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齐回头,正看见了那个前来阻止的谋士甲。
“将军,千万不能留下刘备!”谋士甲再次言辞诚恳的说道。
袁绍不高兴了,他可不是那种优柔寡断、听风就是雨的人,凭什么说刘备不能用?他刚刚和刘备说好了达成了协议,等关云长来了之后就会尽全力的来助他的统一大业,这谋士甲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
好不容易打算坚定一两次,不过那一两次都用错了地方。所以,“优柔寡断”还是对袁绍形容的比较褒义的词汇了,要是形容的直接一点,那就与没有见识、目光短浅有什么区别?
“刘兄乃是九州遍知的有识之士,你何出此言啊?”尽管袁绍心中火气甚大,但是他还是要装的和善一点,不,至少要装的和善一点。
“将军,你,你该打不打,不该打瞎打,这已经是领兵作战时的大忌。而无论是与曹操开战还是静待局势的变化,这都与刘备有关,将军你说,这刘备还能置身事外吗?这刘备,他显然就是个不详之人!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刘备,颜文二将军怎么会战死?请将军三思,一定要三思啊!”谋士甲跪下,声情并茂又情感真切的分析道。
不过,要论这声情并茂以及煽情表演,还有谁能比得过刘备吗?那谋士甲说的再动听,但是也不如这先来的刘备。
更何况,那谋士甲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不过这言辞已经不是激动,而是激烈了。
袁绍虽然有礼貌大方,但是他也是个正常人,是正常人就不会允许别人这么来骂自己。
“呵,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袁绍怒极反笑,这种神情最是可怕,不过那谋士甲正说的兴致勃勃,要他这个时候停下来,那想想也不可能。
“颜文二将军已去,咱们现在不宜与曹操开战,所以,以在下所见,应当求和。”
谋士甲认真的说道。
刘备没有任何的言语表示,他可不想把自己给牵扯进来,只看这谋士甲说话的态度,他就知道,袁绍一定不会听他半个字!
“当初说开战的是你们,现在说求和的也是你们,你当本将军好糊弄吗?还是当我是傻子?”袁绍眼睛一瞪,睁的很大,虽然他不适合当一个霸主,不过,要说领导者的弊端陋习,袁绍可谓是继承了个十成十。
那谋士甲听着袁绍此话,他心中咯噔一下,完了,一切都完了。要不是他一开始以为袁绍那脾气态度很好,他能掏心窝子的说这么多吗?现在倒是好,什么都晚了。他又不是不会看脸色行事,结果现在,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大人明察,在下绝无半分诽谤之意,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刘备,我冀州必不至此。亡我冀州者,追根究底必刘备也!”那谋士甲也算聪明,并没有就某个谁好糊弄谁傻的问题与袁绍讨论,他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刘备。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颜良文丑死了之后,孤身一人的袁绍,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刘备!
虽然袁绍和刘备也发生过争执,不过幸好没有酿成什么大错,而且这两人现在的关系可以说是盟友,盟友之间没有如同兄弟般的亲密,也没有隔夜的仇。与其相信别人,袁绍更相信的还是这个盟友。
“哦?你这话很耳熟啊!你是想指责,我是项羽那般飞扬跋扈的人吗?”袁绍怒了。
“袁大哥,田先生也不是故意的,他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你因此而发火,实在太不值得了。”刘备见状,赶忙上前劝道。
亡楚者,必沛公也。
亡冀州者,必刘备也。
这两句话,何其相似!所以,有着身后渊博知识的袁绍也就自然而然的将这两句话联系在了一起,再往深处追究,该包藏祸心的谋士,不就是想暗指自己如同那项羽一般吗?
谋士甲与刘备听了袁绍这话,他们两人很有同感的在心中吐槽,你还不如人家项羽呢!
袁绍深深的做了几个呼吸,他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刘备说的是,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实在是不值得。
“好,你先下去吧!”袁绍摆摆手,“这事以后休要再提。”
袁绍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那谋士甲也是个知趣的人,他见袁绍这般的疲倦,当然也不敢继续在这儿叨扰。
“那在下先告辞了。”谋士甲的目光多停留在了两人身上几分,他本来还想补上一句,请袁大人千万要小心刘备此人。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袁绍这样子,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的确,比起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沉睡中的人,你耗尽一生的努力与才智,都无法与一个见识短浅的人沟通。
谋士甲叹了口气,他离开了。只是离开袁绍,并不是离开冀州。
“刘兄,这几个谋士军师的,就是在这儿蹭饭的,也不见得有几分的主意,刘兄你多担待着些,不要与这种人计较。”曹孟德与刘备说道。
刘备现在还在别人家的屋檐底下呢!他很分得清事实。就是有那不服的心,他也是没胆的。
“袁大哥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怪罪袁大哥呢?”刘备说的很无辜,也很会博得袁绍的好感。
要说审时度势,刘备结对的擅长。不说别的,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见了袁绍骂曹操,见了曹相骂袁绍,刘备可是总结出一番好的经验来。
刘备口头上这么说着,而袁绍也真的以为刘备不在乎了。他笑着和刘备喝酒畅聊。这一天,发生了很多大事。
比如,袁绍的两个好兄弟颜良文丑去了,比如,袁绍曾经两次动过斩了刘备为兄弟报仇的念头。比如,袁绍与刘备达成了协作关系,从此云长为袁绍所用,一统北方进而逐下江南指日可待!
不过,这几件突如其来的大事的背后,到底有多少的真真假假,又有谁能看透呢?至少,袁绍还活在了自我幻想之中。
想象很美好,但是现实也未必残酷。
现在,他们所看见的,还是一片锦绣前路。
刘备忧愁该怎么给二弟通信叫他前来帮忙,信又该怎么送去曹孟德那边呢?关云长忧愁,该怎么和曹相请辞,他又是否会放自己离开呢?曹孟德忧愁,要是关云长来向自己请辞,他该怎么挽留,冀州的袁绍,可否因为关云长杀了颜良文丑的关系而斩杀刘备为兄弟报仇呢?
每个人都有忧虑而纠结的事情,整个中原,似乎只有袁绍一人,活的那么开心,什么麻烦什么痛苦都没有。
第一次碰壁,丞相大人以身体不舒服而推辞。关云长决定,他要再接再厉!不坚持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总之,无论是为了大哥还是为了忠义,抑或是他自己的信仰,他都要离开这儿,他都要去找到他的大哥,因为大哥与忠义信仰是连在一起的。
这一夜,只有少数几个人做了囫囵美梦。而大多数的人,都失眠了。
关云长在这静默的一夜中,终于想出了再次去找曹相请辞时的说法,曹孟德在这一夜中,终于想出了该怎么让关云长知难而退又不伤两人交情的方式。刘备在这一夜中,终于想出了该怎么通知关羽让他来找自己并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袁绍在这一夜中,终于彻底的淡忘了颜良文丑。
而在袁绍把颜良文丑遗忘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他把过去与曹孟德之间的兄弟交情也割舍了。不是仇恨,而是再无交集。
或许说袁绍从一开始就错了,刘备是谁?曹孟德又是谁?他宁肯相信一个杀了自己弟弟只会油嘴滑舌的圆滑的中年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昔日的兄弟,这又能怪的了谁呢?
路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远方,那就要义无反顾!但是,一条错的路终归不能通向一个正确的彼岸,于是,袁大头与曹阿瞒的结局,早就在诸侯联盟的那一刻已现端倪。
这不能怪曹孟德凶狠狡猾,这也不怨得袁绍愚蠢不堪。是非对错,就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又哪里需要他人来评头论足呢?
翌日,雄鸡叫响了四更天。关云长收拾好了,他现在就等着去向丞相大人请示了。
曹孟德也准备好了,他现在就等着来设下这个局,看看对方到底走不走得了。
刘备起了个大早,他还在写着信,花了他一夜的神思来考虑,绝对的煽情动人绝对可以让关二弟立刻骑马来寻他。
袁绍还在梦中,梦中他来到了洛水河畔,一个模糊的样子跟在他的身后,他想看清却只是徒劳,他被惊醒,难道自己是被魇着了?再一细想,那梦中的模糊身影似乎与曹阿瞒有几分相似。
就在所有人都看似准备好了,就在所有的事情即将上演之时,小兵敲响了丞相大人的房门。
曹孟德心中一怔,云长还是要来告别了。
“丞相大人,荀攸先生回来了。” 谁主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