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山路之上行驶一台马车,马车後有一只麻布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马车上一个布袋竟发出了人声。
“小子,乖乖认命吧。”一个粗哑的嗓音回答。
“不,认什麽命,为何抓我。”被綁入布袋中之人是严不惭,他是八名結義兄弟中的大哥,与候弓、夏风下山之後一直在成都城中为人做苦力以糊口。
“知道岳飞罪名是什麽吗?”粗哑的嗓音道。
“莫须有。”严不惭道。
“我抓你的理由也莫须有。”粗哑的嗓音道。
“你究竟是谁?”严不惭道。
“我是你的主子,听好别在嚷嚷,要不然赏你几棍尝尝。”粗哑的嗓音道。
严不惭也不知犯何事,竟被人一布袋给网住了,当然不愿意不吭声任凭宰割,纵声大喊起来。
突然只觉腹部被重击,严不惭口吐酸液,嘴里勉强呼一声“救命”,接着又是一顿打,严不惭知道只要他继续喊叫,棍子便不会停,但他没打算认命。
“救”严不惭正欲大喊,一记重棍打下,严不惭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不知经过多久,严不惭幽幽转醒,脑袋一片混乱。
只听“樱咛”一声,物体撞到自己反发出怪声,自己布袋外旁竟又多了一个软物,隔着布袋伸手摸了上去。
“啊。”一稚嫩清脆的女声发出。
严不惭听清楚了,在自己旁边的是个女孩,听声音似乎年纪尚幼。
“你是谁?”严不惭道。
“我姓胡,单名郁,字冰心。”只听那妙龄少女,说话水音悦耳,敲冰戛玉,果然声如其名。
“胡姑娘妳怎麽会在这里?”严不惭问道
“……”胡郁欲言又止。
严不惭许久不闻胡郁答话,只听见马车轮转声,道:“胡姑娘,你也是被布袋套着吗?”
“没。”胡郁欲言又止。
“能告诉我,我为何会被人套住吗?”胡郁道。
“……”胡郁道。
严不惭每问不得其意,二丈金刚摸不着脑袋,自己全然处于未知处境随即又嘶吼道:“我被人绑了,来人啊。”
严不惭又遭一顿毒打。
“别在呼救了。”耳边又传来胡郁幽婉叮咛。
“除非我搞清楚现在是怎麽一回事。否则休想。”严不惭道。
“你的情形,我当真不清楚。”胡郁道。
“你呢,你为什麽也在这马车之上。”严不惭道。
“那粗嗓子的爷给了大妈好多银两,大妈说,你就跟着这位爷走,不用再回来了。”只听胡郁那细嫩嗓音刻意拉高音调,尖嘴模彷着自己大妈声音。
严不惭乍听那高嗓门不禁莞尔,但听得胡姑娘是被至亲所卖,心下稍微了解为何不肯将她身世说出。
数次不语是自鄙身世,此刻说出隐情是为了想安抚严不惭。反观自己被人拿住便失了阵脚。
严不惭冷静思考,自己与结义兄弟候弓丶夏风等人从鬼哭山上分开已长达三个月,世上再无其他亲人。
独身一人的自己怎麽也不可能与人卖掉,自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那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打,证明对方绝非善类。
严不惭缓缓道:“这位爷,我们要去哪?”
“黑风寨。”那人粗哑道。
马车轮子陡然停止,头顶系绳处一阵摩擦声,严不惭知道马上能重见天日,决心要把握机会。
嘶的一声,布袋出现开口,急忙钻出,只见一名散发少年手里拿着木棍正转身要离开马车内。
严不惭伸脚往那少年背心踹去。脚不缩回纵身跳至马前环视,只见周围都是木造房屋。手拾起缰绳乱扯一通,骏马兀自痛苦嘶鸣不见移动。
散发少年低哑叫道:“别动,又想捱棍子是不。”伸手想抢缰绳。
严不惭不理会散发少年的威胁,转身便要从另一侧下车,往后头瞥见妙龄女子。
“快跑。”严不惭急呼。
胡郁摇头不语。
严不惭了解胡郁已认清遭人贩卖的命,但自己没有。
严不惭甫下马车,突然劲风袭面,来的是一记重拳,他没昏厥,但眼中视线模煳,牙齿生疼,嘴中多了尖锐的颗粒。
眼前是一名黝黑大汉,上身赤裸,精实黧肌如纠结树根,望着严不惭嘻嘻直笑,必是此人一拳制服自己。
严不惭倚扶着马车木轮,无力缓缓张开嘴,血与异物滑下,望向地板滴血处,确是自己的牙齿。
只听“哼”的一声,映入眼帘的是皮肤苍白的散发少年,满脸怒容。双手持棍,勐朝严不惭肚中刺击,腹中肌肉牵动,肺腑大气一吐,嘴中鲜血直喷,吐得散发少年满脸。
只见周围站满了人,看见散发少年糗态笑出声来。
散发少年受众人讥笑,登时火冒三丈,举其木棍欲击落,随即又想到此人另有用途而将棍垂下作罢。
严不惭双脚无力,难以支撑身子,沿着马车轮轴滑下。
严不惭举目望去越来越多人聚集,个个狰狞恶眼,对着严不惭品头论足。
严不惭闭气眼睛,全身又累又痛,原来自己早到了贼窝,黑风寨。
忽听一人高呼:“吴子涯,你从哪儿找来的这等俊俏的小姑娘。”
吴子涯便是抓走严不惭与胡郁的散发少年。
“别动,那是要献给大哥的。”吴子涯道。
“我给你一百两,把她让给我。”粗吼的声音道。
吴子涯心想若是只值一百两也太费我苦心把她送来这,道:“我不是为了钱。”
“五百两。”黝黑大汉道。
吴子涯动摇。
“八百两。”黝黑大汉道。
吴子涯心动,沉吟许久,美女给了旁人,自然能得到不小的报酬,但若是给了大哥自己必然备受重用,心念一明道:“不让。”
严不惭只觉脸上一股冰凉,睁开双眼半身湿漉漉,水滴滑过嘴角。
“醒醒,带你去见大哥。”吴子涯将手中水盆一丢。
严不惭一拐一晃跟在吴子涯后面,突然左臂被人搀扶,定眼看向那人。
搀扶严不惭的正是胡郁。
“胡郁姑娘这点小伤不碍事。”严不惭稍微抬起左手,男女授受不亲,况且自己浑身血腥,莫要脏了一个千娇百怜的小姑娘。
严不惭挣脱胡郁的搀抱,硬是往右横走,未料脚已控制不住身体的运行,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胡郁急忙拉住严不惭之手,严不惭反而倒在胡郁温润怀中,两人的身子比刚才相依的更为紧密,第一次与义妹以外的姑娘肌肤相亲,一阵阵少女幽香扑鼻。
“别停,继续走。又想挨棍子了?”吴子涯发现两人伫足不动道。
“没事。”严不惭朝胡郁看了一眼,胡郁水灵大眼也正凝视自己,忽地双靥绯红。
“不惭哥哥,我初到黑风寨,有些害怕,能让我挨着你一点吗?”胡郁懦懦道。
严不惭一听陡然剧震,心中清楚胡郁话中说害怕,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别顾虑,实在无任何颜面拒绝,不由佩服胡郁姑娘的善解人意。
严不惭倚着胡郁娇小身子,深怕压着胡郁的玲珑,小心站起身躯。
吴子涯哼的一声,只要别在耽误时间就好,转头便走。
严不惭与胡郁相依而行。
路上,吴子涯遇见人便逢迎作揖,奴颜媚骨,没半点骄矜之貌。
严不惭仔细看着吴子涯,头发凌乱不堪,阴森白脸带饥色,咽喉有着恐怖的伤痕,应该就是他声音粗哑的原因。
走进一间华丽正房大院,与一路上的看见平房木屋截然不同,整座黑风寨只此处精心布置。只见一男人端坐于房内,油头粉面,身着锦衣大袍,从头倒脚无不精心打扮。
“二当家,吴子涯向你请安。”吴子涯上前拜见。
严不惭微微诧异,此人浓妆艳抹不像倒像盜匪的二当家,倒似个戏子伶人。
“吴子涯你也真够胆,只捉着两人也敢回来。”二当家厉声道。
“我提早归来,是发现这两人均是极品尤物,我怕人逮住,先回来孝敬二当家。”吴子涯嘶着声道。
“喔。”二当家轻挑眉毛,勾起兴趣:“带上来让我看看”
“二当家,你看。”吴子涯抬起严不惭的脸:“这货脸蛋俏,身子壮,你准喜欢。”
严不惭头部重伤开花,头上血流如注,脸上全是血污。
二当家一脸嫌恶用细尖嗓门道:“不是跟你说男的年纪要小吗?都快熟透了怎吃法。”
“退下。”吴子涯哈腰。急把严不惭推到一边,严不惭脚步虚浮,踉跄贴倒靠墙才稳住身子。
“这女娃儿,脸蛋玉雪可爱,悦耳嫩嗓。”吴子涯拉着胡郁,轻抚她白皙脸庞。
“嗯,的确是个小尤物,大哥肯定喜欢。”二当家道。
吴子涯暗笑,嘿嘿,不喜欢怎麽行呢,可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
“妹妹,今年几岁拉。”二当家道。
“上个月刚满十三。”胡郁道。
“男的年纪太大,女孩岁数过小。你还真会找。”二当家嫌道。
吴子涯眼见拍二当家马屁机会已失,自然不可能放过谄媚大哥的机会。
“能否让我见大哥一面。”吴子涯道。
“退下。”二当家斥喝。
“大哥……”吴子涯道。
“大哥怎是你说见就见的。”二当家皱眉道。
“有劳二当家帮我在大哥面前美言几句。”吴子涯连连鞠躬。
吴子涯把严不惭带到一个小屋。
“明天你就得干活了。”吴子涯道。
严不惭心中暗道:“明天就要想办法逃走了。”幸好没断了骨头,但浑身瘀伤肿块。
吴子涯转身便走,不理会严不惭。
严不惭被推进屋内,望见屋内满是木材,脚不听使唤,咚的一声,身体倒下,激起一阵灰尘,此刻他连要眨眼睛都极为费力,任凭尘埃往身上落定。 英雄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