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修者而言,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修为更重要,当然我也不例外。因为我的修为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十几年的苦修,加上奇遇才有了现在这般登峰造极的修为。
如若有可能,我断然不会做这种决定,即便是在死亡的边缘,我宁愿奢求奇迹的出现,也不会散尽毕生的修为去保性命。因为修为对于修者来说就是性命,失去修为相当于失去性命,既然如此,又何必拿自己的修为去开玩笑呢?
然而现在血腥见多了,同时也看淡了很多,所以修为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散尽修为又有何妨?何况冷凝霜的死我已是心灰意冷,若有可能,我甘愿与她一同前去,好为自己赎罪。
玄坤真魔在吸收了两位真人的鲜血后变得更加狠戾,在一龙一虎的包围下他不动如山。原本千疮百孔的脸正在逐渐恢复,胸口上的穿身伤口也在逐渐愈合,身上的魔焰愈加翻滚,以至于在翻滚的魔焰下他披散的头发全都被吹散在脑后。
他不允许任何人影响他恢复原状,遂左右大袖一挥,将一干人等全都挥散到数丈开外。不过那一龙一虎甚是刚猛,即便玄坤真魔怎么去驱散,始终无法将这一龙一虎驱散,但在他翻滚的魔焰下,一龙一虎倒也无法伤及到他。
此刻我已经完成毕生修为的聚拢,唯独灵力没有准备将其散尽,因为我还要留着灵力,若能将玄坤真魔逼进法阵,我好去启动法阵。因为张天师和陶掌门都已被伤的站不起来了,虽然他们现在都吞服了提神丹,但药效没那么快发挥出来,更何况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惨死在我面前,所以我不给他们去启动法阵的机会,决定将这个重担扛起。反正散尽修为我就是一个废人,若能趁此机会下去陪冷凝霜,何乐而不为?
至于骆凌雪,我自认为对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在我眼里我觉得对她没有亏欠。虽然很是不舍,但为了执念,我不得不忍心辜负她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让我曾经为她所做的,来抵消我现在对她的不负责吧!
双手持鹰爪状于腹前,猛地一用力,丹田处一股深紫色滚圆的力量出现在两手之间。这股力量是龙珠汇集我毕生的修为而形成的,一出现在两手之间,便电芒游走,以此同时以我为中心,周围竟是如网状般密集的电芒,将我笼罩在内,照的大地一片通明。
紫龙之魂化作蛇般大小,游走盘旋于龙珠周围,发出一声声闷吼,好似不希望我这般为难自己,但却也没有阻止我这一行为。
若不是我融合玉圭中封印的真元,以及融合紫龙之魂,拥有龙之力量,我即便散尽修为,也奈何不了玄坤真魔分毫。但现在不同了,虽然没把握能将他一招毙命,但只要能将他逼进法阵中,将他困在阵内,那我就有办法消灭他,当然,这也是消灭他唯一的办法。
“江枫...”
......
一句句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们应该都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过他们也都没有阻止我,因为他们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为此从喊声中表现出他们对我的心疼,以及我对他们带来的伤感。
一切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让一切的一切都终止在这一刻吧!
脚一蹬,虽然修为已经散尽,但在强大的炁场下,一股无形的力量鼓动着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向玄坤真魔。
速度非常之快,在玄坤真魔眼角闪过一丝惊恐之时,我已经连人带着将融合我毕生修为的龙珠打在玄坤真魔身上。霎时龙珠化作一层紫色光芒将玄坤真魔全身罩住,紫龙之魂化作一条无比坚韧的麻绳将玄坤真魔束缚住,我连同玄坤真魔一同飞进早已布置好的八方万雷阵中。
落地之时玄坤真魔挣扎了起来,但在我毕生修为的束缚下,他根本无法挣脱,连修为都无法施展起来。他嘶吼着,咆哮着,尖叫着...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显高兴,越感满足。
“霜儿,你若在天有灵,且看江枫哥哥是如何为你报仇的!”
我低吟一声,遂带着连我自己都不懂的笑意,跑向法阵阵眼。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且不说修为散尽的我按理来说已经虚脱,即便是身上的伤,也足以让我倒下而站不起来。可我却感觉脚步轻盈,没有丝毫的沉重与负担,或许这就是视死如归时的表现吧!
一把拾起搁置在阵眼旁的令旗,虽然修为散尽,但灵力还在,而且我也知道该如何启动法阵,因为烙印在脑好中的道法知识是无法被抹去的。
令旗在手,遂踏起罡步来,边踏边念起:“玄天散天湄,绩汉紫云回。妙炁焕三晨,丹霞耀紫微。诸天舒灵彩,流霄何霏霏。神灯朗长庚,离罗吐明辉...神慧命朱兵,五帝带寒霜。仗幡摄万魔,含灵度霄峰...五帝束带於神宇,万灵受封於太微。高上泛盖於丹崖,八景策驾於霄扉。观洞元之妙化,皈我道以来仪。急急如律令!”
这是灭魔咒,以此来禀明上苍启动八方万雷阵之意义所在,要不然人家雷声普化天尊凭什么亲自率三十六部雷神去主持落雷。
罡步落下狂风四起,这说明我已将事情来源禀明上苍成功,于是我再次边踏罡边念道:“雷霆雷霆,天官立身。号天日月,昏天斗虚。天雹日月,风云长清。搅天日月,雷声分明...五雷使者,霹雳乾坤。摧山倒岳,万物齐生。上清有救,不可久停。急急如律令!”
这是积雷霆霹雳咒,罡停咒落,霎时云海翻滚,四面八方的炁场都往头顶这一片天聚集,在强大的炁场威压之下,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积八方雷霆炁场已经成功,接下来是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启动法阵。
前两项准备工作已经做好,那么启动法阵就很容易了,只要将我手中的令旗插进阵眼就行。
在准备将令旗插进阵眼时,我扫视了下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定住一般,一个个都将视线注视在我身上,瞪眼张嘴。
“江枫哥哥,不要啊...”
骆凌雪挣扎着想要冲过来,但被骆凌风死死的拖住,她撕心裂肺般哭喊起来。为此我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决绝的微笑,然后便毫不犹豫,将手中的令旗插入阵眼!
“江枫...”
“不要啊...”
......
一声声的叫唤,一声声的哭喊,眨眼之间便被雷声所覆盖,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天地为止颤抖,耳朵被震得生疼,好似耳膜都要被震裂一般。
“你这个疯子,快放了我,我好不容易才重塑真身,我不想死,你快放了我啊...”
捂着双耳仰望头顶那一片天,听到玄坤真魔的声音,让我兴奋的放声大笑起来,我根本不去搭理他,为此他嘶喊的更加强烈,而我则笑的更加疯狂,感觉自己已经处于疯癫状态,没有丝毫的害怕,也没有丝毫的牵挂,只待万雷落下!
“啪...”
数十道亮光冲破云层,继而化作树杈一般,如千万只手从天落了下来,声势浩大,气势恢宏,壮观无比...
虽然化作成千上万道电芒,但这并不意味着数千或者上万道天雷落下,而是算数十道,因为那一团亮光不管化作多少道雷都是算一道,要不然这万雷阵还没几下就结束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枚散发幽幽绿光的玉印出现在我头顶,玉印散发出的绿光将我所包围,这玉印我一眼便能认得出来,此为玄天大印也!
“轰...”
成千山万道如树杈般的雷电落在法阵中,霎时尘土滚滚,碎石纷飞,场面即壮观,又吓人,以至于处于疯癫状态中的我都不由得变得呆滞。
“啊...”
数十道如树杈般的天雷穿透玄坤真魔身上的束缚劈在他身上,惨叫之下他身上的魔焰消弱许多,此刻他已经摆脱我修为的束缚,想要冲出法阵,可前脚刚踏起,又是数十道分叉的天雷落在他身上,致使他根本无法走出法阵。
而我处在玄天大印下,天雷根本就不劈在玄天大印方圆一丈内,好似对玄天大印有所忌惮一般,都纷纷避开玄天大印,以至于我处在玄天大印下不受落雷任何影响。见玄坤真魔一次又一次的被雷劈中,使得我再次放声狂笑起来。
玄天大印是太上道祖赐予寇天师的,也就是说玄天大印是老君之物,而老君乃大道始祖,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都远在雷声普化天尊之上,这就是为什么天雷要避开玄天大印的原因。
随着一道道的天雷落下,玄坤真魔的身子逐渐被劈毁,也不知道落了几波天雷,玄坤真魔的真身便化作灰烬,又落了几波,玄坤真魔的灵体也被劈散,这意味着他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将无法再入轮回!
终于,正道,乃至天下,都得以太平了!
玄坤真魔一死,我的执念随之消失,执念一消失,精神支柱也便随之消失,这时才意识到疲惫不堪,遂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天雷还在继续降落,不知又落了几波,最后完全消失,空气恢复流畅。
“喔喔...”
天雷消失,尽是一片欢呼喝彩声,一眼看去,密密麻麻都是穿着警服和军服的人,他们也都显得很高兴,在与幸存的人一起庆祝这一伟大胜利。而我却魂不守舍,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江枫,你没事吧!”江天赐将玉印收回扶着我一脸担忧问道。
我轻轻摇了下头,向他言一声谢,遂起身托着沉重的步伐去找冷凝霜。
“老江,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密密麻麻的闪电把我都闪瞎了,看不到阵中的你,我还以为你湮灭了呢!”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李瑾和王贺东还有苏明哲,他们看到我都迎了过来,在我面前表现出喜悦的心情。
若不是因冷凝霜为了救我而死,这个时候我肯定会与他们一同相拥庆祝,可我现在真的笑不出来,也不想说话,只想找到冷凝霜,然后带她离开。
可能是见我一副呆滞的样子,也没有说话就走去,他们收起脸上的笑容想要扶我,因修为的散尽让我多少有些失落,所以我不想被人当作废人,为此我挣脱他们搀扶我的手,继而寻找起冷凝霜来。
终于让我找到了她,她就躺在黄家主怀里,于是我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着冷凝霜苍白而无血色的脸,对黄家主说道:“黄家主,霜儿来此之前曾说过,若身死,让我将她埋葬在我从小长大的大山中,为了完成她的心愿,我这就带她回去,望你能理解。”
闻言,原本泪已哭干的黄家主再次老泪众横,他没有要阻止我将冷凝霜尸身带走的意思,于是我从他怀里接过冷凝霜站了起来。
“霜儿,江枫哥哥这就带你回家!”
看着静静将头埋在我怀里一动不动的冷凝霜,我低吟一声,霎时泪水止不住的淌了出来,脑海中闪过她生前一幅幅画面,又哭又笑,有喜有忧...
蓦然回首,她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爱我胜过爱自己的姑娘,你离开的那一刻,给我留下无尽的感伤!
请原谅我在你生命中走过,却不能与你相伴,只因我执念至深不能释怀!
当你与世长眠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心痛的无法自拔。
若天有情,请善待她的一世温情!
不知走了多久,最终虚弱的我终于倒了下去,渐渐的便失去知觉。
当我醒来时,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苏明哲正坐在一旁发呆。可能是见我醒来的缘故,他一脸兴奋,遂问我怎么样了。我摇头表示没事,便问他这是在哪。
苏明哲告诉我,此刻我处在藏区首府的一家军区医院,他本来是要跟他父亲回金陵的,但他得知我要将冷凝霜的尸体带回大山,而他是唯一知道我从小长大的大山在哪的人,所以他选择留下来,目的就是为了到时开车送我回去。
经过与苏明哲的谈话,我才知道骆凌风和骆凌雪也在这家医院,骆凌雪现在还处于昏迷的状态,因伤势严重,再加上悲伤过度,导致她情况有些严重。
得知这一情况,我深深陷入沉思,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骆凌雪。
沉思良久,我终于下定决心,然后起身,让苏明哲帮我拿出笔墨纸砚。
当我割破自己手腕时,苏明哲不禁吓了一跳,不过他没有多言,在我流了一定量的血在砚台后,他将我手腕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于是我以血为墨,书写了起来:
凌雪,见字如画!今我以血为书,遂以告之,经此一别,今生恐与你再无相见之日。执笔之时心如刀绞,然万般无奈,纵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你若懂我,自会明了。望勿以往昔相念,善自珍重!
写完时我已是泪眼模糊,深深叹了口气,将写好的书信折起握在手中,然后让苏明哲带我去看骆凌雪最后一眼。
见到骆凌雪时我心情愈加沉重,就这样静静的坐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许久,我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然后将写好的书信交给骆凌风,让他好好照顾骆凌雪,便决绝离去。
或许这样做在我看来是两不相欠,会让我更心安点吧!
经过一天多的劳顿,我终于带着冷凝霜的尸身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大山中。
上天对我还有一丝的怜悯,在我这个废人费劲数天做好棺木,挖好墓穴,冷凝霜的尸身竟奇迹般没有丝毫腐坏,这让我多少感到几分安慰。
今天是冷凝霜出殡的日子,我将她擦拭干净,以花为她妆扮,以碳为她描眉,以砂为她涂妆,以血为她染唇...
做好这一切,我抱着她将她轻放在提前置放在墓穴中的棺木中,瘫坐在棺木旁静静看着她许久,直到泪干之时,这才盖上棺木,将墓穴封土。
从此之后我深居在这大山之中,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为了不再失信于她,每天我都会带上一壶酒坐在她的墓前,边喝酒边与她说说话,觉得这样我会更心安些。
或许我更适合这样的生活吧!
在这,没有是是非非,纷纷扰扰,更没有恩怨情仇,或许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正一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