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见香叔想得辛苦，提醒道：“我记得我小时候他就在了，有一回夏天雨下得很大，爹出门做生意没带我，我在家跟二哥不知为何打了一架，被赶出门去，一个人跑到村南边的水塘子边上玩水，脚底下一滑差点被淹死，就是他把我救上来的。”

　　香叔也想起来了，沉重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发现小少爷不见了急得要命，到处找也找不着，后来是他把你抱回家来的，连口热水也没喝便走了，细细想来，竟像是有了小少爷那一年柳下惠便来了呢。”

　　“真的？那有十几年了？”慕寒阳盯着香叔问道。十几年，他找了十几年！

　　香叔想了想道：“少爷今年18虚岁，柳下惠来村里应该有十七年了吧。”

　　十七年？听了这个数字，慕寒阳的脑子里又是一片电光火石，串起了很多记忆。

　　十七年前，柳门派掌门柳海突然宣布遣散所有弟子，自灭柳门，孤身一人下山消遁，四海云游，从此竟不知所踪。此事曾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十七年前，被柳海下了不是习武的那块料儿的定论并赶回家里的慕寒阳还只是个困于私塾日日苦读的孩子，课间听闻此等变故，逃出学堂苦苦哀求缠着家里非要上山一趟，待到气喘喘爬上熟悉的山，却发现果然已人去楼空。

　　除了躺在墙根晒太阳的三脚猫，以及猫旁边抱着半罐子酒饮得烂醉的师伯，再也没有半点人影，再也没有半点剑光，再也没有半点操练的声响。

　　一切静得，就如同换了天地。

　　“师伯，师父呢？”他问。

　　“滚蛋了！”师伯灌了一口酒。

　　“师父他去哪里了？”他接着问。

　　“你咋老问那个老不正经的嘞？他去殉情了。”师伯的眼神很复杂，他看不懂。

　　“殉情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慕寒阳那时候才六岁，懵懵懂懂的以为殉情只是这世上某个地方，是他可以找得到的。

　　师伯似乎根本没把他这个小不点子放在眼里，毕竟在柳门派，不会武功的弟子是很没地位的，师伯微微叹息着看了他一眼：“以后不要来了，我也要走了。”

　　说完竟将罐子里剩的酒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又将罐子往旁边的断墙上一甩，那一甩只是轻轻飘飘的一丢，慕寒阳却听到如雷击般的“咣当”一声，再扭头看时，那罐子已经摔成了糜粉，扬得天地都混沌成了白色。

　　在那白色里，师伯晃悠悠的站起来，竟抱着那只猫下山去了。

　　他不知道师伯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只猫有三条腿，叫白小|三。

　　后来的他便坠入了柳门派灭门的梦魇里。

　　每年都会上山，每次都是近乡情怯，幻想着有熟悉的人在那里出现，却更害怕再担一次失落的痛苦，年年纠结，纠结年年，眼见着山上的草木越长越深，房子越来越衰败，甚至被四周新生出来的杂树遮映住了却从不见有一人来修剪。 欢喜田园：相公，快耕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