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看样子太妃娘娘很是喜欢你,想让格格你做她的媳妇呢。”青鸢娇笑着跟在宛如身后,一脸八卦的样子。
宛如一身淡黄色宫装,头上戴着一支八宝彩色宝石步摇,明眸锆齿,举止优雅的走着,听到青鸢的话,脸色微红,伸出嫩藕般的手就在青鸢腰上轻轻拧了一把,嗔道:“这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说的?”
青鸢吐了吐丁香小舌,笑道:“十一阿哥虽是看起来文弱了点,不过相貌清秀,举止温文尔雅,格格不是一天就喜欢吟那些个酸邹邹的诗词么?说不定那十一阿哥真的是格格的良人呢?”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宛如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枝头含苞待放的的桃花:“好了,咱们还是快些出宫去吧,进宫好几个时辰了,再不回去额娘也该着急了。”
青鸢想起自己这是在宫里,便也收起了脸上调笑的神情,低下头老实的跟在宛如身后。
两人才走出几步,迎面就走来一个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男子,男子穿着一件暗黄色绣团福字的长衫,身后只跟着一个与其年龄相仿的小太监。
看男子的打扮虽然低调,但那布料可不是一般官家子弟穿得起的,而且那气质一看就是宫里有身份地位的人。难道是哪个阿哥或者王爷?
宛如忙携了青鸢上前几步,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臣女董鄂宛如拜见公子,不知公子在此,冲撞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男子愣了一下,唰的打开手中的折扇,笑道:“你不知我是谁?”
宛如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宛如不经常入宫,不知公子是谁,请公子见谅,还请公子直言告知身份。”
男子笑的狡黠:“你猜呢?”
宛如微微蹙眉,言语间带了一点疏远:“如果公子没有吩咐,那宛如就先告退了。”
男子收起扇子,笑容不减:“你再仔细看看,咱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么?”
宛如听了这话,收回正要离开的脚步,疑惑的抬头看向男子。
额头略宽,鼻子高挺,一张薄唇含笑,眼睛黑而明亮,眼中有着淡淡的情愫流转,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宝一般。
心脏就这样跳漏一拍,宛如仔细的看着这张脸,慢慢的却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叠起来。
看着宛如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男子的笑容越发深了。
突然,宛如低声惊呼了一声:“你……你是!臣女参见皇上!”
青鸢还处在神游状态,见宛如跪下请安,才跟着跪拜。
福临知道宛如已经想起来了,笑着挥挥手:“起来吧。你可算想起我了。”
一旁吴良辅听到自家主子的自我称谓,不由的吃了一惊,悄悄抬眼打量着面前的那个少女。
宛如也有些吃惊,当年背着自己的那个少年郎竟然已经长成了翩翩佳公子,想起这几年听阿玛说他万分凶险的坐上皇位,又日日与一群心思诡谲的大臣周旋,还要忍受摄政王的压迫,定是过的苦不堪言吧?
眼睛染上了一层水雾,声音也有点哽咽:“福……皇上,臣女自然是记得的,当年臣女十分害怕,多亏了皇上,臣女每每想起当年之事都万分感念皇上。”
福临听宛如开始是想叫自己的名字,就如同儿时那般,心里不经意的流过了一阵暖流,温和舒适,心就像被泡在甜甜的蜜糖里,软软的甜腻。
两人走到一旁的亭中,福临坐下后,看宛如还站在一旁,便招了招手:“过来坐。”
“臣女还是站着罢,君臣之礼不可废。”
“朕让你坐着就坐着,咱们好多年都没见了,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宫里人多嘴杂,臣女和皇上共坐一桌于理不合,臣女谢皇上恩典,但臣女还是站着回话吧。”
福临没想到宛如会那么坚持,言语间就带了几丝不悦:“难道因为朕是皇上就不能如常人一般与多年未见的好友同桌聊天了么?”
“皇上,礼不可废,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那会给皇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臣女不能陷皇上于不义。”宛如不等福临说话,接着说道:“皇上就准臣女站着回话吧。”
福临没想到宛如会这么说,竟然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么?在这深宫里住的久了,早就把自己的心用厚厚的城墙包裹住了,每日想的也都是如何害人或者如何得到最大的利益和权利。若是换了其他女子,能和自己坐在一起,只怕还担心别人不误会,更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真的不同。
“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福临明知故问。
宛如福了福身子,回道:“臣女蒙太妃娘娘传召进宫伴驾,刚才正好从麟趾宫里出来。”
“哦?怎么太妃经常召你进宫么?”
宛如微微红了脸,道:“太妃娘娘爱下棋,臣女的棋艺勉强能入得了太妃娘娘的眼,故而太妃娘娘会经常传召臣女入宫。”
知道她在说谎,福临也不打算拆穿,只是想再逗逗她,顺便想试探一下她的心里是否真的也愿意嫁给博果尔。
“哦,原来是这样。”福临点点头,然后故作不知的问道:“听说在这久十一阿哥也是经常去麟趾宫看望太妃,不知你可已经见过我这个十一弟了?”
不等宛如作答,福临又自顾自的说道:“朕的那个十一弟啊,可真真是文采风流,因为他从小身体羸弱,没有过多学习武功,可是他的文采却是数一数二的好,长得也算是个翩翩公子,你若是见过一定不会忘!对了,你可见过了?”
难道皇上也是专门来做媒的么?皇上也希望自己嫁给十一阿哥么?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有种涩涩的感觉呢?他是皇上啊,他的皇后也是早就定下的,自己一个小小大臣之女,又是庶出,就连配个阿哥都勉强吧?可是听到面前的人这么说,还是觉得心里钝钝的难受。
“臣女自是见过十一阿哥一两面的,诚如皇上所言,十一阿哥的确是文采绝佳,很是令臣女佩服,可是十一阿哥是天之骄子,又岂是臣女一个小小庶出能肖想的?臣女自知自己的身份粗贱,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话一说完,宛如就立刻后悔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对着皇上发起火来,平常那个冷静的自己去哪儿了?
“请皇上恕罪!臣女无状了。”宛如立刻跪了下去。
青鸢还没从自家主子对着皇上发火的事情里缓过神来,只见自家主子已经跪下了,自己也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福临也是呆住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面前的女子会突然对自己发火了呢?
一时间,亭中没有人敢说话,气氛冷到极点。
远处,博果尔站在矮树丛后,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握着兰花形状的羊脂白玉簪的手微微紧了紧,然后放松开来,抬脚走了过去。
“臣弟参见皇上。”
博果尔的出现化解了亭中的尴尬气氛。
福临虚扶了一下道:“十一弟怎么过来了?快起来吧。宛如格格也请起吧。”
两人谢了恩,都站了起来。
博果尔伸出手,将白玉兰花簪递给宛如,笑道:“格格,这是你刚才在太妃那里帮忙修花枝的时候掉在花坛里的,还好格格还没走远,原物奉还。”
宛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羞赫一笑,对青鸢使了个眼色,青鸢立马上前拿过簪子,对博果尔福了福身:“奴婢代格格谢过阿哥。”
宛如从青鸢手里拿过簪子,对博果尔福了一福:“谢十一阿哥。”
博果尔见宛如只是差了自己的丫鬟来接簪子,眸子不由得黯了黯,然后飞快的掩饰过去,笑道:“不必多礼。”
博果尔又问福临道:“皇兄也是专门找格格想切磋棋艺的么?”
福临笑道:“朕的棋艺可比不上太妃,既然太妃都说格格棋艺精湛,那朕肯定也是比不上的。朕和吴良辅只是到园中散步,巧遇了宛如格格,因为是儿时旧识,所以闲聊了几句。”
博果尔飞快的看了一眼宛如,他们是儿时的旧相识么?那宛如不肯嫁给自己是因为皇上么?
再看福临,脸上挂着淡笑,却并没有其他的神色,心里略宽了心。可是看宛如微红的脸颊,自己心里又不可抑制的担心起来。
“皇兄!”博果尔鼓起勇气,跪了下去,对福临说道:“皇兄,臣弟有一事请求,请皇兄恩准。”
看博果尔的样子,福临心里突然没了底,下意识的去看宛如,只见宛如垂了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先起来,有事若是朕能满足的,朕自然会应允你,你身子不好,春寒料峭,小心跪坏了身子。”说着就要去扶博果尔。
博果尔身子一偏,躲过福临伸来的手,正色道:“臣弟爱上了一个女子,还望皇兄能替臣弟赐婚,臣弟感激不尽!臣弟想娶……”
“十一弟!”福临打断博果尔的话,眉宇间有些焦急:“朕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还未处理完,等朕处理完后再去找你吧,你先回去。”
说完,也不看另外两人的脸色,带着吴良辅匆匆离去,身影竟是有些狼狈。 清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