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弟,你看朕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书房里,博穆博果尔一身月白色长衫,听到声音,忙从桌子后面绕道前面,跪地请安道:“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临一把拉起博果尔,笑道:“说过了,不必行如此大礼。你快过来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博果尔顺着福临的手站起来,笑着随福临走到屋内,好奇的看着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你看。”福临神秘一笑,伸手把桌上的木盒子打开,木盒子里有两个漂亮的小人,也不知福临弄了哪里,就听见盒子里发出了叮叮咚咚的悦耳声音,“怎么样,好玩么?”
博果尔好奇的想伸手去碰,可是又怕碰坏了,一双手留在半空中,拿又不是,不碰又舍不得,一张脸急的微微泛起红色,看起来很是可爱。
福临好笑的看着博果尔的样子,拿起桌上的木盒子递给博果尔道:“你看,这是番邦进贡给朕的小玩意,叫什么音什么盒来着。你看,这后面有个钥匙,你就顺着这边扭几下,放手后就有好听的声音了。来,试试。”
博果尔开心的接过盒子,福临转头看见博果尔的书桌上放着几张纸,笑道:“十一弟,你看你,一天到晚不出门,就知道勾勾画画的。”说完,走过去拿起一张纸。
博果尔急的手一松,盒子就掉在了地上,还来不起阻止,福临就拿起了桌上的纸看了起来。
只见画上一个窈窕美人,拿着团扇半遮面,一双美目顾盼生辉,一旁的墨菊含苞待放,花上停留着几只蝴蝶,可是再美的蝴蝶再美的花朵也比不上女子的半分容颜,福临不禁看的痴了。
“这……”
博果尔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抢过福临手里的画像,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
“难怪十一弟舍不得出门,原来是心里有了人,都不愿出门去看其他花儿了么?”
博果尔听福临这么说,那脸更是红的可以滴出血来,急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也是才见过她一面,只知道她是内大臣鄂硕家的小女儿。”
“鄂硕家的?”福临略微想了想,不知怎么的,画里的女子就与小时候遇到的那个爱哭鬼重叠到了一起。
见福临没有说话,博果尔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便让额娘帮我问问看,”说着便单膝跪地向福临拜道:“臣弟请求皇上,若是她同意,到时候请皇兄给臣弟赐婚可好?”
福临当然知道博果尔口中的她是谁,可不知怎么的,心底里却是不太愿意答应,又不忍拂了博果尔的意,无奈道:“你也知朕的处境,多尔衮专政多年,连朕的皇后人选都是多尔衮定的,又怎么能替你做主呢?你且安心,朕同多尔衮商量一下吧。”
博果尔也不再坚持,只是皱眉道:“多尔衮如此实在欺人太甚,先是说等皇上成年便归还朝政,可是如今皇上都成年了,却还是把持着朝政不肯归还,实在是司马昭之心了!”
福临摆了摆手,示意博果尔不要再说,博果尔也知隔墙有耳就噤了声,福临又与博果尔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上书房里,许久不见人影的多尔衮神采奕奕的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半点看不出几月前的病容。
福临一身龙袍,威严的坐在上首,看着多尔衮的坐姿,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厌恶,转过头时却已经笑得一脸温和:“看摄政王的样子,身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多尔衮笑着对福临说道:“这还要多亏了皇上赏赐的天山雪莲,臣每日都摘采一瓣加在药膳中服用,这才半个月,身子就大好了,臣多谢皇上。”
“无妨,摄政王乃是国之栋梁,小小天山雪莲,若是摄政王吃着好,那朕再想办法给摄政王弄一支来。”
摄政王笑着摆摆手,道:“皇上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天山雪莲性温和又解百毒,宫里危机四伏,皇上还是自己留着已解不时之需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福临强压下心中的戾气,笑道:“好吧,那如有需要摄政王便进宫来告诉朕便是。对了,摄政王可知道鄂硕家的格格,叫……叫宛如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摄政王狐疑的看了眼皇上,道:“不知道,不过鄂硕是文臣,教出来的女儿怕也是文绉绉的一股子酸味,不如咱们蒙古的女儿家豪爽大气。”
福临也懒得解释,只道:“好了,朕知道了,今日只是宣摄政王前来,看看摄政王的身子可否大好了,今日看你精神不错,身子也恢复了,明日应该可以正常上朝了吧?”
最后这句话福临说得咬牙切齿,无奈又发作不得,真真是憋屈。
看到福临眼里的不甘,多尔衮笑的异常舒心,可是嘴里却道:“回禀皇上,臣只是接连吃了好些药,所以脸色看起来不错,但其实身子还很虚,只怕是还不能上朝。”
“你!”福临听了这话,气的手上青筋直冒却又不得发作,笑容看起来就有些勉强:“既然摄政王的身子还没好,那朕也不勉强,朕会拨个太医去摄政王府,每日都去王府给王爷把脉,定能让摄政王你的身子早日恢复的!”
摄政王干咳了几声,对福临随意拱了拱手道:“那臣便多谢皇上了。”
福临有些头疼,挥了挥手:“既然摄政王身子不爽,那边退下吧。”
“臣告退!”摄政王很满意的退了出去。
福临气的狠了,手一推就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殿外的吴良辅听到殿内的动静,忙请了安走进去,蹲在地上默默的收拾起地上的物品和奏章。
“多尔衮真真欺人太甚!”福临低吼道:“他以为朕不知道这段时间那些个大臣一个接一个的告病都是拜他所赐么?如今朕低声下气的的求他,他还那么不知好歹,真以为朕怕了他不成?”
吴良辅将东西捡起来放好,劝慰道:“奴才知道皇上憋屈,不过皇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摄政王爷的嚣张气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都已经忍了那么多天了,可要为了长远考虑,切莫为了一时之气功亏一篑了。”
福临闻言,心里这才好过了些,冷笑道:“哼,就看他还能嚣张多久!”说罢,转身继续批奏章去了。
多尔衮从上书房出来,迎面走来一个太监,对多尔衮福了福身,道:“摄政王,奴才福子,是慈宁宫的人,太后娘娘听闻摄政王爷进宫,特地让奴才来请摄政王爷去慈宁宫一叙。”
终于忍不住来找我了么?
多尔衮笑了笑,随着那名太监走了。
“臣多尔衮参见太后,太后今日可好?”多尔衮随意行了一礼。
玉儿挥了挥手,那名唤作福子的太监就立刻退了出去,苏麻给两人奉了茶水就站到了一旁。
“哀家一切都好,就是人老了,身子多少有些不好,最近几日睡得不太踏实,老提不起精神。”玉儿展颜笑道:“倒是你看起来好多了,朝廷上下都指着王爷呢,前些日子是病着没法子,如今病好了,还望王爷不要耽误了朝政才好。”
多尔衮笑道:“太后娘娘和皇上果然是母子连心啊,说的话都一样,可是本王身子还不是太好,暂时还不能上朝。”
玉儿也不和他绕弯子,冷笑道:“你不就想让哀家和皇上知道,没有你许多事情都做不成么?所以才会鼓动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称病罢朝,多尔衮,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多尔衮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太后这话本王可就听不懂了,那些大臣生病休假与我何干?再说了,皇上不是一直想要亲政么?如今趁着本王的病还没好,不是正好可以试着多处理点政事么?也好让皇上知道,打理朝政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的!”说完,也不管玉儿如何,便道:“若是太后无事,臣就先告退了,快到臣喝药的时辰了。”
玉儿没想到多尔衮会那么直接的说出那番话,一瞬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当年封你做摄政王,说好等皇上成年就让皇上亲政,这些年不管多少人说你图谋不轨,欲把持朝政,可哀家始终都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没曾想到啊,没曾想到在权力面前,你多尔衮竟然也有了这等狼子野心!”
“是!我是狼子野心!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多尔衮大手一挥,指着玉儿道:“皇太极给了你什么?除了无尽的寂寞冰冷和危险,他什么都没能给你,我们一直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是皇上!只有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地方,才能没有顾忌的拥有你,这样你才能和我在一起!”
苏麻皱眉,默默的退到殿外给两人守着门,若是两人的谈话被旁人听了去,那才真是万劫不复了!
玉儿惊讶的低呼道:“你疯了!哀家是太后,你是王爷,你这是!”
“我这是什么?”多尔衮打断玉儿的话,接着道:“只要有足够的权利,旁人就不会更不敢说什么,就算被天下人谩骂又如何?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这就是权利,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拥有无可撼动的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原因!”
玉儿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压制住心中的震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点:“那你要如何才肯上朝?”
多尔衮自信一笑,仿佛早就知道玉儿会妥协一般,道:“我要做,皇父摄政王!” 清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