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涂毓淮,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往往站口回看过去。我刚才顾着和大哥说话,一路跟着走出了出站口,现在才想起涂毓淮应该还在站口等我。不用细找,一下子看到了长身而立的他。他个子高,在高个子多的北方,也是鹤立鸡群。
我怅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当时最流行的皮夹克,领口是翻皮的卷曲的羊羔毛。短款的夹克,显得他纤长挺拔。他举着手,虽然身体挡着,可是我知道,他举的牌子上,写着“安燕回”三个字。他是来接我的!
姑妈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们一家子都是善良的好人。虽然我爸当年把他们得罪得狠,可他们还是只因为一封电报,就还是来车站接我了。
出站口渐渐人少起来,接站的,下车出站的人,都慢慢少了下来。涂毓淮依旧举着牌子,姿态挺拔傲然。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被他吸引。小县城来的懵懂小姑娘,到墨城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王子一般的人,汹涌的爱慕夹杂着浓厚的自卑滚滚而来。从此,我再没了自己,半辈子都用来委曲求全。
鼓了鼓勇气,我拎着旅行袋朝他走了过去。是再活一世也好,是梦境也好,这一次,我再不许自己卑微的过了。我的生活里,没有涂毓淮,只有我自己和家人。
我从背后戳了戳他的背,心情比我想象的冷静很多。他转身,熟悉的脸透露着陌生。我一直觉得他被时间忘了,认识二十年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反倒是我心事多又操劳,老得反而有些快。他明明大我四岁,看上去,我反倒是比他大。现在看着年轻时候的他,才惊觉他确实也没能逃过岁月,只不过我一直在他旁边,没有发现。
“安燕回?”可能不喜陌生人的触碰,他无意识的皱了皱眉,指了指牌子上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是我。”我微笑着用普通话回答。记得以前第一次见到他,我惊为天人,一听到他低沉和缓如电视里的人一样的声音,我就傻了。我不敢在他面前开口说话,怕他嘲笑我不会普通话,更不敢讲那一口语调奇怪的方言。哪怕他夸赞说我讲的方言软软糯糯,是他听过最好听的,我也觉得是讽刺。
“我叫涂毓淮,是你哥哥的朋友,他今天有课,让我来接你。”他对我亲厚又温柔的笑,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行李袋,语气带着只有我听得懂的疏离。
对白都同同上一世一样,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被他的表象迷惑,他一笑我就栽了进去,栽了我的半生。我不敢让他帮我提行李,怕脏了他的手,他的手只能提那些好看的小皮箱子。虽然这是出发前,我妈特意去买的旅行袋了。
不过这一生当然不同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亲厚,他的温柔,都是假象,他的心里眼里,从来都装不进人。当然,孙嘉熙除外,那是他的遗憾,是他心里永远填不满的坑。没有孙嘉熙,谁都只是将就。
可我就是那么傻,白白浪费了二十年的人生,才醒悟这一切。他不是个容易被人逼迫的人,可是我就小小设计一逼迫,他就和我在一起了,我以为那代表他多少对我是有喜欢的。可是他用二十年告诉我,我是那个将就。他说,如果不是孙嘉熙,那和谁不是将就过一生。我以为我能把他捂暖和的,可是他就是一块石头,外面暖和了,里面的也依旧冰冷。
涂毓淮带了我往公交车站走去,通往公交车站的地方是电梯。他绅士的错身让我走前面,小声的提醒我:“扶好扶手,不要踩有线的地方。”可怜上一世的我,第一次乘电梯,丢人到家半天不敢上,好不容易上了电梯,又被惯性带得往后倒,还好他在身后扶了我一把,因为这个,又自卑了许多。
心事太多,也就没怎么注意。一脚就踩到了楼梯交接处,等一上升,脚下一滑,又是倒了下去。这次,当然依旧被他接住了。我靠他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皂味道,禁不住有点恍惚了。有了女儿以后,我们就没怎么亲近了,我忙着带女儿,他忙着创业。再后来,女儿大了,公司稳定了,我们却远了,一个触碰都有点尴尬。
“小心一点。”他伸手扶了我的肩膀,看似关怀,实则推拒的把我扶正。
我有些尴尬的红了下脸,在心里骂自己:“十几年的夫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重生之严禁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