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招……这剑招……”信德王眼睛发亮,随后笃定的说道:“一定是陆小友教给他的,恩!这套剑法当真绝妙,稳稳中竟有风雷之势,平静中孕育瀚海之态,妙!”
这番言论,让素袍老者又是一阵抽搐,他实在忍不了了,即便淡然如他,也朗声说道:“王爷怎知这剑法是陆茜所教?而不是他原本就会?”
信德王却十分有理有据,高声说道:“这还用问?那臭小子才多大?长得还没有一柄剑高,能会这样的绝学?再说,那剑招分明就是以气走剑,人随剑舞,明显是专门给腕力不足的女子量身定制,他虽然幼小,但也是个男子,怎会这种女子的剑法?分明就是陆小友所教,再不会错!”
“这……”
素袍老者对武学一道知之甚少,听信德王如此说也十分有道理,最主要的是,他知道陆羽是不会武功不能修炼的,而且方才看到的剑招,若说是剑招,还真不如说是剑舞,赏心悦目,但真的不能上阵杀敌。
两人互掐,倒是冷漠了一旁的廉膑。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随后略显委屈的小声说道:“不过……不管这剑招是谁的自创还是谁教谁,他此番使将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呐?陶冶情操?”
三名老者同时望向城头,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但就在这时……
啪。
极为轻微的一个响动,出现在信德王的脸颊,他伸手一摸,湿润,冰冷。
是雨水?!
仰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才睁眼,便又一滴雨落入眼中,让他赶忙闭上。
“又要下?”
他声音微微发颤,明显担忧。
反倒是此时城墙上的陆羽,深吸一口气,将长剑刺在城头上,扶着它才能让自己不倒。
他笑了,满意的笑了,看着脚下的雨滴。
一舞祈雨剑,真的来了雨,自然满意。
燃火,可真的不是为了隔绝灾民,他不想让这些灾民死,当然不会彻底隔绝临江城,让灾民只能在外面活活饿死,而且即便耗尽临江城所有的木材,也仅仅能守住四方城门数日时间,这并不算解了危难。
火起,便有烟,烟到空中便结雾,如今洪水还未彻底退去,原本在两三日之后就会有一场更大的雨落在这里,空气中的雾会浓的结成雨,马上滴落下来。
陆羽只是把原本要在两日后才会下来的雨,提前了罢了。
那祈雨剑更是重要,利用小阮的灵气,将之挥洒成无数丝线,在空中不停‘搅拌’,将那些游离的灵气或聚拢或分散,平均挥洒在苍天之上,它们互相平衡互相倾轧,加速了雨水的形成。
说来简单,一个是科学,一个是功法,两者合二为一,用的却真的可以称得上是‘逆天之力’。
所以真的很难。
让陆羽此时没有丝毫的气力。
小阮自然发现了,感受着雨水,知道接下来便是倾盆,赶忙从身后拿出包裹,掏出那之前从小院拿来的红色布匹,走上来小心的缠在陆羽的脖颈之上。原本打算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在抱在怀里快点去找个避雨的地方,以免自家少爷孱弱而过度消耗的身体染上风寒。
可才一动作,陆羽便伸出手制止了她。
“我还不能走……不,我还不想走,我要在这里看着,这天之势,人之势,我凭借这一双稚嫩的手,到底能否扭转。”
小阮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静静后退了两步,远远的看着陆羽立于城墙上的背影,心中什么都不想。
就在这时……雨大了。
哗啦,哗啦,平静而急促的雨,充盈了整个天地,还有雨声,掩盖了所有声音。
之前还在要死要活拼杀的战场,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不管是头顶的砍刀距离脖颈只有一尺,还是胸口的长矛已经刺出了窟窿,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着被雨水遮住的天,脸上泛起了无限的恐惧和绝望。
连死都不怕的人,他们会怕雨。
因为这场雨让他们变成了灾民,让他们失去了家园,家人,朋友,还有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耕地。更让他们肯于化身野兽,恶魔,撕咬身边一切带有一丁点血腥的东西。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了,但当这雨水再次从天而降的时候,他们不由自主的再次恐惧,发自内心,动于肌骨。
长刀落地,膝盖也落地,他们跪在地上,放声哭泣。
就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他们……此时的他们何尝不是被上天抛弃的愚民?
“停……停了?”
素袍老者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抽动,并不放弃任何机会打击道:“王爷,你不会说这天上的雨,也是你的那个陆小友弄出来的吧?”
“哼!老夫的面皮才没有这么厚!”信德王怒哼了一声,但随后也一脸怅然道:“雨水弄出了这些灾民,而今天,这雨水又平定了一场战争……天地人生,际遇离经……”
素袍老者试探道:“不过……这场雨兴许跟方才那套剑……”
“屁!”信德王瞪了他一眼说道:“老夫都没这么无耻,你还敢往那方面想?人比之苍天,如蝼蚁比人一般,你见过蝼蚁还能操控人的?”
“这……这倒也是。”素袍老者打消了心中那个自己都认为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们继续看向城头,却就是这么一眼,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雨大了,瓢泼而下。
风,便起了。
突然一阵风,突兀,急促,让人无法反应,叫人心生敬意。
陆羽身后的红布,陡然被这劲风卷起,飘扬于这天地之间。红色的布,此时倒像是一道血红的披风,更像是一面染血的旗帜!猎猎风动,在这天与地之间,狂风骤雨之中,似人类反抗天地的一面永不坠落的大旗!
黑色的天,苍茫的雨。陆羽单薄的身体,血色飘扬的旗。
血旗风猎猎,怒展向天鸣!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守城的,忍不住抹着血水雨水,还有脸颊的泪。攻城的,抬起之前低下的头,目光中带着些许期颐与虔诚。
三位老者呆呆的互相望了一眼。
素袍老者苦笑一声,有些干涩,强笑说道:“如果真的有蝼蚁抬头注视着你,手中握着百战残剑,身后是染血大旗,你……不会感到心中一寒吗?” 极品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