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进去时,他看到秦笙目光呆滞的盯着发白的天花板,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活力,再加之从张嫂那里得知了秦笙流产的事情,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阔步走过去,他一把握住了秦笙的手。
“对不起,让你受苦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魏琰只觉得嘴里发涩。
秦笙转过头来看着他,神情很是恍惚,她觉得自己又在做梦,好几次她梦见魏琰回来了,可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了。
眼前这个略有憔悴的男子,满脸关怀的看着自己,秦笙不敢眨眼,直直盯着他看,若是她的幻觉,她也愿意多看看他。
可泪水模糊了她眼,秦笙连忙抹干净眼角,生怕又如从前,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秦笙,是我。”看她那模样,魏琰缓缓将她扶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直到怀里真实的触感传来,秦笙才确定了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幻觉,她伸出手指来抚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张了张嘴,却只有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
“什么都不要说,都过去了,孩子还会有,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魏琰抱着她,嘴角长长的勾起。
麻烦总算是解决了,回来他再去警局做个笔录这事就算是翻篇了,往后便是细水长流的好日子在待着他们。
秦笙麻木了许久的心这才缓缓活络了起来,历了这一回,以往她觉得过不去的那些事情便也不那么重要了,人活一世,最主要是自己在意的家人和朋友都健康安好,其他的一切,不过生活的调剂而已。
在医院里再住了几天,魏琰将她接回了家里,凡是关于秦笙,事无巨细俱都亲自料理着,公司的事情暂且抛到一边,实在熬不过去了,才花几个小时在家里解决一下。
因着流产,又伤心过度的缘故,秦笙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得魏琰心疼不已,即便回到了家里,大多时候都是不错眼的盯着她卧床休息,生怕自己一没看好,家里那浑小子又累着他老婆。
天气好的时候,魏琰也允她到院子里坐坐,秦笙便提个篮子,手里一把剪刀,亲自跑去剪那蔷薇花,花苞儿摘下来做花茶,做花醋,品相好的就连着枝头一齐剪了插瓶,家里各个角落里都摆上一份,瞧着就赏心悦目。
“你要是喜欢摆弄这些,让张嫂安排佣人做好就行了,快下来。”魏琰不时抬起手表看时间,离他自顾定下的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还有五分钟时,便不由分说将踩在扶梯上的秦笙抱下来。
秦笙哎了一声,奈何抗议无效,又有小秦宝如同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身后,咧开嘴开心的笑着,她便只一手提着那满篮子的花,一手环在魏琰肩上,任由他直接将自己抱上了二楼的卧房。
“天天呆着什么也不干,我都快要发霉了!”秦笙抚额。
“乖,先睡一觉,等一会太阳下去了再去外头转转去。”
魏琰将那花往身后一放,又担心秦笙老记挂着,于是唤来家里的佣人,吩咐她按着太太的喜好先装进花瓶里,待佣人进来抱走花篮以及小跟屁虫时,魏琰便快速的起身将房门一锁,又快速的溜进被子里头,而后长臂一伸,就将她整个人拥进了怀里,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
“快睡。”干巴巴吐出两个字,魏琰便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掌下那滑腻紧致的触感,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魏琰默默在心里背起了三字经。
秦笙扯开嘴角微微一笑,老实伏在了他的胸口,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
“要是实在想……也不是不可以……”秦笙红着脸,正常手术四十天就可以做,可魏琰硬是忍了下来。
“还不行。”某人沙哑着嗓子,惜子如金,又闭上眼呆了一会,他突然睁开眼,轻轻将她松开,兀自下了床。
“我想起还有几个文件没有处理,乖乖睡,我一会再来陪你。”
说完,逃也似的开了门出去。
看着有如落荒而逃的某人,秦笙只觉得心中如暖阳照射,也就依他所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头魏琰来到书房,虽然面前需要处理的工作堆成了小山,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放下工作,拔通了一个电话。
“我希望您能为我做一个小手术……”
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过得飞快,秦笙终于不用再每日被人盯着什么也不让干,而魏琰也渐渐的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了事业上。
这天魏琰一大早就赶去了公司,秦笙亲自送秦宝去了学校之后也打算去工作室,只是刚刚从孩子的学校里出来,就见周易北倚在汽车旁边,站在笔直,定定的看着她。
“易北,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最近还好吗?”秦笙微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自打鲁五那件事情了结之后,周易北很长一段时间就跟人间消失了似的,故而今儿瞧见他,秦笙也格外的高兴。
“我知道有家饭店很有特色,上车,请你吃饭去。”说着,周易北便为她打开了车门。
秦笙朝他一笑,说了声:“好,那你等一会。”说完,她快速走向自家汽车,朝着驾驶室里的司机说了句什么之后就又回头钻进了周易北的汽车。
秦笙坐在副驾上,转过头去看了眼周易北,说:“怎么了这是,有心事吗?”她瞧着心事重重的周易北,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可周易北并不答话,只闷不声响的将汽车开得飞快,秦笙又看一眼飞快倒退而去的景致,心下越发疑惑起来。
只是他不愿意开口,那她也只好静静陪在他身边。
她想,周易北若是想说,即便她不问,他也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可若是他不想说,那她问了也是白问。
作为朋友,守护陪伴,时刻都站在他这边,便是她当下应该做的。
车内气氛一下子有些低沉,除了汽车飞驰的声音之后,便再没有其他声音。
原是说要带她去个特色饭店吃饭,可这人却将汽车开来了海边,待汽车稳稳停下,秦笙总算捏了把汗。
“我有话想对你说。”
车子停下来之后,周易北便自顾下了车,而后面朝大海,神情忧伤,声音低沉的对她说。
秦笙立在他身边,下意识的紧紧了衣服,夹杂着海腥味儿的风拂起她那一头墨发,秦笙看了他一眼,继而又望向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说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秦笙话还没有说完,周易北便一把将他扯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如果你被逼迫跟他结婚的时候,我没有负气离开,而是勇敢站出来和你一起面对,现在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周易北紧紧拥着她,哑着声音说。
秦笙苦笑,当年虽说名义是被逼迫嫁了魏琰,可她心里的期待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他走或不走,真的能有所改变吧?
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因为答案一经说出来,于他而言,便是残忍。
秦笙沉默下来,周易北却也没有松开她,良久之后,这才长长叹息一声,放开了她。
“易北,我从前就说过,比爱情更坚固的是,是友情和亲情,在我心里,早就将你当作亲生的大哥。”
再说这话时,秦笙心里满是愧疚,有些亏欠,是她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弥补的。
周易北不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不消一会,地上便被他扔了不下十个烟头。
“笙笙,我爱了你十六年,以后,我不想再爱了。”说这话时,周易北心口猛的一疼,眼圈便红了。
他用了三年又三年,最后仍是向着自己的本心倔服,而今这个决定,他不知道自己又能坚持多久,更加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是否还会有如爱秦笙一般再爱上别人。
他只知,此刻决定放手,如剔骨削骨,扯得他生疼生疼。
秦笙转开头,一滴接一滴的清泪顺着眼角落下来,她很难过,他的这决定,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从此就要失去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可挽留的话,她不能说。
如果离开之后他会过得更加快乐,那她宁愿过回从前那种没有任何朋友的生活。
“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爱我。
周易北深深的看着她,似是要将秦笙的样子印入脑海。
“以后,你要好好生活,多交一些朋友,这世上的人,大多还是很好的,我想魏琰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
秦笙眨了眨眼,逼退眼中的酸涩。
“如果魏琰欺负你,就告诉秦煜,他会护着你,我是放心的。”
“恩。”
“我要离开这里,笙笙,我要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他说出这话时,秦笙再一次没忍住掉下泪来,最后,只吸着鼻子说了声好,便捂着嘴转过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以后,你还会回来吗?”
两人在海边站了很久,待情绪平复了,心情却是十分低落,秦笙抬起头看他,总感觉心头像是蒙了层雾霾。
“我也不知道,也许很快就会回为,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唉,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女孩子,然后再组建一个家庭,有自己的孩子,那个时候,再回过头来看从前的风花雪月时,你会有很多感触,总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周易北应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镶着粉钻的手环来。
“其实,我打算和申越试一试,笙笙,我这么做,对申越是不是很不公平?”
秦笙一愣,她到是没有想到最后他们两个会凑在一处,但是又想到从前申越的经历,难免不安。
“你……真的想好了?”
周易北却不答,想好了吗?他不过是听人家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从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放弃,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渐渐的,心头那方寸之地便只能容得下他的笙笙,他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还能住得下另一个人。
而选择了申越,原因之一便是他在申越身上,总能看到秦笙的影子。
而秦笙则是担心申越被人强那件事情。
“谁都有过去,笙笙,申越是个好女孩。”
“好,易北,我支持你。”秦笙笑了,他肯给自己一个机会,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了了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