,洛丽瞪大着含泪的双眸,不敢相信的看着封河,她拼命的摇了摇头,拒绝这个现实。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在骗我!戚城不可能死,不会的,不会的……”
“洛丽,你冷静点!!”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你是骗我的!”洛丽推开了封河,满眼的恨意:“你就是个骗子!!混蛋!!!”
“对,我是骗子,我是混蛋。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救下戚城。”
“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洛丽愤恨的揪过他的领子,含泪质问着:“你不能救他,又为什么救我?”
封河咽下喉间的苦涩:“是不是如果那一天,死的人是我,你心里会好受一点?如果是这样,我愿意拿我的命,换戚城的一条命。”
洛丽恨恨的看着他:“是啊,如果那天死的是你就好了!我宁愿死的人是你!封河……都是因为你,为什么当初,你不把我的手握紧一点呢?” 封河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