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微风正好。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但是却在这一天中,董承给刘备带来了不知是好是坏的某个消息。
“左将军刘备”这五个大字大笔一挥,再也容不得他反悔。刘备并不认为这一行人会成功,所以他现在就只是希望着自己是个小角色,可以被人忽视的小角色。
“将军,”这时,某仆役前来禀告,“丞相大人说备了好酒,请将军前去小聚片刻。”
刘备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董承那事给暴露了?这不可能。
依曹相的性子,如果暴露了,他一定会大动干戈,但是现在什么风声也没有。况且,董承前脚走了,曹相后脚就发现了,他们不会这么倒霉吧?如果要真的是这样,那可就是老天爷太瞎眼了。
但是想归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备和曹相那儿离的也不远,他只好按照曹相的命令,无奈的跑过去了。
这是一处室外的小亭子,很静谧也很优雅。不过刘备审视着这周围的环境,他怎么有种幽会的错觉?刘备摇摇头,把这种不正常的思想甩出脑海。
亭子正中,端坐着身着素衣的曹丞相。“来来,刘兄,这边做。”曹孟德热情的招呼着。
这更让刘备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据他所知,曹丞相可不是这么好说话这么热情的人啊!今日特意请他过来喝酒不说,还亲自招呼。
是“特意”,但未必是“请”。
因为这天只有刘备一人在家,关二张三两人都出去狩猎了。也别怪这二人没有时时刻刻的保护在大哥身边,实在是他这个“皇叔,左将军”的名堂只是做做样子,哪里有半点的肥油可捞?
迫不得已之下,三兄弟只好决定出去自食其力,自己谋生了。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曹孟德就来找他了。
也真会挑时间,刘备在心中吐槽着。
刘备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坐到了曹丞相事先为他准备的位置。
“丞相好风雅。”刘备笑呵呵的恭维着。
“什么风雅不风雅的?我就是个俗人呗!”曹孟德笑道。
他们两人之间就好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而不是没有打过多少交道的两人。看到这样,刘备也索性放开了性子,与曹孟德畅饮。
“如此天高气爽之日,最适合谈诗论赋!”曹相道。
“可惜,刘某不才,并不擅长那些文士之门。”刘备实话实说道。
“只喝酒就好了,何必谈诗论赋?”刘备听着曹孟德在说这些前后矛盾,完全不符合语言逻辑的话语,他没有打断。“如此良辰美景,最适合煮酒论英雄!”
从诗词歌赋到论英雄,刘备不知道这是曹相特意找个借口掩饰之前的尴尬还是说“煮酒论英雄”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不过刘备知道,有些问题,人家只是随便和你说说,没有要询问你的意思,更没有要听你来建议的意愿。而证明这一切的,便是权利。
“丞相说的是。”刘备笑道。
煮酒论英雄?他也想听听这位无双的丞相大人对“英雄”的看法。不知道,他会认为,谁是英雄呢?
“刘使君认为,当世之下,谁为英雄呢?”曹孟德略一撇头,几分懒散,几分玩味。
“这个……荆州刘表。”刘备绞尽脑汁的想着。他不是在想谁是英雄,而是在想他认识多少个英雄人物,毕竟,可能他认识的包括听说过的人物还不够数呢!
曹孟德嫌弃的咋把咋把嘴,“刘表是谁?没听过这号人物。”
额,没听过……
见多识广的曹相怎么可能没听过没见过呢?他只不过是用最不屑的方式表明了对这个荆州太守的不屑。尽管刘备心知肚明,但是也没有把这尴尬的谎言揭穿。
“那个……江东孙策?”刘备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过是守着父亲打下的一亩三分地罢了。”曹相说道。
刘备已经在心中明确,曹相问他这个问题,仅仅是这个问题而已,他并没有问自己答案的打算。或者说,曹相心中已经有个最佳答案,他只是想看看,刘备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或者说,想试试刘备的态度。
“刘兄这是在敷衍我还是在戏弄我?”曹相已经很明显的不高兴起来。
刘备脸上密布着薄薄的一层汗,他心中无比着急,但是表面上还不能显露出来,不能让曹相看了自己的笑话。
他之所以夸刘表,是因为这人权势地位极高。他之所以夸孙策,是因为这人太狠而且武艺权术也有所作为。他真的想不出了,曹相心中的英雄是什么样的?
“那刘璋袁术之人如何?”刘备又问。
“这等货色,亏刘兄还念着他们的名字。”曹孟德嘲讽,讽的不知是刘璋袁术这两人还是对他们很是赞扬的刘备。
刘备又沉下心来思考,他说了这么多人,是不是还漏下了什么?哦!他想到了,的确还有一个人他忘了说了。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虎据冀州之地,门下能人甚多,可是英雄?”刘备道。
他注意到,在提到袁绍这个人时,曹孟德的眼神中有过略微的沉思,也不算,只是微微一愣,难道他和袁绍之间还有什么交情不成?这一点他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啊!
这一次,曹孟德点了点头。“倘若二十年前,倒还算个英雄。”
“二十年前?曹相与袁太守很熟悉?”刘备貌似无意的试探着问道。
“哎!想当年……不对,刘兄,咱们跑题了。”显然,曹相对过去同袁绍之事并不愿多提,刘备怕惹得曹相不高兴,他倒也没有死命的追问不舍。
就算他追问,人家曹相就会告诉他吗?
被刘备一句话勾起了往事,曹孟德陷在了那段记忆之中。那是二十年前,最欢喜的少年时期。那个时候的曹孟德,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会达到今天的高度。
刘备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二十年,自己竟是虚度了二十年的光阴,半分名堂都没有混到。
在刘备看来,好男儿在世,怎可不出将入相,为自己争一番功名?只是可惜……
“刘兄还有其他的人选吗?”
“这个……备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担得起英雄的名号。”刘备抱歉的鞠了一躬,然后说道。
这话仿佛在曹相的意料之中,因为曹相并没有因此而诧异。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曹相叹了口气。
听曹相这个意思,难道他是想说他自己?不不不,在别人面前,这么自夸真的好吗?那就是说他和自己喽?
怪不得曹相特意把他叫过来,原来是在绕弯子的和他说什么天下大势,然后再把自己拉到他那条船上。刘备约摸着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不过为了要配合曹相把这双簧唱完,刘备还不能过于明显的指出来。
“刘备不懂丞相大人的意思。”
刘备装作愣头青一般的听着。
“刘兄,你手下云长翼德子龙三人,不正是英雄吗?”
曹孟德微笑。
刘备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和他想的不太符合呢?
而且,不是他忽略了自己这三个兄弟,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要把这三个兄弟也算进去。
“是,是,丞相说的是。”刘备饮下一杯梅子酒,隐藏起自己的尴尬。此刻,他已经是如坐针毡。就算曹相不说什么,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的。
“英雄当为出众之人,但是不够。英雄当服于王者,王者当仁爱天下!”曹孟德认真的看着刘备,“有人告诉我,英雄凤毛麟角,但王者只有一人!如今见了刘使君,我才觉得那话实在可笑。王者,当刘使君与操耳。”
恰时,天空中无端响过一声惊雷,刘备手中的酒碗没有拿住,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他先前还在为曹孟德没有给自己一个“英雄”的评价而感到愤愤不平,有些失落,但是下一刻,当他听见曹孟德说自己是“王者”时,他惊的酒碗都掉在了地上。
他想不到,曹孟德对自己的评价会如此之高。装傻也没有用,京都这边,不能再呆下去了。别管自己是不是会达到那种地位,曹相能允许一个威胁到自己夺天下的人在自己身边吗?
所以,他刘备得计划着怎么逃走了。虽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哎!让丞相大人见笑了,见笑了。”刘备抓住这个机会,“方才天作响雷,我一时受惊,没有抓住酒碗,不小心掉了下来。”刘备尽量通过这小事情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他真的是因为打雷而惊掉了自己正拿着的酒碗,不过有机会不利用那是傻子。
“这有什么?我们又不是神仙,岂有不怕天雷之道理?”曹孟德很理解的说道。
咦?这和自己所构思的怎么不同呢?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刘备又同曹相客套了两句,然后便慌忙着告退离开了。
曹孟德看着刘备离去的背影,他摸着下巴,哼!你在想什么,还以为我猜不出来吗? 谁主三国