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的云海波动,惊醒了檐上打盹的鸟儿,露珠自叶脉落下,汇入湖中,不过漾起一圈圈涟漪,对整片湖没有任何影响。
“仙人?”
玄衣人摸了摸女童的头发,表情是少有的严肃:“你不是想出谷吗?今日,我带你出去。”
女童欢呼一声,立马抱紧了玄衣人的腿,一本正经道:“我准备好了!”
玄衣人摸了摸她的发顶,手上是少有的留连,“那就走吧……”
话音未落,一道气流从脚底升起,卷着二人迅速远遁。
女童抱住玄衣人大腿,丝毫不敢松懈,却又忍不住好奇的看着脚下,“我什么时候能像仙人一样就好了。”
玄衣人淡淡道:“会的,”顿了一瞬,目光转幽,语气温和不少:“你的资质,最适合修仙了。”
女童欢呼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须臾,二人身形在一古刹前显现,破败的古剎,杂草丛生,女童少有的露怯,小小的手被玄衣人牵在掌中,推门而入。
古刹不大,四四方方的,正南是佛堂,东西是厢房,从大门而入,首先接触的是土地,凹凸不平,甚至零星长着些许青草,若不是有扫帚扫过的痕迹,她会以为这里没人住。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院中简单支了架桌子,一名老僧身穿洗的发白的僧衣和褪红的袈裟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前,显然等待他们许久。
走近了,女童才发现,有一个桌腿下垫了几本书。
“……”
“慧安大师……”
“老衲在这里静候施主多时了,”老僧眨了眨他的眼睛,女童这才发现老僧并没有睡着,而是眼睛太小,小到不仔细看就会忽略……
“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大师相商……”玄衣人刚开口便被老僧打断了,“老衲平生难得棋逢对手,见到施主实在技痒难耐,还望施主莫怪老衲唐突。”
玄衣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挥袖间一套棋盘飞落桌上,震飞不少灰尘。
老僧嘿嘿一笑,信手拈出一枚黑子落于其上,一派悠闲。
玄衣人也不示弱,二指齐驱指向棋盘一点,一枚白子缓缓生成。
老僧目光一凝,一手伸进里衣搓了搓,一枚黑子落入棋盘,隐带风雷之势。
玄衣人没什么变化,只是落子之时天边黑云翻滚袭向晴天。
“嘿!”老僧一拍大腿,天边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斩断黑云去势,黑子一落,一道无名风起,卷集风雷波涛汹涌,看似居弱无害,实则柔中带刚,以静制动,不尽强势。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风云变幻,只在一念之间。
开始还留有停顿时间,到后来身形动作已然化为残影,甚至于女童都没看清他们怎么动得,一场暴雨便倾盆而下,玄衣人弹指施了个护罩裹住了女童,言道:“承让。”
老僧沉默良久,抬眸望向对面之人,他看上去那样年轻,眉目睿智,云淡风轻,以他表象的年岁来说已是万中无一。
“唉,罢罢,是老衲技不如人,这女娃子你放心留下便是,只是老衲有一言,还望施主切记!”
玄衣人见老僧神情凝重,亦不由认真起来,“大师请讲。”
老僧只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女童听到老僧所言,心中突然一阵电闪雷鸣,他要把她丢掉,他嫌她累赘……
玄衣人摸了摸左手拇指上所戴的玉扳指,半晌不语。
女童却是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腰,眼泪鼻涕争先恐后的在他高贵不可方物的衣袍上留下痕迹,“仙人……仙人不要扔下小家伙,小家伙,小家伙以后听话,仙人叫小家伙背的道经小家伙都用心背,小家伙再也不动仙人的灵草,再也不吵着出谷,再也不淘气,仙人,仙人……”
玄衣人无动于衷,身形淡化,他已来至女童身后,语调生疏仿若陌生人:“当日救你一命,这百年来的陪伴就当是你还我的,此后你我二人,互不相欠。”
女童颠颠扑向玄衣人,却是扑空,一次次扑去,却是一次次落空,急得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直掉:“仙人,仙人……”
她再次扑向仙人,却抓到了什么,等她再看前方,仙人再也没出现。
她急得团团转,寺里寺外的寻,一遍遍的搜,甚至于周围森林都找遍了,月上中梢了,才默认了一个事实:仙人走了。
这时,她只觉身软无力,手心生疼,她展开来,一枚玉扳指躺在她脏兮兮的割裂的手心里,高贵的,生人勿近的,一如它的主人一样。 半壁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