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柔长发衬映着如纤玉般的青葱细颊,眉色清丽,眸似剪水秋瞳,眼神清亮专注……
一套粉蓝色的纪梵希夏装和及膝裙,入时而不失端庄静好,细致的脚腕下是三公分高的细跟宫廷鞋,走进来时步履轻盈,身形窈窕玲珑得令人怦然心动,身上那股淡薄的气质,跟某个男人很像……
唐暖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紧张的抚了抚蕾丝衣边,提心吊胆的问,“周阿姨,阎申越让我今天去上班,您觉得我穿这个合适吗?”
眸中带着残留的惊喜,周素衡走过来拉着她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嘴角含着欣慰的笑意,赞不绝口,“合适,当然合适!是申越给你买的?”
“不是,两年前就买了。”
“哦?”显然,周素衡非常震惊,不敢确定的问,“你自己买的?”
“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哦。”她若有所思的点头,眼睛又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唐暖对于这一刻她的异样也没有看在眼里,心里正忐忑着上班的事情,所以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她就拿起了包,一边走一边回头交代,“阿姨,豆豆起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一声哦,我先走了。”
“再见。”周素衡笑看着她挥手。
急匆匆消失在门口的纤影又再次返回,“阿姨,那个……我前些天看报纸上有我和豆豆的照片,阎申越和阿姨也在上面,我去他那里,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你就放心吧,现在人家想认出你都难了,就算认出了那里也没人敢嚼舌根!”周素衡打消了她的担忧,唐暖喜不自禁,“真的?太好了!”
“去吧,第一天好好表现!”
“好!”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像极了第一天跨入校门的孩童,有些兴奋有些畏缩却又充满了活力,让人看一眼就会被感染了好心情。
第二次来到慧科集团,一楼前台的秘书是个比她年龄大一些的女人,眼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半天,才艰涩困难的问了一句,“实习的?来我们业务部?”
“是的。”唐暖诚恳的点头。
“对不起,苏小姐,我们业务部向来没有招收过应届毕业生,所以……”她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呃?”唐暖惊愕的张大了嘴巴,难道阎申越还没有做好安排?
说了声谢谢,她心怀疑虑的转身,无措的看着电梯门口川流不息的众人,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女人干练利落,自信满满,出入这里的都是社会精英吧,而她,却是如此渺小的一个实习生!
正在犹豫着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眼睛却猛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昨天那个帮阎申越买礼物的男人,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她印象颇为深刻,深蓝色的西装掩去了昨晚的悠闲姿态,平添了温和优雅的气质,他正急匆匆的和一个女人一起走进来,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三明治,眼看他就要步入电梯,唐暖再也顾不得矜持了,急走几步来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好。”
“呃……”一男一女看着突然拦截在前的冰雪美人,面面相觑,女人给了男人一个暧昧的眼神,率先离去了。
“你好,我是唐暖,是昨天那个……”
“那个高中生?”激动的拿着三明治指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新闻,满脸的不敢置信,围着她来回打量了两圈,火眼金睛早已将她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扫描了一遍,暗暗的点头,申越这小子还真是够厉害,竟然能够从璞玉中发现一颗璀璨的钻石,这个女孩子稍微一打扮,竟然如此脱俗!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嗯嗯,够正点!
唐暖窘迫不已,出于良好的修养她还是跟他解释了一下,“我已经毕业了。”
将手里的包夹到腋下,他亲热自然的伸出爪捉住她的温香小手,一边默默在腹中赞叹着这美好的香酥柔滑触觉,一边自来熟的自我介绍,“小暖是吧,叫我阿尘就行了,你好!”
“哦,你好!”唐暖为他这突然的剧变怔愣了良久,才生硬了道出了今天跟他说的第三个‘你好’。
“是来找申越的吗?我带你过去!”霄尘主动为美女充当领路人。
“不是,是来上班的,他让我去业务部。”
“业务部?”他跟那前台秘书一样惊了一下,不过也只是几秒钟而已便重新恢复了笑脸,“好,你跟我来吧,来吧。”
“呃……这个……”她尴尬的看了看被他拽得紧紧的手,霄尘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嘻嘻笑着放开,按了电梯,体贴的让她走到前面,开始了絮絮叨叨,“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就是业务部的经理,哈哈,申越这次还真是给面子,送来了一个大美女!”
“经理,请不要这样叫我,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只想安安分分的工作。”她真是听不惯这个‘美女’什么的,更不想在公司里让人知道她跟阎申越有什么牵连。
她的表情很认真,带着一丝隐隐的倔强和坚持,这让霄尘对她另眼相看!
静默片刻,他随即轻笑出声,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收敛了刚才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吐一口气,“那就好,我还真怕供一个花瓶。”
唐暖也如释重负的给他一个甜甜的笑,“经理,你的伪装真能把人给吓坏!”
“错!那不是伪装。”他一本正经的摇头,唐暖侧耳倾听,“哦?”
“这叫圆滑,等你在业务部混熟就知道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说胡话,这是每一个业务员最基本的素养。”
“经理把我当作跑腿的小兵吧,有什么事情直接命令我就行!”神色恭谨有礼。
霄尘豪爽的大笑,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表现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打从心里对她有了好感,神情也不由得严慎起来,放缓了语调,“那么,你和申越的关系我就暂且放在一边了,我们以工作为重?”
“正如我所愿。”唐暖颔首。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相视一笑,俨然熟识的老朋友,有说有笑的来到了十六楼业务部办公室,简单的给大家介绍了一下之后,把唐暖交给了一个叫做劳卡的人,霄尘就离开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唐暖都在看劳卡交给她的满桌子的资料,中午大家去吃饭的时候彼此知会了一声就陆陆续续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缩在最角落的那个格子里不言不语,反正也没有什么胃口,她不想去吃,就索性继续坐下来继续看。
霄尘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经过这个地方,过来打招呼,“没吃饭?”
“不想吃。”她羞涩的一笑,霄尘顿然明白,“怎么,在这里感觉拘束?”
“有一些。”大家都有说有笑,而她却答不上腔,有些人好奇的过来跟她聊天,都会盯着她的脸啊衣服啊鞋子啊猛瞧,似乎在心里推敲着什么,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看她情绪低落却还是维持着努力的表情,他想了想,探头看向她手里的资料,“唔,看得怎么样了?”
“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下午劳卡回来我问一下。”
“不急的,熟悉这些资料起码要一周的时间,下午就别看了,带你出去对两家借贷企业搞一个简单的资产评估。”
“真的?”唐暖两眼大放异彩,劳卡上午的时候告诉她说,要出去做审核或者评估都要等业务熟习之后才能去的,因为没有谁愿意带一个菜鸟出去,受到拖累不说,还对工作没有益处。
像阎申越一样,霄尘紧紧的盯着她蓦然瞠大的慧眸看了好久,晶莹璀璨,仿若水晶般透明和纯净,真是人间少有的极品啊!他叹口气,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让唐暖感觉莫名其妙的话,“小暖啊,你以后千万不要在男人面前突然表现出这种万分惊喜的表情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唐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睁得很大,像极了某种听话的小动物,惹得霄尘又是一阵抚额,“小暖啊,这种动作也是不能做的。”
“怎么了?”
“容易让男人犯罪。”他抿嘴笑。
“啊?”她满脸通红。
……
拿了一个装满资料的手提袋,唐暖跟在霄尘后面出发了,认真的听着他讲解需要注重的细节,他说得详尽,她也听得投入,不时了然的点点头,上下电梯的时候,都是他礼貌的为她服务,被当作淑女一般对待,这让唐暖心里感动无比,终于脱离了被阎申越一直漠视的阴影,笑得充满了青春的自信。
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一个不经意间抬头,恰好瞥见从门口往大厅走来的阎申越,还有与他走在一起的何心雅,两个人亲密无间,他正侧头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悄悄话,引得美人一阵娇笑不止。
霄尘大概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边低头看时间,一边跟她说,“还有时间,一会儿先带你去吃个中饭,我们再去不迟。”
“没关系的经理,我不饿。”
“正好中午我也没吃饱。”
“好。”盛情难却,她也不好再拒绝。
与那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刻意躲在霄尘右边,俯首认真的走路,眼看就要到达门口的安全地带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低喝,“阿尘!”
唐暖当场立定在那里。
“呃?”身边的男人一愣,立即回头,然后笑得爽朗,客气的打着招呼,“嗨,你们好啊!”
“经理,我去外面等你。”唐暖抬头看他,一脸的紧张兮兮,霄尘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好的。”
唐暖刚跨出门外,阎申越就紧走几步过来,深邃的瞳眸追随着那离去的娇弱身影,眼睛里闪着勃勃的亮光,追问霄尘,“她是谁?”
霄尘倒吸一口冷气!
一字一句原封不动的重复着他的话,“她……是……谁?”
“我问你呢!”阎申越眼底燃起了愤怒!
“小暖啊。”霄尘很自然的说出。
“小暖?”他拧眉,脑海里快速搜寻着这个名字,然后一怔,脸上的表情真的很精彩,不明,猜测,怀疑……统统在他的脸上走过一遍,最后,剩下的是,无比惊讶的豁然睁大眼睛,又向他确认了一遍,“唐暖?”
“当然了!你……你……你没事吧?”吃错药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
“唐暖……”嘴里念念有词,心里却早已被这个事实碰撞得七魂六魄难以归位,那个婀娜多姿,娉婷玉立的窈窕身影竟然是她?怎么可能?!
“申越?”在电梯门口等得不耐烦的何心雅冲他挥挥手。
“哦,来了。”向她应着,阎申越又朝外面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黑沉的眸子里有渗人的晶光闪过。
直到他离开,霄尘依然大惑不解,有谁可以好心的告诉他这是什么状况吗?
申越竟然连自己昨天晚上抱过的女人都不认识了?虽然当时车内光线不够好,但是他这双视力将近二点零的钛合金狗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昨晚那个撕裂的粉色卡哇伊内裤恰好在位置中间丢放着,这两个人肯定是那种关系没错,可是,今天怎么都像是不认识彼此一样?
脑海里泛过各种猜测,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暖正在紧张的翘首等待,他走过去,一脸的云里雾里,直截了当的问,“小暖啊,你和申越的关系诡异得很哦!”
“诡异?”唐暖一颤。
“你害怕他看到你所以躲开他,而他,貌似不认识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那么痴心的爱着何心雅,眼里怎么可能装得下别的女人,更何况是我呢?”唐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着,扬起脸,对他粲然一笑,一脸的毫不在意,这下子,霄尘倒是有些相信了,暗暗点头,喃喃着,“那倒也是,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呢。”
“经理,不是去吃饭吗?我们走吧!”唐暖刻意的低头,掩饰了脸上划过的一道哀伤凄迷的神情。
霄尘索性不再问,两个人往附近的餐厅走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跑了两家公司,虽然很累可是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利安公司的张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积极,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甚至代替秘书殷勤的帮他们整理资料,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而且,最不得了的是,他看唐暖的眼神啊那叫一个怪异!
第一眼,是轻轻一瞥,眸子里闪过惊艳之色,嗯,这很正常,因为唐暖有这种魅力,可是,在他把目光掠过去的一秒钟之后,他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猛然再转头看过来,眼睛里面的兴奋和惊喜溢于言表,基本上可以用一句诗概括,那就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唐暖就是这个让他‘倾’的一代妖姬。
话说他张总什么样的火辣美女没见过,独独对清爽淡雅如菊的唐暖另眼相看,这倒是让霄尘深感惊讶。
好不容易等到工作结束走出来的时候,他再也憋不住问了出来,“小暖啊,张总认识你?”
“呃……”唐暖别扭的错开头去,不知道要不要回答这个棘口的问题,那个张总,好巧不巧的就是她在医院里找阎申越的时候在会议室碰到的中年男人,时隔这么久,他竟然还会记得她!
她的迟疑让他更加确认了,扭头看着她的脸,不依不饶,“见过?”
“嗯。”她轻应了一声。
“男友?”他挑眉,故意激她。
“怎么可能?!”唐暖满脸涨红,大声的辩解。
“哦……我知道了,是你的一个追求者。”他再度猜测,唐暖已经有了些许恼意,“什么啊,就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谁也没说一句话,经理你就别乱猜了!”
看她气恼,他却笑嘻嘻的安慰她,“呵呵,看来你对上了张总的眼,不错啊,小姑娘蛮厉害的!其实你不用害羞的,也用不着遮掩什么,有人喜欢上你就是认同你,你应该开心自信一些嘛!我老婆就是那样,最喜欢那些小白脸夸她怎样美怎样俏了,每天一爬到床上就趴在我耳边唠叨,说某某人暗恋她,让我赶紧有点危机意识,唉唉唉……”
“你结婚了?”他大大咧咧的样子还真的看不出来是结了婚的人呢!
“是啊,孩子都两岁了。”满脸洋溢着幸福,唐暖对此深有同感,想起自己的豆豆,也是笑意绵绵,不经大脑的直接脱口而出,“我的孩子也三岁多了。”
“什么?”霄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鬼一样的神情瞪着唐暖,“你不是刚毕业吗?”
“……”唐暖愕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过了什么,她仓皇的低头,不愿意再透露一个字。
久久呆怔在那里的霄尘盯着她的脸发呆,然后猛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手指颤抖着指着她,“你!你不会就是那个……天!唐暖!就是你!”
“是的。”
“瞧我这眼神,相处了一天的时间了,愣是没看出来,你就是豆豆的妈妈,唐暖!”他激动得手舞足蹈,然后又纳闷的抚着自己的下巴,在她脸上逡巡着搜索着,“怎么跟报纸上的相差有些大呢?”
“有吗?”被他刻意伪装的轻浮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拿了手里的袋子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爽朗的大笑,身上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他接起来的时候笑声还没有收敛,“喂,申越。”
“这么开心?”阎申越嗤弄,声音里凭添一丝与往日不同的讽意。
“是啊,开心得不得了,我发现小暖她……”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唐暖狠狠拍了一下胳膊,威胁他不要再说,他这才闷闷的低咳几声,清清嗓子,恢复了一本正经,“说吧,找我有何贵干?”
“在哪儿?”
“刚从利安公司忙完出来。”
“这么晚?”
“老大,我平时都是这么辛苦的,你到今天才知道!”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霄尘准备好好的诉苦一番,接下来就要提出加薪的要求时,阎申越不耐烦的一声冷哼,“少给我废话!把手机给她!”
“她?谁啊?”霄尘笑嘻嘻的反问,在等到对方的冰雹扔到头上之前他赶紧把手机递给了唐暖,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唐暖诧异的接过,“喂?”
“手机没带在身上吗?”他的声音很轻很无害却明显是在质问。
唐暖往包里看了眼,新手机在里面躺着,“带了啊,设为无声了。”因为是第一天工作,她非常谨慎,唯恐出什么岔子。
“赶紧回来!”
“有事吗?”
“你没看到现在几点了吗?豆豆在家等你讲故事,你却跟人在外面谈天说地说说笑笑,你这个妈妈做得还真够合格的!”丝滑的声音包含了铁钉般的尖锐。
这样毫无根据的指责让她皱紧眉头,却又无法反驳,豆豆的事情始终是最大的,所以,她强着将一切咽下,可是心里的痛苦却像一柄又薄又利的刀子生生的钉进了她的心脏,逼迫着她的眼角泛起熟悉的湿热感觉,她涩涩的说道,“我就来。”
把电话挂掉,还给霄尘。
看她突然异样的神情,霄尘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经理,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这么晚了,你要上山下山的太麻烦了,老婆肯定在家等你吧,再见!”她拦了出租车,不等他挽留,就上了车。
一路上,阎申越的那些话都在她耳边萦绕,她也暗暗的决定了,以后无论多忙都要按时下班,这一阵子对豆豆确实是有些忽视了。
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唐暖远远的就看到了从门口走出来的依依惜别的两人,散步在主宅外,以全白楼层作背景,空旷的草坪,橘黄的铁艺路灯,颀长结实的身躯依然是那般引人注目,双手优雅闲适的插在裤子口袋里,身边的何心雅轻轻挽着他的修长手臂,小鸟依人依偎着,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两人都堪称完美绝配。
此时,这对神仙眷侣正一起惬意的低头漫步,来到停靠在路对边的那辆红色轿车旁。
也许是看到了她的到来,何心雅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礼貌的等待着,唐暖此刻是多么希望车子能够慢点再慢点,可是,还是一点点的逼近了,她吩咐司机停在门口,然后,付钱之后走出来,站在那里并没有打算过去,远远的冲何心雅点点头,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听到那个男人的挖苦,“你没有该有的礼节了吗?”
何心雅笑骂了他几句什么,阎申越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看过来的眼神依然是挑剔又阴冷的,唐暖迫不得已,穿过马路走过来,站在何心雅面前,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要回去了吗?”
“小暖不喜欢我吗?”何心雅一脸的委屈,泫然欲泣的迷蒙眼睛让唐暖手忙脚乱,连忙挥手,“没有没有,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们可以聊聊吗?”
“当然可以。”
阎申越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何心雅嗔怪了一眼,推了他一把,“瞧你,板着脸多吓人,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跟孩子似的乱发脾气!”
几句亲密的话让唐暖感觉毛骨悚然,把这么大的男人当作‘小孩子’,也只有何心雅敢这么说他,换成别人,还不被立即踢开?
拍了拍她的胳膊,声音温柔体贴,“不要聊得太晚,下山的路不好开。”
“嗯,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他们当着她的面亲吻了,虽然是脸颊,却让唐暖感觉无法自持,想走到远远的地方让他们亲热个够,但是这个时候他们道别仪式终于结束了,阎申越离开了,何心雅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下一刻,何心雅已经收敛了全部幸福的笑意,靠在炫得耀眼的车身上,看向远处路灯的神情充满了复杂的矛盾,随意的点燃一支女士香烟,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夹住一根同样纤细的香烟,斜侧着身子,微扬着脑袋,眸子里是那种很遥远很慵倦的情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态,烟轻轻的吸进去,又缓缓的从嫩红的嘴唇间呼出……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从容优雅,那么的漫不经心,那么的撩人心魂……
原来,漂亮到极致的女人,就算吸烟也丝毫不会减损她的魅力,连带着那吐出来的烟圈,都是形状优美的,一缕缕袅袅的升腾,在路灯的映衬下,竟然多了迷蒙凄美的光晕……
唐暖看呆了看入迷了,她也认命了!
一支烟眼看燃完了,何心雅也终于幽幽的开口了,“申越……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比他大几个月。”
“什么?”纵然唐暖再淡定,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诧,弟弟?
她苦笑一声,“很不可思议是吗?我和申越当时听说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所以那天晚上,我们都很痛苦,我一个人跑到雨中哭泣,他喝了酒,你恰好在,错把你当作了我。”
唐暖不知道该为自己悲伤,还是该为他们失意……
耳边除了微微的风声,就是何心雅颤抖哀伤的低语,“本来相爱到至死不渝的两个人被突然判了死刑,我们的痛苦只有我们来承受,谁也帮不了我们,四年来,我们一直在痛苦中挣扎,世俗容不得我们,不能让我们走到一起,但是我们会一直相爱下去!就算不能结婚,也会永远永远永远相爱下去!”
说到这里,她有些声嘶力竭,仰头看天,宣示着他们的爱情,生死不分,不离不弃!
“所以,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意外。”她的表情有些扭曲有些歇斯底里,浓浓的不屑从眼底释放出来,犹如一张黑色的网从天而降,将唐暖团团笼罩,一时之间,无法招架,无法呼吸,无法挣脱,这种被人束缚的无力感让她深觉自己是一条快要窒息的小鱼儿,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冒了一个泡,又悄无声息的沉没下去,“……我知道。”
将烟蒂丢弃,何心雅猛然直起身体,手握成拳,俨然把她当作了唯一的敌人,声声俱厉,“你为什么要出现?”
裸露在外的胳膊被她紧紧抓住,十指如钳,指甲刺破皮肤的钝响让唐暖咬紧了牙关,此时的何心雅,眼睛里已经一片惨红,迸出噬人嗜血的光芒,“四年前你为什么要出现?四年后为什么要带着豆豆回来?为什么要再次夹在我们中间?”
“我是……你们爱情的牺牲品。”
“你什么也不是!”她大声的训斥,话音里充满了沙声,她撒开手,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直入人的心底……唐暖踉跄着跌倒……
冰冷的草地带着夜晚的湿露,冷得让她牙齿打战,肘部勉强撑起身体,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你怎么可以如此冷漠无情,你是受害者,而我同样是!是阎申越,是他让我陷入了这场灾难之中,从这场噩梦中醒来,我最大的慰藉就是有了豆豆,但是之前我的痛苦并不比你们的少,我自杀过,我抑郁过,这些都是他害的,四年来,我一直在逃避,我一直在躲他,如果你能说服他放开豆豆,我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何心雅摇头,笑得颇有深意,“阿姨喜欢豆豆,申越也喜欢他,所以,事已至此,豆豆,是我们的!”
这个‘我们’显然不包括唐暖在内,多么让人心痛又残忍的事实!眼底深处是一抹惶惶不安的仓皇和无奈,虽然明知道将来总有一天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唐暖难以接受,红唇轻颤,“可是,你不喜欢豆豆。”
何心雅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紧挨着她坐下,神色忽喜忽恼,变幻莫测,“他英俊的五官遗传了申越的刚挺爽朗,他笑起来弯起眼睛的样子却跟你一样,一看到他我就会想到你,想到申越碰过我之外的女人,想到你能够名正言顺的躺在他的床上而我和他却要处处掩人耳目,我好恨!你让我怎么喜欢他,你让我怎么去爱他,爱一个自己恨之入骨女人的儿子?”
“可是他喜欢你,你不能伤害他,你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冲着我来,但是请你对他好一些。”这是她仅有的愿望了!她的宝贝绝对不能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为她的紧张不堪冷嗤一声,何心雅黯然的说道,“他不止是你的儿子,他更是申越的儿子,我会试着去爱他的!还有,希望你赶快怀孕!赶快生孩子!赶快治好豆豆!然后,最重要的一点是,赶快离开!”
她说得如此轻松如此坚决,唐暖却只想大笑,赶快?赶快?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在下一秒就赶快达成她的愿望!
僵着身体扶着车子起身,她感觉自己像极了走到人生路尽头的老妪,就连声音也一下子苍老沙哑了,“你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你不会跟申越乱说什么吧?”
在爱人心中的完美形象,是谁都想竭尽全力保持的,这点,唐暖当然明白,她说,“我跟他没有共同语言。”
“那最好!”何心雅如释重负的一叹,也跟着站起来,末了还不忘记对着她的落魄背影做临别的最后一击,“希望你记住今天我们所说的话,不要奢望得到他对你的爱,也不要奢望他会给你什么名分,这些都是死也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何心雅!”
她今晚的所说所为,就像是一个刽子手,把人杀死了却还不满意对方一息尚存,走过去在致命处再狠狠的捅上两刀,咽气了,她心里却还是不满足……
唐暖不是木头,她有血有肉有感情有自尊,她已经濒临崩溃了,却还要忍受何心雅一遍遍近乎无礼的斥责谩骂,她突然间心烦气躁了……
控制不住满腹的委屈,也让自己放肆了一回,她笑意盎然,溢满了若有若无的讥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到这里来警告我呢?你也在担心着什么吗?你害怕他会喜欢上我吗?你恐惧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我这种悲惨的命运吗?”
何心雅气得瞳孔收缩,上前夺过唐暖手里那一袋子分量不轻的工作资料,看也不看一眼,重重的摔到了她胸前,堪比被人给了一记老拳,剧痛像汹涌的浪潮一样迅速袭击她的身体,一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路灯柱子上,殃及后背惨遭不幸,五脏六腑在强烈的撞击下移位一样翻搅着,几乎使她当场窒息……
更为壮观的是,那些纸片,已经四处飘散,随风而走……
这并没有让何心雅解气,她冲过去,攥住她的手腕,语调尖厉乖戾,“唐暖,你不要不识抬举,我是可怜你们母子,所以才答应让你住进阎家的,等你完成任务,就要马上从我视野里滚开!”
“我感谢你还不行吗?请你放我走!”唐暖挣扎不开,视线因疼痛而模糊,“你还想要说什么?”
她的示弱没有得到何心雅的谅解,反而是越见激动和犀利,咄咄逼人,“我在大众面前,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我在申越面前,是温柔贤淑的爱人;我在周阿姨面前,是乖巧懂事的后辈,你呢?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凭着青春意气就妄想攀上高枝,我告诉你唐暖,你翅膀还没长熟!”
说得正怒气勃勃的时候,猛然瞥见她苍白得吓人的脸色,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鲁莽,吞下胸口上扬的火气,走到车门旁边,回头再看她一眼,毫无愧意,“我对谁都很和蔼,可是,你不同!原因你是知道的,所以,别恨我如此绝情!”
她冷漠的离开,汽车尾气呛得唐暖一阵干呕……
身体顺着柱子滑下,她慢慢的蜷曲成一团,有人走过来,想要搀扶她起身却被她开口阻止了,“云姨,让我呆一会儿,帮我把文件捡起来吧,谢谢。”
过了十多分钟,面前的草地上出现了一双穿着蓝色短毛绒拖鞋的脚,她看着鞋面上的小河马图案,愣愣的盯了很久,头顶上终于传来他冷淡的声音,“哭有什么用。”
“我没哭。”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站起来!”
她摇头。
他的手刚触到她的胳膊,就听她叫,“你别碰我,我疼。”
等了几秒钟,他蹲下,低头去看她的脸,她更低得不能再低,他不耐烦了,捧起她的下巴,一道道清晰的泪痕还残留在粉颊上,眼睛被泪水冲刷得更加清澈透明,此刻,静如湖水,潋滟无波,他有些失控了,唇不由自主的靠近过去……
他们的距离一下子好近,近得连呼吸都在交换……
她还是躲开了,长睫低垂,面无表情,“你先进去吧,不用管我。”
“她说了什么?”
“忘了。”
“你不会还手吗?”
“不会。”
“你除了顶嘴还会什么?”
“不会,我什么也不会,我只会躺在床上,对你敞开双腿。”
耳边除了风声就是他粗重的喘息声,隐约的磨牙声,她以为他会被惹怒,可是这次,她低估了他的耐性,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吼声,只是干脆利落的起身,转身离开,低咒了一句,“算我犯贱。”
没走出几步,他又停住了,仰天长叹,闭了闭眼睛,好吧!
怒气冲冲的三两步跨过来,蹲下,毫不温柔的将她抱起,惹来她的哇哇大叫,“真的很疼,阎申越你这头猪你轻点,你还真是犯贱啊,你抱我干嘛,没人让你抱我,你滚开你……啊……痛!”
他咬住她肩头的那块肉不放,深刻入骨!
她痛得再次迸出了眼泪,却不得不求饶,“阎申越,我不骂了。”
他终于松口了。
就这样,她的眼泪再也刹不住了,埋头在他怀里,任心里被何心雅那一番话给激出的浓浓不甘和委屈全部倾泻出来,哭湿了他的衬衫,哭湿了他的胸口,触动了那颗拥有坚定意志的心脏,心弦被拨动的那刻,连他都不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抱着她走进客厅,穿越众人的重重探询和诧异目光,在周素衡耐人寻味微笑的注视下,直接来到卧室。
门被关上,他抱着她坐在了床上,怀里的人儿还没有停止哭泣的打算,他有些自责,刚才自己的确是咬得太重了,想去扯开她肩膀的衣衫看个究竟,却被她拍开了手。
眸中怒意涌上,他静默了几秒钟,又伸手过来,这次,没等她推拒,他就一个用力,那崭新的上衣在他手中成为废物……
唐暖眨了眨眼,抹去眼泪,看着他手里的残破布片,顾不得去遮掩身体,大叫一声,拿了旁边的枕头往他身上砸去,他接过来扔到远处,她又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照着大动脉‘咔’的一口下去,痛得他皮下肌肉瞬间绷紧,狠狠吸气,却也没有把她推开。
她终于咬累了,牙齿放松了,却还是不情愿移开,该死的破坏狂,他竟然敢把她最为珍贵的礼物给毁了!
“女人,要咬到什么时候?”
“你撕了我的衣服,这是我最贵的了。”她的声音嗡嗡的,很含糊,她的口水沾满了他的颈项,润泽湿滑的感觉让他不由得轻笑,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它不衬你肤色。”
她的脸,轰,绯红!
低头,却发现他的脸正对着她胸口,她一愣,赶紧去捂,却被他移开了双手,注视着那有些乌青的痕迹,眸色逐渐加深,薄唇抿起,手指轻触,立刻换来她一阵惊叫,他颇有兴味的看她一眼,“刚才不是很猖狂吗?”
“是你先咬我的。”低头看向肩头,一大圈牙印,这家伙就是属狗的!
“是你先侮辱我的!”没人敢那样说他,她唐暖是第一人!他的控诉让她心情蓦然变好,扬起唇角愉悦的笑意,“我骂你什么了,是你说自己犯贱,又不是我求你说的,聪明一世的阎少的记性还真是差得让人不敢恭维。”
“唐暖,我今天非得撕了你不可!”受到刺激的男人脸色发白,他粗野的抓住她的肩头凶狠的把她拉入他的怀抱,猛烈的力道让她头晕目眩!
他像是在惩罚她,又像是害怕她离开一样,将她紧紧锁在他怀里!
她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和她自己剧烈起伏的脉搏。
她猛然踹他,“不要!我不要陪你睡!”
她不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心情状态下跟他结合,她还没有从何心雅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她不想再跟他牵扯不断!
可是,他不容许他的尊严被人践踏,如果有人肆意蔑视,那也注定要受到惨绝人寰的对待!
她也不例外!
“非睡不可!”他傲慢的握住她挣扎的双手……
她不甘不愿,头顶上他的眼睛犹似两颗深如渊泊的黑洞,束紧的头发一缕缕的滑落下来,遮挡住她的眼睛,让她心慌意乱,刚才在户外受到的谩骂和屈辱这一刻再次迸出脑皮层……
这个时候,她咯咯的笑出了声,笑得苦涩笑得讥讽,让他不明所以,手下的动作却也终止了,“你笑什么?”冷酷的声音制止了她。
拂开脸上散乱的发丝,她语气里奔腾着愤怒的暗流,细听之下,竟掩藏着不屑和嘲弄,“阎申越,一遍遍不厌其烦在我身上沉溺和索取,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你就这么眷恋我的身体吗?它能够带给你很多快乐吗?它能够让你忘却烦恼沉迷于虚幻之中吗?所有这些,你的何心雅不能给你吗?”
俊美的脸色因为她的话而逐渐失去了兴奋的光泽,泛上足以冻死人的铁青,眸中翻滚的雷霆怒意在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惊人的火焰!
熟悉的危险慢慢顺着唐暖的脊梁爬上她的四肢百骸……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变幻无常,所以,就算害怕,却还是让自己表现得无所谓。
脸上的面具依然完好无缺,“怎么,触到阎少的痛脚了吗?接下来,还要继续抛却爱人和我这个替代品共享鱼水之欢吗?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理的,你看这就是证明……”
指了一下胳膊上堪堪指甲入肉的血印,何心雅留下的指印。
她笑得天真粲然,而身上的男人却隐忍到了极致,一个重拳挥过来,恰好正对着她的脸侧,她惊叫着闭上眼睛,倒在身下的大床上,紧随而来的拳风擦过她颊侧落在床垫上,那力道让整张床都发出了轰然巨响,耳朵嗡嗡做鸣……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亲密的偎近,醇厚磁性的男声至轻至柔,却如染了毒的罂粟,发出毒蛇般冰凉的‘嘶嘶’声,“唐暖,你很好!很好!” 阎少掠爱很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