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开始的忐忑,变成了担忧,然后空落落,最后一片空白。
墨衡怎么不来了呢?他之前不是说让我找一个大阴之命的女孩,才放我自由的吗?
他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新女孩?所以根本不需要这个玩腻了的我了?
再也不需要,所以也没必要说再见?
我想了很多,只觉得这个答案真的是最靠谱的,苍凉的笑。
他存在的这一个多月,我就像是在做梦,甚至连唯一他留在我手里的瓶子也摔碎消失了,包括我手腕上曾经被割腕缝针的痕迹,全部消失。
我再也看不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死人、鬼魂、阴气、怨气、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所有的一切,都存在回忆里,谁也不知道。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墨衡的家伙真实存在过,他是条狐狸,也是个鬼,凶起来喝人血,浪起来动人心。
我记得,他的控制欲很强,不停的对我的生活进行压榨和管制,我听话他就会对我很温柔,不听话就会露出残忍的一面。
我记得,他高傲,善变,记仇,护短,眉眼之间都染着风流之态,说起情话来能腻死一万个人。
我记得,他很小气,可只要我认错,就大度的不再追究。
我记得……
那之后,我每天都仿佛活在梦里。
我总是在想,这样一个男人,他是真实出现过的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从伍晨病倒开始,我臆想出了一个这样的人来陪伴我的孤独,现在伍晨醒了,这个梦便碎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用了好多天来告诉自己,墨衡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是假的。
可,这不是我一直期盼的吗?和从前一样,幸福、快乐、偶尔被伍晨吃几下豆腐,但却不用被摔在床上压榨,更不用被毫无人性的欺负,以至于第二天走路都打斜……
想象中的开心一点也没有,我很失落,那种失去了很重要东西的失落,那种分手般的失落。
这种失落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很多天都没能缓解。
秦青被医院辞退了,大概是因为那天的停尸间被墨衡闹得一塌糊涂,医院查那天发生了什么,因为停尸间这种地方是不放监控的,本来秦青是可以逃过一劫,但那个推尸工说出了是他。
停尸间没有监控,电梯有啊,那天的确只有他进了地下停尸处,监控也拍到了我,和推尸工说的十分吻合。
墙倒众人推,平时温文尔雅的秦青,在大家口中忽然变成了千人假面,许多曾经隐匿下来的事情都浮出水面,包括他的几个女朋友都快死了的事。
医院开始怀疑这个医生的品质,让他回家休息一阵子再说。
这意思和辞退也没什么差别了,秦青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在医院做下去,干脆辞职不干,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日子一如既往,我和伍晨两个每天过着都差不多的生活,吃饭睡觉偶尔玩会游戏,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直到那天……伍晨几次打给红姨的电话都打不通,他才开始追问我红姨到底去哪了。
之前我去医院看过红姨,墨衡的确没伤她,她现在就在第二人民医院的地下停尸处好好存着,从无名尸体变成了有家属。
家属填的名字是我,我本来打算等伍晨的身体好一点了再告诉他这件事的,不过现在他追问了,我看他这几天的情绪也变得平静了很多,所以就试探着开始告诉他真相。
毕竟他才是伍家的独苗,就算是红姨要葬,也是得经他的手,我一个养女,没那个资格。
奇异的是,伍晨知道这件事之后,只稍微低落了一阵子,之后就像是接受了一般,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就像他一开始回到这个家,看见家里的东西全部焕然一新,他问都没问过,住的心安理得。
伍晨和我商量着,把红姨葬回秀山村,她是在那边土生土长的女人,她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葬回到那儿去。
对于他的决定,我全然同意,很快联系医院把尸体取回来。
可取出来容易,要把尸体运回去就有些麻烦,运尸的车是按时间收费,按照这么算,往返至少要花三千多,更不用算土葬买坟挖坑和抬尸棺材等费用了。
而我和伍晨都没有找到红姨平时存钱的银行卡,所以现在我们俩基本上除了度日糊口的钱以外,是没有钱来支付这么庞大的运尸费用的。
这时候,还是宋玉告诉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我只顾着那些化验单,没有回医院的收银处把住院预存款取回来。
也是经由她这么一提我才想起还有预存款那么一说,上次墨衡给了我一万,告诉我让我安心给他办事,不许再拿别人的钱,我怎么给忘了呢!
墨衡!墨衡……
当我从收银处取回剩余的七千块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喜极而泣。
不是我幻想的,真的有这么个人,他曾经给了我一万块钱,是他给的……
可拿着那钱,我却突然觉得很沉,甚至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不是说过什么生生世世都缠着我,怎么就这么轻易把我放生了?甚至连告别都没有……
事实证明人真的都是犯贱的,以前我无时无刻都想着要自由,想他没存在过就好了,可现在,我回到这家医院的时候,看到哪里,都是之前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回到了之前伍晨住过的病房,看着那个病房没有住新的病患,无论是摆设还是东西,全都和之前一样,那本男装杂志还摆在窗台边。
之前,墨衡没事的时候会拿起来看看,然后模仿着上面的模样,变成各种各样的人,混迹人群中。
之前,我们在这病房里,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很多次,我一进屋,就有个人默默的从身后搂住我,带着悠然玩味的语调问我:“想什么呢?”
可现在,没有了,也是这一刻我才突然明白,我是真的被放生了。
放生。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用这样的词,总之,也算是解脱吧,我认为只是墨衡带给我的痛苦太多,存在感太强,所以我忘不掉。
凡事都磨不过时光,人的一生很长的,时间久了,我自然就忘掉他了……
那天,我在医院办理了运尸手续,预约十天之后拉着尸体回秀山村。
回家之后,我强迫自己再也不想那个人,按部就班的过生活就是。
伍晨和之前一样,大半夜的,睡着睡着便总是钻进我房里,一开始我以为是我想的那个人,习惯性的依偎过去,却没闻见那股甜腻的小奶狗味儿,反而是干净的洗衣液味微微混合着点男生的气息。
后来,无论我骂了多少次伍晨也是不思悔改,嘴里喊着老婆就往我身边贴。
在之后我也发现了,他其实只是想和我凑凑近乎,我那天和他的谈话很有用,他再也没想着对我做那种事,只是想多些时间相处。
所以我直接在床边准备了一套枕头和被子,同床不共枕,是我最低的忍耐限度。
那几天,我们晚上都睡在一起,他睡他的被,我睡我的被,谁也不招惹谁,他也再没往我被窝里钻。
看起来伍晨对这个结果还挺满意的,每天一到睡觉的时间就乐呵呵的上床,钻进他自己的被窝里,等着我洗漱完上床后,和我聊天到睡着。
倒是和小时候有些像,我们俩一人一个小被窝,被红姨搂在怀里,听些故事什么的……
如今没了红姨,我们两个不是姐弟的姐弟,倒是成了唯一能互相陪伴的人。
日子一晃就过了十天,运尸的预约时间到了,司机提前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准备一些纸钱什么的,路上引魂用。
我答应着,立刻去准备关于丧葬的用品,之后便和伍晨一起坐上了回秀山村的运尸车。
运尸车抵不上出租车那么快,基本和大客一样,所以即使我们起了个大早,到的时候也都是午后了。
可当棺材从停尸车里面抽出来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却全都愣住了! 冥契:狐君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